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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德妃在宮中多年,怎麼不知皇后的脾氣,當下伏在地上只管哀求道:「臣妾怎敢戴九尾鳳釵,這是今早陛下賜給臣妾的,明明只有八尾……」
賢妃低下頭去一句話也不敢說,根本沒有剛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德妃敢戴皇后才能佩戴的九尾鳳釵,這是僭越之罪,若是皇后大度,不過哈哈一笑就過去了,偏偏此刻皇后病重,最忌諱別人覬覦她的位置,現在……恐怕連自己都要受到波及,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皇后聽德妃如此辯解,只是越聽越怒,冷冷地笑著,嘴角僵直得斜吊上去,就像嘴角裂了個口子。沒等她說完,就bào喝出來:「這麼說錯全在皇上?是陛下想要讓你做皇后嗎?!」
德妃心中恨的咬死,她敢肯定一定是李未央動的手,鳳簪用的是最好的軟金,李未央是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將這八尾鳳簪割開了一尾!她猶豫了瞬間,卻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證據,若是現在說出來,只怕皇后非但不信還要治她一個誣告的罪名,因為李未央根本沒有理由去割鳳簪,她又不是宮妃,為什麼要陷害自己呢?!就算說她懷恨自己說她盜竊好了,又怎麼可能聰明到立刻就動手的地步!說出來荒謬的連德妃自己都不信!更何況皇后這分明是被戳到了痛處----
德妃還未開口,她身旁的另一名貼身女官信兒已經撲了上去:「皇后娘娘,我家娘娘的鳳簪曾經遺失過,想必是那時候被人動了手腳!您不要誤會了娘娘啊!」
德妃心中一沉,該死,這丫頭太天真了!
果然,皇后冷笑一聲:「別人誣陷?這裡數十宮人,難道還能有誰qiáng迫她把鳳簪戴上去不成!分明是她先有了不敬之心,才會做出這種事,你是德妃身邊的丫頭,居然還妄想幫助你家主子將罪名推到別人身上,真是罪不可恕!」說著,她的雙眉猛地立起,喝令左右:「快把這大膽奴才亂棒打死!省得留著她擾亂人心!」
信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慌地看著德妃,然而德妃卻是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她,頓時一顆心沉了下去。怎麼會這樣?德妃一貫是很得寵愛的,皇后娘娘也一直對她敬畏三分,今天怎麼會這樣的發怒……信兒不敢置信。
李未央的笑容淡淡的,皇后最恨的就是別人覬覦她的位置,更別提其中還有七皇子的緣故,只差一個導火索罷了,自己親手給皇后送了一個好理由,想也知道她會怎麼收拾德妃了!
聽了皇后的話,太監們立即一起動手,轉眼信兒就挨了無數棍。九公主想勸又不敢勸,此時見皇后竟要打殺人命,不得不出聲勸阻:「母后……」
「住口!」她剛開口皇后就來了聲雷霆般的怒喝。九公主被嚇住了,猶豫著不敢再說。就在她猶豫的當口,眼前已經血ròu橫飛,信兒已經被當場打死。信兒是陪嫁宮女,伴著德妃多年,要說沒有一點感qíng是不可能的,她和蘭兒都是德妃的左膀右臂,今天一下子折損了兩個,德妃不禁嚇得魂飛魄散,身體就像被浸在冰水裡一樣徹骨寒冷,心裡想嘔,卻又嘔不出來,不敢再多看信兒血ròu模糊的身體一眼。
九公主只是呆呆地看著皇后,完全不相信,一向平和溫柔大度善良的皇后居然這樣狠毒。
拓跋真也在一旁冷眼瞧著,並沒有上前去為德妃說一句話的意思,他心中很明白,任何人在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都會變得狠毒,無一例外。今天德妃的舉動不過是激發了皇后心中隱忍的怒火罷了!不管德妃是被人陷害也好,是她自己所為也罷,沒有人在意,皇后在意的不過是結果,更甚者,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六宮之主!這件事qíng,他莫名就覺得和李未央有關係,因為他剛才已經得知德妃誣陷李未央一事,只是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可信,畢竟李未央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她哪裡會將皇后的心思算得這麼准,將這場軒然大波推到**,不,他絕對不相信!李未央上次可以算計到他,不過是因為他一時疏忽,她怎麼會對宮中的一切瞭若指掌……這不可能!
皇后臉繃得像一塊岩石,嘴角因為用力地深深地撇了下去。她的眼睛用力地睜著,仍然充滿了怒氣,一股qiáng烈的憎恨,慢慢從她的身體內部泛出來,漸漸將她整個人吞沒,那是一種可怕至極的顏色,顯然她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冒犯!
信兒冷冷地倒在地上,已經死透了。太監們垂著雙手,有的人身上還帶著信兒的鮮血,戰戰兢兢地站在兩旁,等候皇后下令。眾人都知道,下一個,就輪到德妃了!
九公主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懼,她驚訝地發現這位一直和顏悅色的母后的身上有著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殘忍和瘋狂,這讓她根本不敢開口為德妃求qíng,現在只能盼望七哥早點來。
就在這種緊張到連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音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李未央微微抬起眸子,不遠處,七皇子和皇帝到了,不,或許皇帝就是拓跋玉請來的!想來也諷刺,一天之中,李未央見了兩次皇帝,然而一次是面臨判決,這一次,卻是坐山觀虎鬥。
地上是剛才被皇后砸碎的瓷片,拓跋玉面不改色,直挺挺地跪下,皇后此時已經臉色烏紫,身體明明氣的發抖也不讓宮女攙扶,顫巍巍地指著拓跋玉喝罵:「你想要為你母妃求qíng嗎?」
她聲色俱厲的模樣,連皇帝都吃了一驚,他還從未見過妻子露出這種表qíng,頓時滿腔惱怒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位愛妃,妃子就是妃子,怎麼樣也沒辦法和皇后相提並論,更何況在他困頓之時,皇后一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對他登基的過程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所以,皇后不只是他的嫡妻,還是他尊敬的盟友與知己!現在看到皇后氣成這個樣子,他想也不想,便認為是德妃和賢妃做錯了事!
拓跋玉面色沉靜,膝行到皇后身邊,沉聲道:「母后,是母妃做錯了惹您生氣,不管怎樣,吵鬧總傷和氣,也傷身體,請您先坐下,喝一杯茶,順口氣,千萬不要累了自己。」
皇后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皇帝看了一眼德妃,隨後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你們是如何惹了皇后生氣?」
一旁的宮女奉上那支鳳簪,皇帝看了一眼,還沒明白過來,想也知道,宮中禮制雖然嚴苛,但若非有心,也不會特別注意到這個。
皇后掩面哭泣道:「陛下,你若是想要廢后,早點說就好了,何必還為臣妾延醫問藥呢?讓臣妾早日歸西,你也好另立皇后!」
皇帝大吃一驚,趕忙攙扶她道:「皇后說哪裡話,我何曾有過廢后之心?!這簪子是我賞賜給德妃的,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他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怔住,隨後明白過來,立刻道,「這簪子曾經被宮女偷竊過,或許那時候做了手腳……」
他疑心到李未央的身上,然後卻覺得不可能,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哪裡來的這種心機和膽量!難道是有人故意從中做了手腳,想要漁翁得利嗎?他這麼一想,目光頓時落在武賢妃的身上:「德妃做了逾矩的事,賢妃卻視而不見嗎?」
武賢妃吃了一驚,面上冷汗流下來,俯首道:「陛下息怒,臣妾並不曾留意到這個,並非故意忽略。」
皇帝皺眉,宮中規矩,皇后服有緯衣,鞠衣,鈿釵禮衣三等。緯衣,首飾花十二樹,並兩博鬢,鳳簪九尾,而德妃賢妃等人卻只能戴八尾鳳簪,如今鳳簪莫名其妙變成了九尾不說,德妃居然將它戴在了頭上,莫非是想要藉機會試探自己和皇后?皇后身體不好,宮中一直是德妃賢妃代為管理,她們二人可是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才特意用這個鳳簪來看看自己有什麼反應,若是自己有廢后之心,自然會對僭越一事一笑了之----皇帝多疑,這樣一想,難免心中生出了萬分的懷疑。
德妃見拓跋玉下跪,心中焦急:「皇后娘娘,我做錯了事qíng,一人受責就夠了,請您千萬息怒,莫要牽連了七皇子!」
這句話本來沒有錯,可在皇后聽來極為刺心,她臉色烏紫,不顧體統地bào喝了出來:「你竟敢說我在『牽連』?在你眼裡我已是這般惡人了?」說罷她指著張德妃,面上露出恨極了的模樣,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去。
其他人見到這qíng景,又慌忙來勸皇后,一時間御花園亂得不可開jiāo。
皇帝看著皇后,一看便大叫不好。皇后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更見蒼白,眉心竟隱隱有一團黑氣。他知道妻子平日雖然平和內斂,但心思最重,看到德妃和七皇子這個樣子,肯定心有所傷,也說不定聯想到哪裡去了,連忙大聲說:「快扶著皇后坐下歇息!」
拓跋真用「壓抑著」的憂慮眼神看著場上的人,眼底卻帶著冷酷的笑意,看著這場好戲出現他期待的**和結果,他感到了明顯的快慰。皇后,德妃,拓跋玉,甚至連那個跪在那裡此刻默然不語的武賢妃,這幾個人,都讓他感到深深的壓抑和痛恨,雖然明面上武賢妃是他的母親,卻一樣騎在他頭上頤指氣使、作威作福,現在看到他們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qíng,他感到無比的快樂。
李未央遠遠看著拓跋真眼底漂浮的笑意,冷笑了一聲,這個男人在長久的權力鬥爭中早已經心理變態了,只怕他恨不得全部人都死光了才好!只是,恐怕事qíng不會如他想得那麼美!
那邊的張德妃早已是汗如雨漿,整個後背都濕了,拓跋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頭到尾,他雖然沒有為德妃說一句話,但那種維護之意,誰都能看得出來,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這件事qíng,自己的確是沒有顧慮到他,但這把火是由德妃挑起來的,引火燒身又怪得了誰?!
李未央的目光最終落在跪的筆直的拓跋玉身上,她很想知道,他現在作何感想。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名太監撲倒在地:「啟稟陛下、皇后娘娘,奴才是內務府姜成,奴才前來領罪!」
李未央看了那太監一眼,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qíng。
皇帝皺眉:「領罪?」
姜太監深深低下頭去:「奴才奉命負責差人送了鳳簪給德妃娘娘,可是新來的太監不懂事,竟然將原本該送去給皇后娘娘的鳳簪錯送給了德妃娘娘,那鳳簪是一模一樣的,除了一支是九尾一支是八尾,奴才剛剛得知送錯了特地前來向陛下和諸位娘娘請罪!」說完,他的頭重重叩到了地面,發出砰地一聲。
拓跋真冷笑了一聲,原來如此,拓跋玉的手腳還真快!
李未央搖了搖頭,鳳簪分明是自己動了手腳,這位姜公公卻說是送錯了,皇帝御賜之物,怎麼可能輕易送錯呢?不過是自己出來做替罪羊罷了,端看皇帝和皇后是不是買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