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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白芷怕她氣狠了,連忙端著茶上來,道:「小姐,新近送來的杭jú清熱去火最好,您嘗一嘗。」
李未央笑了,看了白芷一眼:「你以為我生氣了?」
白芷輕聲道:「小姐待九姨娘不薄,若非是您,她根本活不到如今,更別提還懷了身孕攀上高枝,其實哪怕她生了兒子又怎麼樣呢,這府里不想看她得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到時候小姐不幫她,她根本是死路一條。」
李未央淡淡一笑:「她不過是被別人當成刀劍使了而已,得了幾分恩寵就不知道輕重,她比四姨娘和六姨娘,簡直差遠了!」說到底,九姨娘是新寵,怎麼也比不上老牌姨娘們,除卻不受寵僥倖從大夫人手中存活下來的談氏不說,四姨娘狡詐yīn險,六姨娘聰明隱忍,都不是什麼善茬,否則也不可能在府里安穩呆了這麼多年,九姨娘雖然經歷了上次那件事,畢竟鬥爭經驗還差著火候,很容易就把談氏當成假想敵了,殊不知螳螂捕蟬huáng雀在後的道理,將來若是九姨娘送的枕頭成功發揮了效應,不但七姨娘的孩子沒了,連帶著九姨娘和她生下來的孩子也要失寵,四姨娘打的主意真是不錯!
白芷慨然道:「這府里,真是一天都不安生,還以為大夫人死了以後就能高枕無憂,誰知卻橫生枝節。」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九姨娘不足為懼。」
白芷立刻會意:「小姐是擔憂那新夫人嗎?小姐放心,雖然她也出身蔣家,可她的身份畢竟不能和先前的大夫人比肩,再怎麼樣,她也不過是個繼室!」
李未央搖搖頭,唇角化出幾分薄薄的笑意,似照在冰面上的陽光:「她身份如何且不說,只怕她進府的第一個靶子就是我和我娘。」新夫人雖然出身蔣氏,可畢竟不是正支,想要得到尊榮與地位,必須依靠蔣家,而取悅於蔣家最好的法子,莫過於替他們除掉仇人了。
白芷忙勸解道:「不管怎麼樣,大夫人都已經沒了,新夫人哪怕再厲害,初進門能翻出什麼天來?小姐如今在府里可是站穩了腳跟呢。」
李未央喝了口茶,沉吟道:「凡事但求萬全,記著,照顧我娘的人都要我親自挑選,查明了身家背景和xingqíng脾xing才行。」
白芷會意,即刻笑道:「奴婢知道了。」
新院子修好後,李未央吩咐下人清掃一新,歡歡喜喜地將七姨娘遷了進去,又挑了仔細調查過的人送去,這才暫且安心下來。
時間一晃過去,李蕭然三喜臨門,先是九姨娘和七姨娘先後生下孩子,區別在於,九姨娘心心念念盼來一個女兒,七姨娘無心cha柳生下的卻是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九姨娘傷心氣惱之餘,不免對七姨娘更加忌憚,不過礙於手段厲害的李未央,一時不敢有任何動作。七姨娘因為上次的事qíng,生出了十二萬分的警惕,終日裡在院子裡守著兒子,除了李蕭然和李未央,從來都不肯見任何人。緊接著二月份,李家迎娶新婦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京都。
在這一派的議論聲中,李未央依舊我行我素,天亮了起chuáng,一早到荷香院請安,接著繞道七姨娘那裡看看粉嫩可愛的弟弟,隨後回到自己院子用早膳,上午看書練字,下午便聽探子匯報京都的各大動靜,然後剩下的時間用來數錢,自從德妃的事qíng之後,七皇子沒日沒夜想法子討好李未央,三不五時送賺錢的門道上來,不到三個月,李未央的錢袋子水漲船高,由區區兩千兩huáng金翻倍翻倍再翻倍,如今已經有一萬兩,若是李蕭然知道恐怕要大吃一驚,這丫頭私下藏的錢已經超過他全部身家了,要說這也不奇怪,所有皇子裡頭,最有錢的就是七皇子了,誰讓人家有個號稱館陶公的二舅呢,不但開了海禁還cao控了南方的大商人,李未央不過是跟著下本已經賺得荷包鼓鼓,讓她不由自主想起當初拓跋真除掉拓跋玉後將七皇子府抄家之後驚異的神qíng了……想也知道,有錢數的日子是很開心的,尤其對於李未央這種相信錢的人來說,每天數完錢她才能安心地準時上chuáng睡覺,如此周而復始,一日不輟,倒比任何一個人都過得充實。
白芷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新夫人再過十天就要進門,她始終記著小姐的話,想到馬上自家小姐要成為人砧板上的ròu,不由得嘴巴都急起了水泡。偏偏李未央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她不由悄悄勸道:「小姐,還是早作打算才是,是不是悄悄安排幾個人手盯著----」
李未央輕輕敲了敲金錠子,笑容很溫和道:「沒有必要。」豪門貴族的深宅大院裡,無時無刻不明爭暗鬥,不同的人為了利益都可以合縱連橫,結盟作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誰家都不可能消停,區別只在於,是明戰還是暗戰,是大戰還是小戰罷了。蔣家jīng挑細選的棋子絕對不可能是個銀樣鑞槍頭,自己急吼吼地布置人手,只會徒惹笑話罷了。
白芷擔憂,卻不敢再勸說,一旁的趙月把她拉過去,批評道:「你真傻,何曾看到咱們小姐吃過虧!」
白芷一想,的確如此,便靜下心來,不再問這些,專心等待婚禮了。
李未央向來淺眠,平日裡聽到一點動靜就會驚醒,若是不小心吵醒了臉色就不會不好看,這一天心qíng都不順,丫頭們知道她的習慣,所以一般都不敢打擾她。可是今天一大早,她便聽見了外面稀稀疏疏的響動,李未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外面。
白芷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掀起帘子,柔聲道:「小姐,羅媽媽來過了。」
李未央皺皺眉頭,坐起身來,白芷從暖籠邊的衣架上取下冬袍,照顧她穿衣服,而墨竹趕緊從暖籠上提起把銅水壺,倒了一杯茶送到李未央手中:「她說是奉老夫人的命來請您過去。」
李未央漱口的動作一頓,白芷已經端上托盤,托盤裡放著一隻極為jīng致的小碗,一個空的小銅盆,還有一個裝著香膏的jīng致銀盒。李未央的動作不過停止一瞬,隨後往銅盆中吐出口中的茶水:「什麼事?」
這就不是白芷和墨竹能回答的了,她們倆乖乖地沒有說話,一直守在門邊的趙月走進來,輕聲道:「奴婢已經打探過了,蔣國公夫人到訪。」
李未央趁著她說話的功夫已經漱口完畢,白芷又奉上一杯新茶,李未央捧著鬥彩葡萄紋茶盅,心不在焉地道:「哦,原來是那個老太婆又來了。」
李未央不喜歡蔣家人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在心腹丫頭的面前,她通常會用老太婆三個字來概括對國公夫人的稱呼,趙月忍住笑,繼續道:「不只是她,還有蔣家大夫人呢。」
李未央揚起眉頭,幽幽嘆了口氣道:「大清早的擾人清夢,真是討人厭啊。」
這時候,外面的窗戶發出稀稀疏疏的響動,趙月一怔,隨後快步走過去,一隻渾身碧綠的小鳥跳到了她的手心,趙月取下了小鳥腳上的密信,然後又將它放了出去。李未央接過密信掃了一眼,冷哼一聲道:「原來如此!」
趙月和白芷對視一眼,雖然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可明顯不是什麼好事,誰知李未央卻突然笑了起來:「不管她了,先吃點早飯。」顯然是不把事qíng放在眼裡,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
李未央到了荷香院,老夫人正陪著國公夫人說話,李未央打量了一眼國公夫人,見她穿著一身家常的湖青團壽緞袍,袖口滾了兩層鑲邊,背脊挺直,頭頸微微後仰,一副高貴慈祥模樣。她凝神端詳了李未央,隨後笑道:「親家夫人真是好福氣,孫女們個個都是出挑的。」
二夫人、李常茹、李常笑都陪侍在側,李未央理所當然要跟她們站到一起去,只是老夫人卻向她招招手:「來,到我這裡來。」
這是了不起的恩寵了,表示李未央在孫女之中地位是獨特的,國公夫人眯起眼睛,看著眾人表qíng,發現她們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qíng,心中不由的微微一震。
一旁的蔣大夫人雖然如今已是四十年紀,卻依舊艷光滿眼,美麗端莊,只是她的神qíng,遠比國公夫人要謙遜溫和許多,在老夫人面前完全不像是個封疆大吏的妻子,倒像是個謙虛十足的晚輩。李未央並不奇怪,能做沈旭的嫡妻,這份氣度當然是要有的,她對李未央倒是沒表現出絲毫的敵意,反倒笑的十分溫和,與對待其他人一樣,給了她頗為豐厚的見面禮。
想也知道,蔣大夫人雖然是一起來的,卻並不意味著她完全和婆婆一條心,誰家的兒媳婦和驕橫跋扈的小姑都不會處的很好,蔣大夫人從前不過是和蔣柔明面上過得去罷了,蔣柔怎麼樣,本來和她是沒有多大gān系的,可是蔣柔畢竟是蔣家嫁出去的女兒,她死的這麼慘,她這個做大嫂的當然不能無動於衷,若是真的不聞不問,那可要被自己婆婆和夫君一起怨恨上了,所以她非得走這一趟。
國公夫人笑了笑,道:「親家夫人,今天我是特地送人回來的。」
端著茶杯的老夫人手一顫,茶杯便歪了歪,好在沒有滴在她的手上,然而這變化不過是瞬間,她最終不動聲色,輕輕地「哦」了一聲,只停了喝茶的動作,靜靜道:「送什麼人?」
國公夫人慢慢道:「昨日我上山敬香,卻看見外孫女布衣釵裙地與那些尼姑們一起挑水洗衣,得知她是為了母親祈福,便告知她李大人即將成親,讓她回來拜見新母親了。她卻執意不肯----說是親家夫人不會允許。」
這國公夫人居然跑到山上去了,簡直是讓人厭煩透頂!老夫人咬牙片刻,臉上綻開一朵笑容:「哪裡的話?我也早就想要去接她回來了。」父親再娶,李長樂的確是應該回來的,這是無可非議的事qíng,但她實在不想再見到這個人,所以老夫人準備先將此事糊弄過去,便接著道,「只是最近事qíng繁忙,一時照顧不到……」
二夫人也跟著道:「是啊,最近我們府上忙著大伯的事qíng,實在是無暇他顧,等過兩日閒下來……」
話還沒有說完,蔣大夫人已經笑道:「不必勞煩了,長樂,還不進來拜見你家祖母。」
眾人聞言,都是吃了一驚,皆向門邊望去,只見到門帘一掀,一個素衣美人走了進來,容貌絕俗,身姿窈窕,不是李長樂又是誰?
二夫人的眼睛裡快要冒出火,李常茹不由自主攥緊了手帕,李常笑滿是驚訝,唯一面不改色的人就是李未央了,國公夫人打量著李未央,話卻是對老夫人說的:「希望親家夫人不要怪我多事。」
老夫人笑了,縱然那笑容僵硬得如木石雕刻出來的。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失態,即使心裡萬般不qíng願也得保持冷靜,她不願意也不能惹怒國公夫人這頭老虎:「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