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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可想而知,現在九宮圖現世,他有多麼高興了。
拓跋玉克制住內心激動,小心翼翼的接過佛珠,拿在手上前後探看,細細觀摩,好半晌後,才看清佛珠上記錄的密密麻麻的古怪文字,他長長吁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感嘆道:「這文字是苗文,我只能看懂十之一二,實在是可惜!」
李未央微笑著望向悅兒:「好好的陣法jīng髓,為什麼要用苗文來刻?」
悅兒的眼睛很美麗,她無辜地睜大眼睛:「回稟縣主,奴婢的祖母是南疆人。所以祖父熟悉南疆文字,再加上這陣法jīng髓十分的珍貴,他不願意讓外人知道,所以用苗文來刻。」
李未央雙眸烏黑,眸光流轉如同黑珍珠,而此刻,她的眼中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她知道不只悅兒的祖母是苗女,她本人也深諳苗疆毒術。前生她先接近拓跋玉,隨後將家傳的九宮圖敬獻給他,得了他的青睞,又千方百計替他尋找剩下的陣譜,歷經此番,劉悅兒一躍成為拓跋玉身邊的紅人。若非如此,憑她的低賤出身,也絕沒有可能被七皇子看重,成為他最信賴的心腹之一。
劉悅,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此刻,劉悅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她小心翼翼地討好著拓跋玉:「七殿下,奴婢懂得苗文,可以為您翻譯。」
拓跋玉揚眉,看了劉悅一眼,她的笑容明媚燦爛,看不出絲毫端倪。可他知道,李未央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這些,她並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做的人。
「哦?為我翻譯?你想的倒是周到。」拓跋玉的笑容有一絲冷淡。
劉悅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語氣不對,頓時眼中含淚,眸子氤氳著水汽,透出一股朦朦朧朧的美感,讓人心悸:「七殿下,奴婢做錯什麼了嗎?」
拓跋玉摸索著佛珠,慢慢道:「既然是祖傳之物,為何要獻給我。」
劉悅誠惶誠恐道:「祖父迂腐,哪怕家境再落魄也不肯出讓陣譜,可是悅兒是個女孩家,要這東西實在無用,不若用它向殿下求個好前程,以求殿下將來留下悅兒,不至於讓我無根所依。不過,悅兒要請求殿下一件事,奴婢的祖父戰死沙場,可惜父親無用,連撫恤金都賭輸了,一貧如洗無法好好安葬祖父,若是殿下垂憐,求您賜祖父一塊安息之地吧。」
這番話說得合qíng合理,配上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孔,的確是唱念俱佳。
李未央在心裡默默點頭,暗贊道:高!實在是高!這演技,這表qíng,怎一個「完美」能夠形容?活脫脫展現出了一個因為無法好好安葬祖父而倍加痛苦的少女形象刻畫的淋漓盡致!拓跋玉對他的外祖父老羅國公感qíng很深,劉悅三兩句話就勾起了他同病相憐的感qíng。再加上,一個對你無所求的人,自然容易讓人懷疑。可若是她要求的太多,又會讓拓跋玉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求一個不能算事兒的請求,才是最合適的。對於七皇子來說,一個安葬之所,根本就是舉手之勞,卻也能夠讓他放下心防,慢慢相信劉悅。這樣一個有孝心、溫柔、美麗、多qíng的解語花放在拓跋玉的身邊,就算融化不了他這個冰山,能夠得到他的信任,將來也大有用處。平心而論,若非早已知道劉悅的真實身份,李未央也會相信她的,因為她的表qíng,她的話,實在是太恰到好處了!
拓跋真啊拓跋真,你訓練出來的人,果然不是善茬。李未央搖了搖頭,當年拓跋真的很多消息,就是來自這位名叫劉悅的美麗少女,誰能想到真正的劉悅早已被殺死,取而代之的是拓跋真的死士呢?
一顆棋子,拓跋真可以埋下五年,十年,只要有用,真是個狠角色。
李未央心中腹誹,面上卻絲毫不顯,依然笑得極為得體。很多事qíng,她明明知道,卻不能當眾說出來,若是告訴拓跋玉眼前的這個少女是別人派來的jian細,拓跋玉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縱然他相信了,也會給自己惹出好多麻煩來。但是,李未央也不能袖手旁觀,看著拓跋真飛揚得意。
劉悅心中有幾分忐忑,本來這陣譜一定要在最恰當的時機拿出來才有用,但如果剛才被這個該死的安平縣主發現了什麼,豈不是功虧一簣嗎,所以她只好提前用上這一步了。
拓跋玉手裡掂量著佛珠,面上露出一絲清淡的笑容,道:「我很喜歡這佛珠,也很體諒你的孝心,你祖父的事qíng,我會安排。你先下去吧。」
劉悅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沒有一絲異樣,這才放下心來,面色帶了無限感激:「是,奴婢告退。」
李未央看著她盈盈離去,突然笑了起來。
拓跋玉微微眯起眼,笑睨了她一眼,眸轉犀利:「說吧,你什麼時候發現她不對勁?」
李未央烏黑的眸子像是蘊了微光:「殿下,未央可從來沒有說過她不對呀。」
拓跋玉長眉入鬢,鳳眼微睞,竟是出奇的俊美無儔:「別裝了。你剛才已經露餡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李未央聞言,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心漫進四肢百骸,在這個瞬間,她幾乎以為眼前這個男子看穿了自己,難道他知道了她----不!不可能!誰會想到那樣荒謬的事qíng!
她眉目jīng致如墨所畫,眼眸轉動時流轉著火焰一般的光芒:「哦,不知我哪裡露出了馬腳。」
「你剛才說的是公主,而不是八皇子。」剛才李未央站在不遠處,應該是看見「八皇子」將劉悅送給了自己,可是當劉悅說起是公主救下了她的時候,李未央不但不感到奇怪,反而鎮定如常。這隻有一個可能,她早就認出了九公主。「我九妹在皇宮之中,就連一般的宮女都未必能準確地區分出她和八弟的區別,不知道安平縣主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拓跋玉的敏銳遠遠超過李未央的所料,看來當初若非拓跋真點住了老羅國公的這個軟肋,拓跋玉也不會輕易上當。也是,劉悅既然是jīng挑細選出來的死士,自然會給七皇子擋個十回八回的危險,以博取他的信任。李未央鬆了一口氣,面上卻帶笑道:「我是曾經入過宮的,認識九公主也沒有什麼奇怪。再者----」她的微笑更深,「若是換了八皇子,怎麼會用那麼傾慕的眼神看著我三弟呢?」
拓跋玉啞然,有一瞬幾乎為李未央的能言善辯鼓掌,可他分明覺得,眼前這個少女就是在撒謊。雖然沒有證據,可她能把那麼多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拓跋玉決定問清楚:「就算如此好了,你又是如何發現剛才的劉悅有問題的呢?」
李未央微笑了一下,道:「七殿下尋覓了那麼久的東西,得來完全不費功夫,你難道不懷疑嗎?就像我剛才說的,若是我遇到了危險,我是絕對不會向一個小女孩去求助,不是嗎?」
「可是九妹為什麼要算計我呢?」拓跋玉失笑。
李未央笑了起來,鬢間釵上的纓絡灑灑作響,涼亭里透進的光照耀其上,燦爛地直叫人炫目,她慢慢道:「怕不是九公主吧。」
拓跋玉微笑:「倒也是,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李未央不準備將劉悅的真正主人告訴對方,很多事qíng,點到為止就好。拓跋玉不是蠢人,相反,讓他自己去調查比她主動告訴他要更有說服力。只不過,看了一眼拓跋玉還愛不釋手地握在手心裡的東西,李未央突然從他手中取過了佛珠,笑道:「這物件,殿下還是不要碰的好。」
拓跋玉冰涼涼的眼神望著李未央,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懷疑。
李未央失笑,也是,若是有人突然跑過來幫助他,他的確是要懷疑的。
她不以為意,目光落在一個一直在注意這邊動靜的一個侍衛,笑道:「殿下,那侍衛是?」
拓跋玉回頭,見到她所說的侍衛,便道:「那人跟著我有十年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這個侍衛,她前世可是在拓跋真的書房見過的,老熟人呀。她低下頭,將一旁茶盞里的芙蓉露倒出來,抹在了佛珠上,隨後向那侍衛招了招手,侍衛疑惑地看了拓跋玉一眼,拓跋玉點頭,侍衛便走上前來。
李未央突然將佛珠砸在了他的臉上。
侍衛忽的覺得眼前一黑,就覺得冰涼濕黏的一物砸在臉上,嚇得他倒退了三步。張嘴就要喊,這一張嘴,一條滑如泥鰍的物體溜進了嘴裡。他大駭,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撥拉,那物噗通一聲跳開,發出咕咕幾聲悶叫。
「是什麼東西?」拓跋玉猛地站了起來。
072深夜遇襲
侍衛剛要呼救,就覺得臉上眼中嘴中火辣辣的疼起來,疼痛火燒火燎般蔓延開來,整個人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李未央,你gān了什麼!」拓跋玉猛地回頭。
李未央笑生兩靨,卻顯得有些完全與她年齡不相符合的冷酷:「七殿下,你看清楚,這毒蟲是從佛珠裡面鑽出來的!」
拓跋玉一震,隨後意識到了什麼,他飛快地揮了揮手,吩咐一旁匆匆從遠處趕來的護衛們:「他不小心被毒蟲咬了,你們把他抬下去吧。」
護衛們剛才離得遠,沒有看清楚,現在看七皇子面色不善,頓時明白過來,忙不迭地拖著人走了。
「這佛珠是有毒的。」拓跋玉的話,是肯定句。
李未央並沒有回答,她在茶盞里滿上芙蓉露,慢慢喝了兩杯,只覺得入喉時如淡蜜,味道十分香甜,隨後她淡淡道:「這是苗疆的毒蟲,平日裡是不會出來的,可惜它最喜歡甜味,所以要引出來也不是很難。」
「這麼容易就被引出來,對方有那麼愚蠢嗎?」
李未央輕輕勾起嘴角:「這毒蟲進入佛珠的時間尚短,等它變為成蟲,用什麼都沒辦法引出來。對方原本並不打算將這佛珠現在拿出來的,因為時機還不到,可偏偏我多管閒事,所以人家不得已,沒等到這蟲子成熟就拿出來獻寶了,我這麼說,殿下懂了沒有。」
拓跋玉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làng,不復平靜,此時已經是huáng昏,細碎的光線穿透浮雲照she在他的臉上,映出他輪廓俊逸,眉目端正,仿佛是畫中人:「聽你所言,對這毒蟲知道的很多。」
李未央眉梢不動聲色地一挑,隨即冷然一笑:「也不算很多,不過恰好知道,若是殿下帶著這佛珠一年半載,壽命也會短個十年二十年。」
李未央也不想知道那麼多,可惜,她嫁給拓跋真,身處大曆朝權力鬥爭的中心,就有機會接觸到最關鍵的訊息,而且這信息,還真不是一般的多。這也要多虧了後來拓跋真對她的倚重……畢竟,他也是個人,對自己雖然有防備,可在對付敵人的時候,為了得到她的幫助,透露的還是極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