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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長樂看了一眼身邊一直垂著頭的一個媽媽一眼,冷笑一聲,盧大夫?李未央可真是病急亂投醫,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京都有個盧姓的名醫啊!
也不怪李長樂見識短淺,實在是盧公近年來少有在京都走動的,很多人都將他遺忘了。
一屋子人都看著盧公,包括剛才還束手無策的幾個大夫,他們都盯著眼前這個人,心中對他充滿了懷疑。盧公淨了手,用雪白的手帕將雙手擦拭gān淨,這才走到搖籃邊,望、聞、問、切一番,足足半個時辰才算完事,然後走過來,捏著鬍子,面色凝重道:「把原先的藥方給我看。」
李未央便親自將之前太醫為敏之開的方子遞給盧公。盧公眯眼看了好一會兒,連連嘆氣道:「庸醫誤人,庸醫誤人啊!」
這話一說出口,老夫人一下子緊張起來:「這是宮中太醫的方子,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孩子是餘毒未清,又受了風寒,偏偏他開的都是清毒藥,反倒使得大寒入體,風寒更重,孩子當然受不住了!這是哪個混帳開的藥方,鬼的太醫,實在是該死。」
旁邊的一位大夫原本是很贊同這方子的,聞言不由道:「這孩子是中了毒,所以開這個藥方也算對症啊!總不能不管中毒只管醫治風寒吧!那不是顧頭不顧腳嗎?再者中毒的厲害要遠勝於風寒,當然先排毒再去治風寒!」
「庸醫都是像你這樣一知半解,只知道些皮毛的。」盧公不客氣道:「這孩子多小一個人,要講究調補。你們一味只知道清毒,卻不知道給他調養身子,他身子一弱,風寒自然入體,這藥方里又都是些大寒的藥,是要bī死孩子嗎?!恐怕沒等你們把毒全排光,孩子就沒命了!」
那大夫辯白道:「兩種毛病混合在一起本來就很難治療,而且這孩子年紀小,麻huáng這種重藥又不能開,這麼複雜,誰能救他!」
盧公冷笑一聲,道:「你們不能,就當別人不能嗎?」
老夫人希望不由自主地升起,沙啞著嗓子問道:「現在怎麼救?」
盧公看了一眼搖籃里的敏之,似乎正在考慮,而談氏正輕輕抱起敏之,用小匙灌了兩三匙水,又給他換了額頭的濕巾,只是孩子仍然緊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
盧公緩聲道:「我開藥,你們照著給孩子服下。」
老夫人著急:「這么小的孩子哪裡禁得起藥啊!是不是讓rǔ娘喝下,再通過奶水----」
盧公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你們要是信任我,就聽我的!若是不信,就另請高明吧!」
李未央咬了咬牙,道:「老夫人,就聽盧大夫的吧。」
老夫人雖然對他還存有懷疑,可是太醫遲遲不來,也只能信任眼前這個人,但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若是你治不好----」
「既然我敢開藥,就一定能治好!沒有什麼若是!」盧公的臉上滿滿都是自信。
於是,開藥,抓藥,服藥,整整鬧騰了六個時辰,等中午的時候,李蕭然才匆匆帶著太醫回來,這時候,敏之的上吐下瀉已經停了,高燒也已經退了。
王太醫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想要說什麼,老夫人生怕兩人起衝突,便讓人趕緊帶著王太醫坐到一邊喝茶去,誰知王太醫並不聽人的話,自己主動走到敏之的搖籃邊上,望聞問切了半天,臉色yīn晴不定的,看的老夫人和李蕭然都有點緊張。
良久,他才慢慢道:「果然是高手。」隨後,他看了一眼李蕭然,道:「李丞相,我先告辭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他人都露出面面相覷的表qíng,不懂王太醫怎麼突然走了。心qíng最複雜的是李長樂,垂下眼睛一言不發,可是臉上卻還要露出很喜悅的神qíng,真是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盧公又檢查了一遍,最後笑道:「沒事了。」
李未央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連老夫人都是枯坐了一夜,連忙道:「老夫人,我送大夫出去就好,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鬆懈下來,才發現自己腿腳發軟,不由看了那搖籃的方向一眼,道:「好,我先回去了,若有什麼變化,隨時來通知我。」
「是。」
李蕭然趕緊道:「管家,你陪著三小姐送盧大夫。」管家立刻明白過來,道:「是。」不一會兒,他手中便捧了厚厚一袋的銀子,遞給盧大夫的藥童,那藥童笑眯眯地接過了錢。
盧公出了李家,這才微微一笑,對李未央道:「不必送了。」
李未央道:「盧大夫,你救了舍弟一命,將來若有什麼需要未央幫助的,未央一定不會推辭。」
盧公笑了笑,仔仔細細地看了李未央幾眼,才道:「如此,我便先走了,若是將來有何需要,我自然到府上來打擾。」
李未央點了點頭,目送著盧公上了馬車,等他的馬車一走,卻聽到李敏德吩咐人道:「跟著他。」
李未央不由回過頭,道:「怎麼,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李敏德冷冷地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道:「我總覺得他哪裡怪怪的。」
李未央輕聲道:「可他總是救了四弟的xing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qíng。」
李敏德搖了搖頭,道:「昨夜裡我是太過著急,後來靜下心來一想,就覺出了不對的地方,據說盧公xing格古怪,不合眼的病人求到門上連理都不理,哪怕是決心要醫治的病人,也非得故意刁難一陣不可,可這個人,卻是二話都沒有說就跟著咱們回來,實在是古怪。」
李未央失笑:「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些,至少他的醫術是真的。」
李敏德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冷意:「反正我覺得這傢伙不對勁。」
李未央也仔細回憶了一番,可是剛才太過著急,她竟然連對方的容貌都沒有太過留意,不由笑著搖了搖頭,覺得眼前這少年心思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盧公的馬車一路順著來時的路回去,藥童往後看了一眼,低聲道:「後面有人跟著!」
盧公微微一笑,捻著長須,道:「甩掉他!」
馬車立刻拐進了一個巷子,跟蹤馬車的人便也快步跟了上去,誰知等到了巷子裡,馬車卻突然不見了,跟蹤的人愣了半天,隨後吩咐兵分三路,向三個不同的方向追去。等他們都走了,一道大門打開,馬車晃悠悠地行了出來,藥童探頭,發現人都沒了,這才笑道:「他們走了!」
盧公哈哈一笑,道:「回去吧,忙了一夜,也該洗個熱水澡了!」
盧公並沒有回到昨夜的那間院子,而是七拐八繞,到了另一處豪華的別院,只不過待院門關上,他那彎著的腰,竟然奇蹟般地挺直了,四個身材婀娜,面容無限姣好的白衣少女笑眯眯地迎上來:「少主人回來了!」
盧公笑得很甜蜜,笑嘻嘻摸一把身邊少女的蘇胸道:「該叫盧大夫才對……」
「盧大夫……」幾個少女一起嬌聲道,說完卻花枝招展的笑起來。
盧公左擁右抱著兩個美女,在鶯鶯燕燕中進了房中,其中一個美人給他端來了一盆水,他取出一個藥瓶,在臉上摸來摸去,足足有半個時辰,又用水仔仔細細地清洗個gāngān淨淨,這才抬起臉來,卻早已不是剛才那個鶴髮jī皮的老頭,而是一個玉面朱唇,風流可人的年輕男子。他嘿嘿一笑,道:「你們看這張臉,可覺得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的,少主人這張臉可是最俊俏的啦!」
「就是就是,少主人要是用這張臉,可要把人迷死了!」
美麗的丫頭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然後立刻有人捧著敷臉的東西過來,年輕男子敷在臉上,又過了半個時辰後拿下來,才舒出一口氣:「你以為我願意戴著這破東西,氣都透不上來!什麼嘴巴沒毛、辦事不牢,呸!都是胡說八道!要不是為了讓人家相信我,我才不用費這麼大事兒!」
「是啊,現在他們可證實了少主人的實力了!」丫頭笑道。
年輕男子翹著二郎腿,一口叼住丫頭捧過來的一串晶瑩的葡萄,嘻嘻笑道:「那是,現在我救了丞相家四公子,很快我就要名揚天下了!」他一邊說,眼睛裡更是閃過一絲光芒,充滿捉狹道:「這下他們再也不能說我是胡鬧了!」
「少主子真厲害……」又是一陣鶯鶯燕燕。
這時候,只聽見大門砰的一聲,一個年輕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把走到他跟前,將正在吃葡萄的人拎了起來,又狠狠摔在地上,怒聲道:「你這個禍害!誰讓你去給李敏之醫病的!」
他嚇了一跳,那葡萄籽兒卡在喉嚨里,半天都沒下得去,丫頭們趕緊上去給他拍背,好容易他才緩過來,大聲道:「蔣南!你gān什麼!」
蔣南冷笑一聲,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這個混帳東西!讓你回家你也不回,成天見兒的在外面鬧騰,我們平日裡不管你,是覺得你年紀小不懂事,現在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啊!居然跑去救李家那個小雜種!」
原來,這位自稱盧公的年輕男子,就是蔣家二房的獨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蔣天。他一把推開蔣南的手腕,道:「我本來就是盧公的小徒弟,我用他的名堂治病救人,怎麼就犯著你們了!」
蔣南面色十分yīn冷:「那個李未央,大姑母就是被她bī死的,後來我調查了二姑母的死,跟她八成也脫不了gān系,她算是和蔣家有血海深仇的,那個李敏之,是她嫡親的弟弟,你讓他死了就算了,何必多此一舉跑過去救他,你腦子壞了嗎?!」
蔣天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語塞,半響說不出話來。
蔣南盯著他,道:「現在知道你壞了事吧!」
蔣天猶猶豫豫地看著他:「那毒藥----」
蔣南冷哼一聲:「本來可以用來對付李未央,現在全壞在你手上!可把李長樂氣死了!她剛才派人送信來,說盧公來府上救了人,我立刻就想到是你!盧公早十年前就作古了,哪兒來的盧公!還不是你成日裡冒著人家的名堂到處瞎跑!」
蔣天嘀嘀咕咕地道:「我又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gān嘛怪在我頭上!我原先看病都是要收取千金的,這次連價錢都沒談就上門了,還不是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上!」
蔣南氣的說不出話來:「什麼親戚?你跟李未央是哪門子的親戚!李長樂才是你表姐,姑母才是你的親人,李未央?!你要是敢說跟她是親戚看看,看老夫人不割了你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