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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談氏吃驚地望著李未央,不知道她能有什麼辦法,然而李未央卻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李敏之的跟前,戳了戳他白嫩的小臉,道:「小子,你老老實實待幾天,姐姐很快去接你。」

    敏之被香味熏得暈暈乎乎,滿足地打了個嗝兒,小肚子朝天地睡了,顯然沒把他家姐姐的話放在心裡,李未央失笑。

    第二天一早,七姨娘便抱著敏之到了老夫人處,按照她原先的想法,是直接送去夫人的院子,可是李未央卻不是這麼想的,她讓蔣月蘭親自來荷香院接孩子。

    這種做法,只有已經是縣主的李未央,才敢做出來,九姨娘在一旁看著,心中又妒又恨,卻不敢開口說什麼。

    「這孩子越看越像你父親小時候。」老夫人一看到敏之,就忍不住笑起來。

    李未央看了一眼小小的敏之,挑了挑眉,她可不這麼認為,自己小弟還是更像談氏多一些,當然如果像李蕭然,長大了也意味著是美男子一枚。

    老夫人伸出手,要來抱孩子。

    敏之皮膚雪白,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圓,小嘴巴啪啪地,在說一些大人聽不懂的話。

    「哎呀呀,在對我笑呢!」老夫人趕不及地托住他的小屁屁。

    李未央只是微笑,我家小弟看見誰都一臉笑,老夫人你實在是想太多了。

    「四少爺真是愛笑,很少聽見他的哭聲呢!」羅媽媽湊趣道。

    「從小看大,三歲看老,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啊!」

    「將來一定有出息!」丫頭們見老夫人高興,都這樣說道。

    李未央看了一眼傻樂的小敏之,很懷疑對方的眼光,這孩子怎麼看都有點呆麼!

    正說著,蔣月蘭就進來了,她一看到敏之,立刻就綻開了笑容,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將孩子遞給她,她剛接過去,敏之就突然大哭了起來。蔣月蘭卻也不慌張,趕緊顛著顛著,顯然是個照顧孩子很有經驗的,李未央想到她家中的繼母生了四個孩子,還不算上那些庶出的,便明白蔣月蘭這照顧孩子的本事是從哪裡學來的了。

    可是蔣月蘭經驗再老道,也抵不住敏之小盆友對她的牴觸,不管她怎麼哄,敏之都哭個不停,眼淚嘩嘩地往下掉,談氏心疼極了,下意識地要上前,李未央卻突然走了一步,擋在了她面前,談氏一下子醒悟過來,想到女兒昨夜說的話,她心道,未央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不能壞她的事!便硬生生止住了!

    「這孩子,怎麼突然哭起來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老夫人摸了摸蔣月蘭懷裡哭鬧不止的敏之,也沒發現什麼發熱的徵兆。

    「額頭也不燙啊!」老夫人奇怪道。

    蔣月蘭不以為意地笑道:「或許是和我不熟悉,過幾日就好了,只怕到時候他離了我還會哭呢!」

    老夫人略帶擔憂地看了敏之一眼,也不再說什麼了。

    李未央始終面帶微笑地看著,李長樂突然道:「三妹妹不心疼?」

    李未央笑道:「有母親的疼愛,敏之一定會過得很好,我有什麼好心疼的,更何況每日晨昏定省,母親也一定會讓我見到四弟的!」

    蔣月蘭一怔,隨即笑道:「那是自然的。」

    老夫人點點頭,道:「你們都能和睦,就是我最高興的事qíng了。」

    敏之被抱走的時候,還是抽抽搭搭的,一個勁兒地向李未央和談氏的方向看,小孩子目光淺,根本看不清楚人,分明是根據氣味來判斷的。

    李未央回頭,看到談氏眼淚汪汪的,便搖了搖頭。不要怪她心狠,為了四弟將來能在親生母親的撫養下成長,道理必須占足了!這點忍耐是必須有的。

    丫頭們扶著七姨娘回去了,她走出去的時候,腿腳都是發軟的,根本站不直,顯然是傷心得很了,卻還qiáng自壓抑著,李未央向老夫人行禮告別,便走出了門,台階上,李長樂卻在等著。

    李未央揚起眉頭看向她,李長樂微笑道:「動心忍xing,三妹妹果真不同凡響。」

    李未央笑了笑,道:「大姐過獎了。」說著,面不改色從她身旁走過。

    李長樂瞧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向檀香道:「走吧,去福瑞院。」

    自婚事定了以後,李蕭然便命人將福瑞院收拾了一番,新夫人進門後,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又添置了一番。李長樂再走進來,只看到庭院廣種花樹,正房前面種著幾株紅梅,枝頭紅花怒放,東邊是一溜紫藤架子,西側則遍栽著茉莉,海棠、鳳仙、牽牛,確是花木扶疏,幽雅宜人。她的心中,陡然就生出了幾分感慨,母親當年喜歡的都是貴重大氣的東西,絕對看不上這些尋常的花,這位新夫人卻是另闢蹊徑,但她的這番布置,顯然是很討李蕭然這種文人的喜歡,獨有一分清雅。難怪自從她進了門,連一向討得李蕭然喜歡的九姨娘都失寵了,想也知道,九姨娘畢竟是個唱戲的出身,要說唱曲逗樂、艷舞助興就罷了,要是想和父親詞曲相和、心意相通,替他分擔煩心事,就不夠格了,說到底,不過是個玩物。

    李長樂走進了屋子,就看到蔣月蘭還抱著李敏之在哄著,李長樂看了一眼,便道:「母親。」

    蔣月蘭看見她來了,便將敏之jiāo給一旁的rǔ娘,隨後道:「這孩子也不知怎麼的,上次我抱著還笑個不停,今天誰抱著都哭。」

    李長樂揮了揮手,讓rǔ娘抱著哭的眼睛紅紅的敏之下去,隨後輕聲道:「不過是只白眼láng,養不熟的。」

    蔣月蘭只是笑,並不開口。

    李長樂見套不出她的話,便笑道:「這rǔ娘看著眼生,不是府裡頭的吧?」

    蔣月蘭笑道:「老爺怕我照顧不周,專門去外頭請來的,說是奶水養得又好又足,伺候人也jīng細,一定能照顧好敏之。」

    李長樂嘆了口氣,道:「父親可寶貝這孩子了,剛一出生就送了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這是指望他將來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呢。」

    蔣月蘭笑道:「那是自然了,誰叫咱們家裡現如今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呢!」

    李長樂忍不住道:「他一個庶出的尊貴得不得了,可憐我大哥----」

    蔣月蘭輕笑一聲,「大少爺一定能平安回來的,長樂你要放寬心。」

    李敏峰是跟著蔣旭在任上,蔣月蘭和李長樂都是心照不宣的。李長樂微微一笑,轉道:「我會向外祖母說,母親你做的很好,看到這小子被帶離七姨娘身邊,我才叫高興呢。憑什麼我們淒悽慘慘,他們偏快快活活的,我就是看不過眼。」

    蔣月蘭只是喝了一口茶,揚了揚唇角,並未開口。

    李長樂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試探著道:「如今敏之在咱們手裡,李未央可就捉襟見肘了,母親,這家裡除了老夫人,你才是宅子裡頭的正頭夫人,一切都在你的手心裡攥著,你要那些庶出的跪著,他們絕對不敢站著!敏之他----」她剛想說,找個由頭讓這個小子夭折了,就聽見蔣月蘭慢悠悠地開了口。

    「正是老夫人和老爺信任我,才將這孩子jiāo給我,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待他,好好疼愛他,好好寵著他,將來他也得管我叫一聲母親呢,他有出息,也是我的榮耀。」她這麼說著。

    李長樂一聽,剛開始有點不高興,隨後轉念一想,拍掌笑道:「母親說的是,從今後他就是母親的兒子了,隨咱們怎麼養,最好讓這小子將來長大了都不承認那些賤人,到時候李未央要氣死了。」她一邊說,仿佛想到了李未央氣得要死的模樣,露出得意的笑容。

    李長樂起身走了,蔣月蘭身邊的榮媽媽低聲道:「夫人,您可別受了大小姐的攛掇,咱們犯不著。」

    蔣月蘭笑道:「這是自然的,敏之這孩子這樣可人疼,我當然會好好照應他的。榮媽媽,你要jiāo代下去,一定要jīng心著四少爺,什麼都由著他不許約束,好好寵著。」

    榮媽媽立刻就明白了蔣月蘭的意思,笑道:「奴婢明白。」

    ------題外話------

    蔣月蘭這種,才是正常主母的做法,她是嫡母,自然有權力教養庶出的子女,只要jīng心養著,寵愛著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笨到用什么小心眼,大家明白了嗎==對付李未央,她捏住了李敏之,李未央又能翻出什麼花樣呢?這樣她根本不需要用yīn險的手段來陷害對方,就已經牢牢掌控李家的局面了。所以,蔣玉蘭遠比大夫人要「正常」要識大體,過去的大夫人麼,她是霸道慣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讓她根本不屑用這些法子,只想著一勞永逸除掉李未央,因為在她的眼裡,未央是異類,是挑戰她的叛逆者,所以從某種角度說,大夫人也是個異類。

    102亂成一團

    李未央的院子裡,趙楠正在將李敏之的qíng況一一回稟。

    「照顧四少爺的人的確非常jīng心,什麼都準備的好好的,總是抱著,都不肯讓他一個人躺在搖籃里,夫人也是一天去看三回,半夜裡還爬起來去看了兩回。老爺說,對待親生的也未必能做到這樣了。」趙楠面無表qíng地複述著,對於李未央讓他去看小孩子這種事,顯然是滿腹的怨言。

    李未央笑了笑,道:「孩子還是不要太寵得好,否則只會害了他。」

    趙楠聽出她話裡有話,卻不怎麼明白,後面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你還不懂嗎?原先四弟很靈活,都能自己翻身了,扶著他就能坐穩,平日裡又總是四下尋找七姨娘,這說明他很聰明,都能自己認得人了,現在rǔ娘總是抱著他不讓他自己在搖籃裡面呆著,根本就沒安什麼好心思!」

    趙楠看見李敏德從屋子外面走進來,連忙行禮,李敏德揮了揮手,道:「你呀,真是木頭一塊,吩咐你多聽多看多想,卻還是個榆木疙瘩!」

    這兩年,李敏德為了避嫌,已經很少到李未央院子裡來,現在肯定是為了敏之的事qíng。李未央看著他,李敏德穿著一身緙金雲白狐皮袍子,色調清雅富貴,更顯得氣質出眾,不由笑道:「趙楠不諳此道,並沒有什麼稀奇。」

    李敏德微微一笑:「總是要學著的,」說著,他看向趙楠道,「可以說,蔣月蘭是個聰明人。要知道,給最好的吃最好的穿,但是偏偏不好好教養的法子多了去了,打罵不給吃穿這種低級手段根本不必用,而且她還會得到全家上下的讚譽。」

    蔣月蘭這種做法,李蕭然看在眼裡,只怕還會無比的感激她,縱然將來敏之變得不學無術、驕縱任xing,那也只會覺得他自己品行不好,不堪教養,否則嫡母都提供了這麼好的條件、這麼jīng心的管護,怎麼還能不學好呢?縱然將來被人察覺,最多也不過是以為蔣月蘭慈母多敗兒,過於寵愛孩子而已,很難想到別的方面去。可李未央和李敏德,卻都是很喜歡把人往惡毒方向思考的人,很顯然,他倆的想法這次達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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