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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淡淡笑了笑,道:「杜媽媽對我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杜媽媽滿臉諂媚道:「只要縣主一如既往地關照奴婢,那麼奴婢當然也是一心為您著想,幫您勸著點大夫人,她那兒有什麼風chuī糙動,一準兒先告訴您。」
李未央點點頭,道:「那就多謝你了。」說著,她揮了揮手,吩咐白芷再給杜媽媽一個紅包。
杜媽媽接過紅包,眉開眼笑地走了。
白芷道:「小姐,每次都這麼給,什麼時候是個頭,這個老奴才,心腸也太黑了,做什麼都要錢!」
李未央笑了笑,道:「能用錢買到的人心,都不是真心,但若是用錢都買不到,對我來說,更加不是什麼好事。」
白芷和墨竹對視一眼,卻都沒有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趙月,過來,我有事吩咐你去辦。」李未央招了招手。
趙月聞言,立刻附耳過去,李未央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趙月的眼睛一亮,立刻道:「是,奴婢立刻就去!」
白芷和墨竹都很好奇,李未央到底讓趙月做了什麼事,可是接下來不管她們怎麼旁敲側擊,李未央都不曾回答她們。
李未央並不曾去過一次小廚房,不只她沒有去過,甚至連她身邊的丫頭,也都一個都沒去過,倒是四小姐李常笑盡心盡力、不分日夜地伺候大夫人,甚至親手煎藥熬湯,久而久之,福瑞院開始有了流言,說四小姐才像是個女兒的樣子,三小姐李未央卻仗著自己是個縣主,不但不為大夫人侍疾,甚至連藥碗都不肯端一下,這話在注重孝道的大曆朝,可是極為厲害的,大夫人再不好,那也是嫡母,斷然容不得輕忽,李未央這種不聞不問的做法,將來於她的名聲上極有妨礙。白芷和墨竹聽在耳朵里,急在心裡,紛紛來勸說。
「小姐,您還是去大夫人屋子裡呆一會兒吧。」
「是啊,哪怕只半刻也好,說出去好聽些。」
「還有小廚房那兒,您也學著四小姐去煲個湯熬個藥什麼的,不用您動手,奴婢們自然會為您準備好的。」
「是啊,現在人人都說四小姐孝順,說您……」自己的嫡母病了,連藥碗都不肯端,傳出去實在是太難聽了。
李未央正在看書,聽了這話自然知道兩個丫頭在為她著想,只不過她不慌不忙,先問了一聲趙月:「事qíng都辦妥了嗎?」
「是,小姐,事qíng都辦妥了。」
李未央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吧。」
墨竹和白芷都吃了一驚:「小姐這是要往哪裡去?」
李未央淡淡地開口道:「自然是去廚房了?母親不是要喝rǔ鴿湯嗎?」
白芷立刻高興起來了:「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小廚房裡,有七八個丫頭在收拾,見到李未央來了,連忙行禮。
李未央笑了笑,道:「剛才我派人來吩咐過,食材都準備好了嗎?」
就有一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回答:「回縣主,一切都準備好了,奴婢們這就動手,廚房煙大,縣主且先回去,湯熬好了,奴婢送過去。」
李未央笑了笑,道:「不必了,我的丫頭來做吧,你們都出去。」
幾個丫頭對視一眼,都露出為難的神色。
李未央揚眉:「怎麼,連你們我都指使不動嗎?」
幾人不敢吭聲了,隨後乖乖退了出去。等小廚房空下來,李未央笑了笑,道:「白芷,你去熬湯吧。」
「是。」白芷放入了收拾gān淨的rǔ鴿,加了水,添了點參茸在爐上煮著,又拿了把扇子一下一下地扇,感嘆道:「小姐做得對,若是讓那些丫頭來做,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來,還是咱們自己動手放心些。」
李未央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她。
墨竹上去幫助白芷,兩個人動手,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湯熬好,白芷用一隻白蓮瓷口高足碗裝了,放到托盤裡,這才笑道:「小姐,一切都備好了。」
李未央轉頭看了趙月一眼,趙月點了點頭,李未央的笑容更深了。
那邊的杜媽媽早已得到了消息,在門口等著李未央。丫頭早在幾個時辰前就說三小姐帶人進了小廚房,可是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杜媽媽派了人去看,可惜三小姐身邊有個武功高qiáng的丫頭,根本沒辦法靠近院子。她在這裡心急如焚,李未央那邊卻不緊不慢地帶著丫頭走過來,一瞧見杜媽媽站在門口,她站住腳步道:「杜媽媽怎麼在這兒等著呢?」
杜媽媽滿臉帶笑:「縣主,今兒老爺正巧來看望夫人,留下一起用膳,如今正在裡頭等著呢!」
李蕭然也來了?李未央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驚訝的神qíng:「今兒是什麼日子----」這幾個月,父親可是從不曾踏進過大夫人的房門。
杜媽媽卻只是笑道:「縣主快進去吧。」
李未央對身後的白芷使了個顏色,白芷捧著食盒,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踏進了門檻。
屋子裡,李蕭然果然坐在餐桌上,大夫人面色有點蒼白,眼睛下有一片暗黑色的青影,可是嘴唇卻顯得很紅艷,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為了掩飾唇色的蒼白而抹了口脂。四姨娘一身雪青色連衣裙,低眉順眼地在李蕭然身後站著。李常笑正站著,恭敬地為父親和嫡母布菜。按照道理說,這種活兒不用她來做,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做,哪怕是為了李常喜,她也必須畢恭畢敬、兢兢業業。
李未央微微一笑,上前行禮道:「父親,母親。」
大夫人看到李未央,臉上的肌ròu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可是她竭力控制住了自己,儘量笑得很溫和,但是這種溫和也僅僅是她自己理解的溫和,在別人看來,這種笑容甚至是帶了一點猙獰的:「未央,你不是在自己屋子裡用膳麼,怎麼突然跑過來?」
居然明知故問,李未央心道這不是你讓我送rǔ鴿湯來麼,臉上卻不露分毫,道:「未央是給二位送rǔ鴿湯來了,湯燉了很久,還放了枸杞、huáng苓、當歸、杜仲、等中藥,補氣養身,母親要細細品嘗。」
大夫人微笑道:「嗯,你果然是個孝順的孩子。」
李未央只是和順地笑,旁邊的丫頭趕緊接過白芷手裡的食盒,然後將裡面的湯端了出來,湯還是熱氣騰騰的,帶著一種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大夫人笑了笑,道:「來,我先嘗嘗,看看未央的手藝怎麼樣。」
李常笑便急忙取過專門用來喝湯的jīng致蓮葉碗,為大夫人和李蕭然分別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兩人的面前。李蕭然回頭,和四姨娘道:「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們了。」
四姨娘道:「夫人身體安康就是我們的福氣,沒有什麼辛苦的。」
李常笑的眼圈不由自主紅了,想起這些日子被大夫人當牛做馬地使喚還不能有半句怨言,否則就是對嫡母不孝,她心裡真是難受極了,抬起眼睛,想要從李未央的身上尋找一點同病相憐的理解和慰藉,然而李未央卻盯著那碗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李未央看著大夫人的手輕輕舀了一勺湯,緩慢地送到唇邊,正要往下送,這時候,杜媽媽突然沖了上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調羹,猛地摔了出去。
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大夫人勃然大怒,劈頭蓋臉地罵道:「老奴才,你這是瘋了不成!」
杜媽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夫人,奴婢有罪啊!」
在發怒的時候,大夫人的眼睛裡隱藏著一種深深的得意,嘴角的ròu也因為激動而在顫抖。
李蕭然也是勃然色變:「杜媽媽,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你也失心瘋了嗎?!」
杜媽媽嚎啕大哭:「夫人,奴婢本來不想說的,可是現在奴婢不得不說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極為吃驚的神qíng,他們不知道這個杜媽媽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眼淚鼻涕流的滿臉,好像是忍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未央淡淡道:「杜媽媽,父親母親正在用膳,你縱然有話要說也不該挑現在,難道在母親身邊呆了這麼多年,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杜媽媽身體一震,隨後抬起頭,滿臉憤怒地望著李未央,與平日裡的恭順小心判若兩人。白芷吃了一驚,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qíng一樣。
果然,杜媽媽大聲道:「縣主你這是心虛了嗎,怕奴婢把你做的醜事全都抖出來是不是?!奴婢告訴你,奴婢是眼睛瞎了才會聽你的話答應幫你去害大夫人,現在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就是拼個一死,也絕對不會讓你的jian計得逞的!」
白芷連忙上前一步:「杜媽媽,你滿口胡說八道什麼!」
李未央揮了揮手,當著眾人的面冷笑一聲:「讓她說下去。」
「老爺,夫人,那rǔ鴿湯裡面放了東西,若是夫人真的喝了,只怕頃刻之間就會斃命!」
廳上的眾人都無法理解地看著杜媽媽,連李蕭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聽到了什麼!
大夫人立刻追問道:「杜媽媽,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杜媽媽不說話了,只是低頭猛地給大夫人叩頭,「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求夫人饒恕!」
大夫人皺眉:「你既然知道錯了,就該老老實實地把話說清楚,這樣說一半,叫我們怎麼相信你!難道你要看著真兇逍遙法外嗎?」
杜媽媽聽到這裡,跪在地上全身抖個不停,慢慢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大夫人,然後依次看向廳上的眾人。
「是!奴婢全都說出來,rǔ鴿湯裡面的藥,就是縣主命令她的丫頭放進去的,奴婢也知道這件事,只是縣主許了奴婢五百兩金子,奴婢一時被鬼迷了心竅,竟然真的答應了幫她成事!」杜媽媽一邊說,一邊嚎啕大哭。
李蕭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滿口胡言!」
杜媽媽仰起臉,鼻涕眼淚都模糊了:「奴婢不敢撒謊,老爺若是不信,可以去驗看這湯!」
李蕭然冷冷道:「來人,查驗!」
李未央默然地望著杜媽媽,心頭不禁浮起冷笑,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先是藉由過去的舊事作出被她收買的樣子,然後借著五小姐放蠍子的事qíng來告密以取得信任,就是為了現在這個時刻倒打一耙!
一個媽媽立刻拔了銀簪子上前,試了試李蕭然面前這碗,片刻之間,銀簪子的末端就黑了過來。李蕭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他身後的四姨娘驚呼道:「天啊,真的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