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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她脫口而出的話裡帶著幾分喟嘆,更藏著無比的嘲諷,拓跋真聽到這句話時,乍然一怔,很快恢復過來,隨後便是惱怒,李長樂,只能在盛世年華里做國母,這種時候在他身邊只會帶來無限的麻煩!就因為李長樂出身太好,容貌太美,所以所以太任xing,太張揚,太需要人呵護與寵愛,甚至根本不知道隱忍與蟄伏為何物,若是過些年自己登上大位,光憑藉李長樂的美貌與家世,他會考慮迎娶、好好當作花瓶供著欣賞把玩,但絕對不是現在!若這兩年就將她娶進門,等於在身邊放了一個隨時可能給自己致命一擊的兵器,拓跋真可不是蠢人!

    「大姐容貌絕俗,琴棋書畫樣樣jīng通,堪稱殿下的良配,難得她又不惜毀了自己閨譽也要跟了殿下,這種女子,錯過一個,可要後悔一生的。」李未央漾起了一個清靈的笑,有些天真的道。

    拓跋真冷冷的一哼,不予置評,他在背後掐了掐手心,才能冷靜的呼出一口氣道:「李未央,我從來沒有給一個女人這麼多次機會。」拓跋真這話本來就不是要讓她回答,所以沒有等到她說話,他就已經自顧自的接下去了話。「我綢繆多年,不管是誰與我作對,我都會毫不留qíng的剷除,可是哪怕你對我說謊、跟我作對,我都還留著,知不知道為什麼?」

    「我是真正的看中你,喜歡你,甚至還想過要娶你。」拓跋真緊緊地盯著李未央的臉,「所以我給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你明不明白!」

    李未央差點笑出聲音來,她看過很多賤人,卻從沒想到拓跋真居然也這麼賤,凡是得到的就棄若蔽履,得不到的就捧上天。前世他千方百計捧著李長樂,將她看的跟天上的月亮一樣,今天他因為得不到她所以心心念念都要自己屈服,現在看來,他其實誰都不愛,他真正愛的人,是他自己才對!

    他的神qíng越發認真:「你不必懷疑我所言,我句句肺腑,甚至,這是我這輩子少有的真話。」

    「我不懷疑殿下的用心,」李未央微一斂眉,巧笑倩兮道,「只可惜,大姐一心想要嫁給殿下,我怎麼能從中cha一槓子呢,原本我們之間就是誤會重重,若是讓大姐知道我和殿下在這裡說話,只怕更是要恨死我了,我可不想自找麻煩。木已成舟,殿下還是好好對待大姐才是,至於我,就不勞煩殿下惦記了。」

    「你可知,蔣旭明日就會進京,qíng勢對你大為不利,若是我現在跟蔣家聯手,你經得起我們一擊嗎?哪怕是拓跋玉,恐怕也要掂量掂量這其中的分量。到時候沒有他護著你,你又該如何生存?」拓跋真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李未央笑了,她沒想到經過上次的事qíng,拓跋真居然還對自己不死心,所謂男人,遇到了求而不得的女人,大概真的會變成下賤的東西,怎麼踹都踹不開!她眼眸一轉,笑看拓跋真,語意幽幽道:「怎麼,殿下是來威脅我的嗎?」

    拓跋真沒有迴避,直言道:「不錯,我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願意,我有的是法子讓你代替你姐姐嫁入三皇子府,而且,我還會讓你做正妃!所以,你只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李未央無語,事qíng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超出她的預料之中了。

    自己明明都將對方害到這地步了,他還想要娶自己?前世拓跋真喜歡的不是「善良高貴」的李長樂嗎,這輩子她留給他的印象絕對是自私殘忍冷酷刻毒的,難道他突然轉了xing子,不喜歡小白花轉而看上自己這樣的毒糙?即便是拓跋真說的如此通透明白,李未央仍舊不明白這個男人的心。

    也許男人的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難以捉摸、瞬息萬變的。

    「殿下不恨我?」李未央意有所指的問道。

    拓跋真凝視著她的雙目,裡面黑白分明,卻隱含著疑問:「我相信,若是你在我身邊,一定會做的很好,而且,將來你若是生下兒子,我會讓他繼承我的位置,你該聽的懂我的意思,這個承諾,我一定會做到的。」他需要一個聰明的女人站在身後,他的孩子需要一個冷靜的母親保護,想要一個人的命實在太容易,何況自己身邊那麼多明槍暗箭,說到底,皇家的孩子,想要平安降生,及至平安長大,沒有一個聰明的娘親,根本不可能。而有嗣,也是爭奪皇位的一個重要方面,將來會為他爭取到更大的籌碼。其實他本來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可是李未央越是抗拒,他越是想要得到她,這種奇怪的心理折磨的他夜不能寐,就如同對那把龍椅一樣的追求,讓他抓心撓肝,所以他不惜拋出這種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巨大誘惑的橄欖枝來誘惑李未央,上一次他許諾側妃,李未央看不上,現在,她總該想清楚!雖然如今他只是個不顯眼的皇子,可是這是皇子正妃的位置!拓跋玉可以給她的,最多不過是個側妃而已!正妃的孩子就是嫡出,側妃卻是庶出,這可是有天差地別的!她如果真的那麼聰明,就該懂得如何選擇!

    拓跋真依舊是那一副雲淡風清的俊美,可淡然的表象下,是志在必得!

    李未央在心裡冷笑一聲,極輕極淡的口吻卻透出堅決道:「我拒絕。」

    拓跋真一滯,他的目光帶著不敢置信,夾雜著幾許纏綿和迷茫,良久,才用一種yīn沉的聲音,緩緩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李未央的聲音一如往昔:「給多少次機會,我的答案都一樣!」

    拓跋真冷笑一聲,長久地沉默下去。最終,他的臉上浮動起一絲殘忍的殺意,這一刻,他真正對李未央起了殺心。

    這個女人,不能留了!

    他必須,毫不留qíng地砍斷她的脖子!在這一瞬間,拓跋真的頭腦中已經轉過千百個將李未央置諸死地的法子!

    李未央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並不畏懼,拓跋真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絕對不會改變主意,自己和他作對,早已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既然要斗,不妨放開手看一看,究竟鹿死誰手!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御花園裡起了一陣喧譁。

    一名宮女匆匆跑來,急切地在拓跋真耳畔說了幾句話:「什麼?」拓跋真面色一變,隨後目光陡然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充滿了不敢置信。

    宮女微微地喘著,竟嘴張了幾次都沒說出囫圇話來,看來她已經驚到了極處。

    拓跋真不再言語,最後看了李未央一眼,轉身快步離去。李未央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她站在原地,看著宮女們來來去去,面上都是驚慌失措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便越發深了。

    現在沒有人領她出宮了,她是自己出去呢,還是留下來看好戲?李未央思忖著,其實她還真的很想看一看敢於得罪自己的人的下場!只不過,這有點太殘忍吧,對於拓跋玉來說。就在她預備轉身離去的時候,突然一個人撞進了她的懷裡,那人抬起頭,驚訝道:「未央姐姐!」

    李未央笑了笑:「九公主這是怎麼了?這樣慌張。」

    九公主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驚恐:「御花園……那邊出事了!」

    李未央淡淡道:「哦,出事了嗎?」

    九公主生怕她不信,用力點頭:「出大事了!我得去看看,未央姐姐跟我一起去吧!」

    李未央搖了搖頭:「我得走了。」

    九公主四周看了看,連忙道:「現在宮裡頭很亂,你不能到處亂走,若是出了事qíng更麻煩,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我保護你。」她母妃如今臥病在chuáng,她可不敢一個人跑過去!

    李未央失笑,其實九公主是想要抓著自己做智囊才對吧。她大概以為,這次自己會如同上次一般,替那人解圍。說到底,這只是個天真的孩子啊,已經給了一次警告,第二次,可就沒那麼輕巧了。有些人,若是不付出可怕的代價,是根本不知道輕重的!

    忽然御花園的方向傳來一聲像是瓷器破碎的聲音。九公主的臉立即變得沒了血色,拉著李未央就徑直進了御花園。當她看到御花園裡的qíng況時,頓時被驚得三魂出竅,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李未央遠遠看了一眼,那邊站在宮女們之中的,是個中等身量的女人。她穿著皇后的服色,頭上戴著九尾鳳冠,身上的外裳長長拖曳至地,蕊紅色聯珠對孔雀紋錦,密密以金線穿珍珠繡出青碧翟鳳,華麗不可方物。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她的面色卻像枯葉一樣衰敗,像承受不起身上這些沉重的穿戴一樣身子軟軟的,脖子更是微微縮著,由身邊的女官扶著才能勉qiáng站得住,顯然是已經病重的人。然而她此刻,卻是滿面的怒容。

    而另一邊,卻是跪著剛才還清冷高貴的張德妃。只是此刻她被皇后命宮女扯過頭髮,頭髮都亂了,簡直像一朵被雨水打過的蓮花。現在驚恐地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眼神驚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了。

    「娘娘,請你息怒!」張德妃見皇后怒發如狂,不顧旁邊無數宮女太監在場,連忙雙膝跪地,膝行過去,抓住皇后的衣襟哀求著說:「皇后息怒,臣妾斷然不敢做出此等逾矩的事qíng,一定是有人從中陷害……」

    皇后狠狠地甩開張德妃,臉上的肌ròu不住地扭曲,咬牙切齒地說:「可惜我把你當成臂膀,將宮中事務全都jiāo托於你,你竟敢如此大膽,是想要我早點死,自己做上皇后的位置嗎?!這是謀逆!」

    皇后一貫溫和,少有此等疾言厲色的模樣,看得所有人都愣住了,李未央進來以後,便如同其他人一樣不起眼地跪在一邊,嘴角卻勾起笑容,皇后病qíng一直沒有好轉,心qíng更是忽好忽壞,這時候最容易生出猜忌之心,宮中事務一直是張德妃和武賢妃代為協理,這時候出一點事qíng,都會讓這兩人站在風口làng尖上!

    張德妃連忙道:「臣妾不敢,臣妾萬萬不敢啊!」

    一旁的武賢妃似乎也是受了驚嚇,同樣跪倒在皇后面前,不敢出聲的模樣。

    縱然她們二人戰戰兢兢,可是皇后卻並未因此平息怒氣,她只是冷笑著盯著德妃上上下下地打量。只見她一張尖尖巧巧的瓜子臉兒,兩道細細的柳葉眉兒,一對水靈靈的杏仁眼兒,再配上高挺的鼻樑、果然有著天人之姿,歲月的風霜仿佛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老天爺實在是太偏心了!皇后看著她,心裡一陣陣抽痛。想當年自己容貌最盛之時,也不及德妃一二。何況自己現在已經人老珠huáng。自己若是死了,賢妃無子就罷了,德妃卻生了一個受寵的七皇子,她繼承後位似乎是理所當然之事,到時候太子的位置也要換人做了。這對母子,分明是想要讓自己早點歸天才對!越這樣想,她就越感到悲哀,越感到悲哀,心中的怒氣就越盛。當下倒忽然來了一股力氣,也不喘了,自己也能直挺挺地站著,森然對德妃說:「你自己說,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戴九尾鳳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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