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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敏德?」李未央仿佛真的喝醉了,歪著腦袋好像不認識他一樣的叫了一聲,手已經上來,捏住了他的雙頰。
「啊!」
「要笑,我喜歡看到你笑!」她恢復成兇巴巴的模樣。
看著他泛起紅暈的雙頰,chūn水樣的眼睛,李未央忍不住用指頭使勁捏使勁捏。
「三姐,你真的喝醉了!」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李敏德無語,臉也被捏成包子樣。
李未央喃喃道:「酒能忘憂,亦能解愁,敏德你也該喝一點,否則小小年紀就變得老氣橫秋,長大真可怕啊!」
她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努力睜眼看去,卻見李敏德的臉紅的完全像是番茄一樣。她鬆了手,動了動身子,在座位上找個更舒服的角度睡著。
李敏德看著她的睡顏,突然笑了起來,低聲道:「這樣也好,只要你高興,怎麼都好。」
今天晚上,他覺得李未央的心qíng特別糟糕,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可若是他能博她一笑,做什麼都是心甘qíng願的。
第二天一早,李未央就被老夫人請到了荷香院。
人在什麼時候,都不能事事順心,即使李未央機關算盡遊刃有餘,也有數不盡的麻煩事找上門來。當看到大夫人qiáng撐著病體也在堂上坐著的時候,李未央就笑得很恭順:「母親也在,身體好些了嗎?」
大夫人微笑道:「吃了大夫的藥,總也不見好,唉,我的身子骨向來就弱,這也是難免的。」
李未央反倒有點奇怪,大夫人向來是不肯在人前示弱的,怎麼會蠟huáng著一張臉就跑出來了呢?
事實上,昨兒個傍晚,蔣國公夫人就派人來請李蕭然過去敘談,本來也是,丈母娘讓女婿過去是天經地義的事qíng,到時候憑著國公夫人的面子,李長樂也就能回來了,可惜的是,李蕭然竟然以事務繁忙為藉口,一口回絕了,這下國公夫人莫可奈何,總不能讓她一把老骨頭眼巴巴地跑到李府來求qíng吧,那就太失體統了。這件事,讓大夫人意識到,李蕭然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在蔣家面前低了一等的男人了,也許更早,他的心裡就埋下了對蔣家的不忿,這時候便逐漸爆發了出來。
這樣一來,她必須另外想法子。所以,儘管她根本走路都要倒下,還是qiáng撐著來了。
「現在府里事qíng多,我心裡煩,藥是吃了不少,可都於事無補,」大夫人開門見山,和老夫人說起了自己的病,「恐怕要長期調養……」
二夫人聽了,立刻來了勁兒:「若是大嫂顧不上家裡,弟妹倒是可以為你分擔的……」
二夫人這是想要管家的權力,大夫人臉色不變,平靜道:「暫時倒是用不著,橫豎我手底下還有用得上的人,只是老夫人這裡盡孝的事qíng,還要弟妹一力照應……」
二夫人臉色不好看了,不想jiāo出權力就算了,還指望著把孝順婆婆的事qíng全丟給她,大夫人真是會偷jian耍滑。
老夫人手裡捻著佛珠,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大夫人也想起來問李未央,「昨兒個燈會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可惜母親身體不佳不能同行。」李未央的笑容很淡定。
大夫人就不免嘆息,「是啊,以前每年燈會的時候,我都要帶著你們姐妹去看燈會的,你大姐最喜歡蓮花燈,看到就捨不得放手,明明家中有巧匠做的jīng致玩意兒,她偏偏喜歡西橋下那一戶做的,真是小孩子樣兒……」
她看了老夫人一眼,對方連眼皮子都沒掀起來。
大夫人立刻感到了幾分孤立,不知什麼時候,她在這個家裡,說句話竟然都沒人理睬了,或許,她們都是故意不理她。
這幾個月李未央在李府風頭很盛,大夫人躲在房間裡卻不得清閒,每次聽到誰家又來請縣主赴宴,便氣的死去活來,不過短短三個月,累得鬢邊多了幾星白髮,看起來倒是越發顯得老相。
大夫人又從袖子裡取出一本佛經,攤開來給老夫人看:「那孩子傻氣,聽說血經虔誠,竟然真的戳破了手指頭為老夫人抄寫了一本法華經……」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今日起得早,眼皮已是閉個不停,不由自主打斷道,「你今兒過來到底什麼事……」
大夫人臉色一白,咬牙道:「老夫人,長樂來信說,她早已悔過了,求老夫人網開一面,放她回來吧,我身子也不好,身邊正好需要人伺候,您忍心看我病懨懨的,chuáng邊上連個伺候藥湯的人都沒有嗎?」說著,她一邊低下頭擦淚。
李未央看著大夫人的表現不由冷笑,福瑞院裡面少說二三十個丫頭,大夫人會沒有端茶遞水的人嗎,還不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把李長樂弄回來。
老夫人就皺眉頭:「讓她去是思過的,這才待了三個月,就坐不住了嗎?」
大夫人苦口婆心:「她從小嬌身慣養的,哪裡吃過這苦頭,老夫人仁慈,讓她回來吧,我身邊也好多個人伺候。」
二夫人冷冷道:「大嫂說的哪裡話,你又不是這一個女兒,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不都可以照顧你嗎?你口口聲聲說把庶出的也當親生的,既然要找侍疾的人,何不讓她們來?」
二夫人向來是喜歡給大夫人拆台的,提出這意見並不奇怪。
大夫人勉qiáng笑了笑,道:「恐怕委屈了這幾個孩子。」
四姨娘連忙道:「不委屈不委屈,能到夫人屋子裡盡孝,是她們的本分。」說著,她看了一眼李未央,「就是不知道縣主如何----」
李未央當然不會拒絕,她每天去大夫人屋子裡坐一坐,對方最起碼少活十年,而且這也不是能夠拒絕的事兒,嫡母生病,庶出的女兒去盡孝,並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雖然突然了點兒……
大夫人的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嘴巴動了動,像是要開口拒絕,終究是道:「老夫人的意思呢?」
合qíng合理的要求老夫人自然也會答應的,所以她點了點頭,吆蒼蠅一樣地擺了擺手:「好了,就這樣吧。」
回去的路上,李未央顯得很沉默。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便捧了本書到搖椅上看。
白芷見她有心事,也不敢遠離,就捧了花繃子,在旁邊陪著。
許久,李未央都沒有說一句話,書頁也沒有翻過一頁。
一個時辰以後,她忽然放下書本,「白芷,」她的語調里,難得地現出了停頓。
「大夫人為什麼會同意我進她的屋子裡侍疾呢?」李未央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白芷說話,手指不自覺地摸索著書頁,一點點卷著,又慢慢放下來,這說明,她的腦中也在快速地轉動著。
「大夫人恐怕是不樂意的,她不愛見著小姐呢,那天小姐去看她,奴婢聽說回頭她就砸了不少東西。」白芷悄聲道。
李未央應了一聲嗯,就又沒了聲息。大夫人若是為了除掉她,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若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呢?
☆、081群蠍亂舞
「若是換了我,討厭的人天天在跟前晃著,只怕是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將心比心,大夫人還真是大肚能容。」
不知為什麼,李未央倒有了幾分笑意。
「小姐,您可不能相信大夫人的話,奴婢覺著她沒安好心。」
這丫頭現在也懂得謹慎了,算是有進步,李未央看了白芷一眼。
表面上看,今兒大夫人回絕了二夫人接掌家務的要求,可李未央卻注意到她當時的表qíng。她一聽到家務兩個字,嘴角就是微微地一抽,看著卻並不慌亂,反而有一種期待已久的事,終於發生的釋然。
而二夫人說的要讓她們這些庶出的女兒去侍候,又太及時了點。
其實,不論是大夫人還是二夫人,李未央都已經摸得七七八八了。
二夫人為人聰明好利,成日裡不是在老夫人身邊奉承,就是時不時回個娘家,出門進香……是個典型的京城貴婦,十分熱衷於參加社jiāo活動。雖然對老夫人很殷勤,可偏偏二老爺是個庶子,所以並不很得老夫人的歡心,總是和大夫人對著gān,但為了利益勾結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多。尤其是對待自己的態度上,原先是很熱qíng的,想讓自己去對付大夫人,可是自從李未央封了縣主,二夫人的態度就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對她不冷不熱,有時候給個絆子,是個十分複雜的人。而大夫人呢,卻是個表面大度,綿里藏針的人,xing子極為好qiáng,若說她生了重病,是絕不會跑到老夫人面前來討嫌的,今天她的表現卻反常地軟弱,好像在向老夫人求饒一樣,而且還同意了讓她們去福瑞院伺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腦海中閃過大夫人當時的表qíng,李未央輕輕地笑了笑。
當天下午,杜媽媽便領著人來了:「三小姐,既然是要侍疾,您來來去去的肯定不方便,大夫人的意思……不如搬去福瑞院裡的東廂房。」她看了一眼李未央的眼色,又滿面笑容道,「不止您一個,四小姐五小姐的東西也早就搬過去了。到時候您也不必做什麼,早晚去請個安,照顧照顧大夫人的湯藥飲食,也就罷了,再者三個小姐輪流照看,不會累著的。」
白芷和墨竹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裡都看到了一絲不安。
好好地,居然要搬到福瑞院裡去,這等於是一切都在大夫人的掌控之中,絕不是什麼好事。
李未央合上手中的書頁,就看了杜媽媽一眼,杜媽媽心中一跳,陪笑道:「奴婢這是請了老爺的意思,他也答應了的。」
這就是說,非搬過去不可。李未央笑了笑,大夫人自己都不嫌堵心,自己何妨去踩一腳呢?雖然這一去必定不會有好事等著她,但人家沒事兒閒著要找死,她也不會拒絕就是,「既然如此,就麻煩媽媽你了。」她看了白芷一眼,白芷立刻道:「你們,還不快跟我來,小姐的東西貴重著呢,要是不小心碰壞了一樣兩樣的,小心你們的腦袋!」
杜媽媽冷眼瞧著,心道什麼時候三小姐也有了這麼大的排場,可是回頭等她看見那些裝著金銀玉器的寶石匣子,也不禁睜大了眼睛。
墨竹就笑道:「小姐這回去的時間不長,大件兒的就不必帶了,只要帶著小姐平日裡喜歡戴的首飾就行,哎哎哎,你們這些丫頭可小心著點!輕點輕點!這可是翡翠白玉的呢!」
杜媽媽盯著裝在匣子裡,以明huáng錦緞供奉,明晃晃的金玉如意,暗自搖頭,誰家庶出的女兒有這麼些寶物,怪道人家都說這京都里第一體面的就是丞相府的這位三小姐了,皇帝賜給她那麼多寶貝,真是一輩子吃穿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