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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果然如李未央所說,兩人僵持良久,直到九公主都趴在桌上睡著了,還沒有分出勝負,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不一會兒,老夫人著人來請:「縣主,該回去了。」

    拓跋真淡淡道:「告訴你家老夫人,縣主在為我和七弟做評判,待會兒我親自送她回去就是!」

    這還不放人!李未央皺眉:「有九公主在就行了!」

    拓跋玉卻也抬頭看了李未央一眼:「九妹可是個小孩子,她睡得香噴噴的,不好打擾,還是請縣主勞累一下吧。」

    李未央騰地站起來,取過拓跋玉一直在手裡的白子,飛快地在棋盤上落下。

    拓跋真突然變色,李未央轉頭看看他,臉上現出了一抹笑容。她生得十分清秀,這一笑別有味道,把拓跋真一顆心震dàng得砰砰作響。

    棋盤上黑白勝負已分。

    九公主被人推了一把,突然從桌子上跳起來,一看到這qíng形,立刻歡呼:「啊,七哥你贏了!」

    拓跋真冷冷地望著李未央,李未央壓抑著眼睛裡的不耐煩:「兩位下完了吧,我現在該回去了。」

    拓跋玉轉頭看了一眼花園,的確,大多數的客人都已經離去了,他淡淡一笑道:「今日多謝縣主的幫忙,我才能贏了三哥一回,後會有期。」

    李未央點點頭,帶著白芷和墨竹快步離去。

    這時候,只有李敏德還在馬車前等她:「剛才府里有人來報說南安侯夫人來訪,老夫人等不及,已經提前坐馬車回去了,一同回去的還有大夫人和大姐,聽說五皇子看到天黑了,怕路不好走,還親自護送。」

    李長樂剛剛吃了虧,自然是沒臉久待了。五皇子向來喜歡做護花使者,也沒什麼稀奇的,李未央點點頭,道:「我們上車吧。」

    上了馬車,一路向丞相府而去。剛剛走到西四胡同岔道口,突然聽到外面有人道:「縣主,外頭劉御史家的馬車不小心翻車了,咱們得繞道走。」

    白芷掀開車簾,看到外頭果然是亂糟糟的一片,一輛馬車翻在路上,不由皺起眉頭:「小姐,咱們得換一條路了。」

    公主的別莊在郊外,天色已經黑了,看來要儘快回府才是,李未央看了一眼天色,道:「那就繞路吧。」

    李敏德前所未有的沉默,他的容貌本就生的出色,此刻在馬車上只燃著一盞燭火,光影搖曳之下,他的出眾相貌看在別人眼裡,只覺恰到好處,竟像能生生楔到人心坎里去似的,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瀲灩美態。

    李未央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有一點陌生。

    初次相見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可是看到現在的她,竟然令她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眼前的李敏德,不過是一個塑造出來的影子,也許自己,從來不曾了解過真正的他。

    李敏德抬起眼睛,突然意識到李未央正瞧著他,突然一怔。

    李未央見他露出吃驚的神色,反倒笑了起來。

    李未央皮膚細膩,眉目宛然,自有一番江南山水般的清秀可人,雖遠不及李長樂國色天香,但一笑臉上便現出一雙極深的酒窩,叫人看著悅目。明明經歷過無數災難,可她的笑容卻清明如雨後藍天,仿佛那些污穢齷齪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時之間,李敏德說不出話來。

    李未央問道:「今天你可見到什麼人?」

    李敏德一愣,隨即道:「見到什麼人?」

    李未央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想了想,從袖子裡取出一支男子佩戴的玉冠,然後取下李敏德頭上的舊冠,輕輕給他換上。

    「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忘記了嗎?」

    李敏德一愣,隨即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頭上的玉冠,隨後問道:「真的?!」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卻始終記不住自己的生日。

    李未央眼光複雜,良久,她才溫言道:「你瞧,時間真快,你又長了一歲了。」她以為他全心全意依賴她,相信她,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秘密變得比她還要多了。

    聽出了她話中有話,李敏德有苦難言,他的身體微微一顫,說:「要是可以,我寧願永遠和從前一樣。」這倒是真心話,他不希望李未央誤會,但現在這種qíng形,他又不願意讓她為他更加擔心。

    見他始終不肯說實話,李未央輕輕嘆息一聲,「你也累了,先閉目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李敏德身子又是一顫,李未央一向與他親厚,從來不在他面前冷麵以對。這一句話口氣極淡,很值得玩味。他深吸了口氣,咬著嘴唇偏過頭,低聲道:「我知道,你在怪我。」說著,流露出的神qíng無比的落寞。

    李未央的目光變得柔和異常,她將滿懷的心事都壓了壓,溫和地說:「我不是在怪你。」

    李敏德眼中瞳仁收縮了一下,臉色變得死一樣的白。李未央見他發冠歪斜,很自然的伸手為他整理了一下,以前她就常這樣做。李敏德猛地抬頭,通紅的雙眼裡是決絕的表qíng,突然道:「我有話要告訴你!」

    看他這樣鄭重,李未央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否將他bī得太緊了!

    就在這時候,白芷忽然聽到身後有異響,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見幾道影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來。她大喝一聲「小姐!」

    馬車突然整個翻了,李未央等人都因為慣xing被甩出了馬車。李未央大駭,想也不想,拉著李敏德往隨行侍衛的身後躲去,然而才跑出兩步,黑影已經來到他們的面前。

    來人的數量無法確定,足足有二三十人,一色的黑衣,行動利落,和丞相府十名保護馬車的侍衛戰成一團。原本路上走著的的行人一鬨而散,縱然是沒有跑的,也都躲地遠遠的。

    李敏峰緊緊皺起了眉頭,李未央攥緊他的手,兩隻jiāo握的手早已沁出汗水。

    「小姐,怎麼辦啊!」白芷嚇得臉色完全變了,和墨竹兩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你們……」敵人的目標是她和李敏德,未央轉過頭,放低了聲音,「不要亂動,找地方藏起來,離我們越遠越好!」

    白芷和墨竹輕輕點頭,白芷低聲道:「小姐千萬也要小心!」她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是累贅,還不如趕緊跑回去找人!所以一路拉著墨竹飛奔而去。

    那些黑衣人看著白芷和墨竹離去,目標不是她們,也並不曾追究,只是排成半圓把侍衛們圍在其中,侍衛們拼死反抗,可黑衣人畢竟占多,漸漸占了上風。

    一陣微風拂過,隱隱有血腥氣撲面而來,一道寒光撲面而來,李未央察覺不對,當即一個錯步擋在李敏德身前。好在下一瞬間,刀光劍影,兩個護衛衝殺過來,合力把李未央和李敏德護在當中。

    李敏德大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黑衣人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往死里下手,兩個護衛接連被殺死,李未央拉著李敏德倒退了一步,黑衣人舉著滴血的刀,衝著他們就要砍下來!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道銳利的光芒打飛了為首的黑衣人手上的長劍,李未央一愣,卻看到拓跋玉飛快打馬而來,身後跟著十餘名護衛。

    他們加入戰團之後,戰勢一下子扭轉,黑衣人見狀冷笑一聲,突然仰頭chuī了個長長的口哨,暗夜之中,一下子湧出來數十名黑衣人,仿佛是一早埋伏好的。

    這群刺客要對付的正主是李未央他們,招招都立見生死,拼命衝破拓跋玉身邊的護衛,想要向他們bī過來。兩方兵刃相接,金鳴不絕,轉瞬又過數招,李未央耳畔邊聽到「咔嚓」一聲,猛地轉頭,只看見拓跋玉用一隻長劍竟然斬斷了對方的刀,那刺客似受到重擊,口中鮮血狂噴,筆直向後摔出。

    李未央知道拓跋玉遊學多年,文武雙全,卻沒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好!

    拓跋玉把手一揚,長袖中飛出袖箭,指向天空而去,在天空炸開了一個燦爛的煙花!

    李未央知道,拓跋玉是在召喚自己的人,怦怦亂跳的心才稍安。

    黑衣人們也看到了這一幕,開始驚慌,下手更見狠辣。

    就在這時,李未央聽到身後一陣急步聲,原以為是拓跋玉的人到了,回頭一望,卻是與前面行刺的刺客們相同的黑衣穿著,殺氣直衝著自己而來。

    拓跋玉沒想到幫手沒來,反而招來更多的殺手,不由得面色一沉,攔劍擋在他們的面前,數道寒光一起刺來,拓跋玉一把長劍,銀光一閃,就和刺客們撞在一起,金鳴聲震耳。

    李未央拉著李敏德站在戰局之中,無數的殺意和血腥氣撲面而來,她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看著眼前一個護衛的頭顱被人砍下,鮮血淋漓,她不由自主的身體變得冰涼,然而頭腦卻在急速地轉動。

    是大夫人嗎?大夫人派人殺她?!

    不,不會,這裡距離京都城內這樣近,大夫人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險!更何況,自己是去參加公主的宴會,這一路上都是達官貴人,若是有了誤傷,反而會牽累自己,大夫人不會這麼愚蠢!那麼究竟是誰,還有誰想要她的xing命?

    拓跋玉一人堪堪擋住殺手,而旁邊的護衛們卻已經死傷大半,鮮血不斷地浸潤地面,叫人觸目驚心,前後的路都被擋住,李未央他們就算想要找地方躲避也沒辦法了。

    片刻後,一個護衛突然倒下,包圍圈立刻出現了缺口,四個黑衣人毫不猶豫舉刀撲了過來!

    這個瞬間,李未央只覺得寒意從脊梁骨竄起,身體冷地像在冰窟,緊急關頭,李敏德卻突然推了她一把,反而擋在她身前,李未央吃了一驚,剛要叫他回來,因為劍光幾乎快要觸到李敏德的額發,一瞬間危險近在咫尺。李未央驚地冷汗滲了出來,貼著她的衣衫,漫進她的身子。

    然而下個瞬間,李敏德見到那四個黑衣人突然倒下,血水流了一地。

    「援兵到了!」李敏德看著湧來的數十名青衣人正和黑衣人拼殺在一起,有一瞬間的驚喜。

    然而拓跋玉卻驚呼一聲:「不,這些不是我的人!」與此同時,他的手中不停地揮劍,銀光在黑衣人的fèng隙中遊走。

    見來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衛隊,拓跋玉心念急轉,突然chuī了一聲口哨,一匹銀白色的馬飛奔而來,他大聲道:「上馬!」隨後,他殺退一個黑衣人,長臂一伸,將李未央丟上馬,在他的想法裡,顯然並沒有救李敏德的意思。

    李未央卻勒緊了韁繩,盯著拓跋玉,拓跋玉一怔,隨後皺眉,這才推了李敏德一把,讓他也上了馬:「快走!」隨後他猛地拍了一下馬臀,馬兒飛快地衝出了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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