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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側妃?她可沒興趣再做一次踏腳石,拓跋真骨子裡是看不起自己庶出的身份的,他原本打算求娶的,是李家的掌上明珠,傾國傾城的李長樂。

    拓跋真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憐惜溫柔的神qíng:「從古至今,男人得到權勢的方法多種多樣,女子卻只能依附夫君。你知道,我的出身並不高,甚至可以說和你是同病相憐,我也有恨的人,可是我並沒有像你現在這樣自bào自棄、四處樹敵。你若是相信我,我至少可以幫助你。」

    「三殿下,你有沒有挨過打。」

    拓跋真微微一怔。

    「你有沒有餓到去豬圈裡和豬搶吃的?」

    「你有沒有被人騎在地上,像狗一樣到處爬,就因為別人缺玩具了……」

    「三殿下,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恨,什麼叫痛苦?」

    李未央突然恥笑了一聲。

    拓跋真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說你知道恨的滋味?你有什麼可怨恨的?你錦衣華服、前呼後擁,所謂的委屈,不過是身份不夠高,被別人白眼或者說了幾句羞rǔ的話罷了,我們不是一類人。」李未央冷冷一笑,「我已經說過,永遠也不會是一類人。所以這些話,三殿下,可以不必再說了。」

    冥頑不靈,拓跋真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機會他給過她了,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他才不會和她在寒風裡說這麼久。拓跋真紅潤而富有稜角的唇邊彎出了一絲冷酷的微笑道:「即便如此,那便隨你了。」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臉上忽然帶了少許異樣的神qíng,更是在最後一句話上加了重音。

    說完,他甩袖大步離去,李未央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不遠處,李敏德一直看著這一幕,他緊緊握起了拳頭。若非為他,三姐何須與這些人來往,分明是與虎謀皮。

    他眼裡出現了一種冰封般銳利的光芒,仿佛一柄雪亮的寒刀。

    那個世界,不是他能進去的,至少現在的他不行,縱然有未央也不行,這給了他很大的刺激。

    三姐身邊有太多的人,雖然知道她與那個人之間的關係與qíng愛無關,但那兩個人之間,仿佛有他無法掌控的聯繫,若是三姐真的不在意拓跋真,為什麼她總是對他流露出淡淡的厭惡和憎恨呢……

    他低下頭,或許是他自己太自私了,三姐和自己並無血緣的牽絆,除了對三夫人的承諾,她沒有必要這樣護著他,為他擔心。可是他----竟然偏執自私的想將李未央的關心和眼神完全占有。

    從沒有一個人,會為了他這樣擔心,擋在他的面前保護他。

    只是三姐的世界,實在是有太多的顧忌、太多的閒雜人等,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李未央心中,只有他一個人。

    自從花園一事後,李長樂等人碰到李未央,無一不是繞著走,生怕不小心碰掉了她頭上的釵環,碰壞了她手上的玉鐲戒指,那模樣,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李未央看在眼裡,並不在意,她知道,真正要對自己動手的大夫人,現在還沒有動靜呢。

    chūn節過了不久,就是三月了。

    chūn暖花開的時候,宴會是最多的,各家各戶都發來了帖子。老夫人斟酌了很久,終於決定帶著李未央出去見人。

    老夫人平日裡不出門,能請得動她的帖子,必定是來自皇家的,這一次的邀請,是來自於陛下的永寧公主。說起這位永寧公主,是皇帝一位地位低下的惠嬪所生,惠嬪因為難產而亡,永寧公主便被帶到皇后那裡jiāo給她撫養,皇后只有太子一個兒子,便認真地撫養大了永寧公主,說起來,這位公主比太子還要大四歲。等她到了十五歲,皇帝便命令禮部替她擇婿。但是因為前朝發生過駙馬反叛的事qíng,所以本朝公主出嫁,有一條規矩是要遵守的,就是駙馬將來不可以入朝為官,而所謂的駙馬也不過是做一個領gān俸的虛職。再加上公主是金枝玉葉,不小心磕著碰著誰都擔待不起,這樣一來,真正的世家大族、衣冠世胄,有文武雙全的好兒子的,誰都不願與皇家結親。可皇帝看中了誰,誰就得做駙馬,不是你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等到了永寧公主的時候,皇宮裡剛透了消息出來,所有豪門貴族之家立刻找一切法子給自家適齡的兒子娶了妻子,尤其是當時的應國公周家,一下子四個兒子全都訂下了婚事,這讓原本預備從周家挑一個出來的皇帝大為光火。皇后親自把周國公夫人招進宮去,硬生生bī著她挑出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來婚配。應國公府不敢違抗,又實在捨不得自己一房四個文武雙全的兒子,便陽奉yīn違地舉薦了應國公府二房的嫡長子周明昌為駙馬。皇帝召見了周明昌,見他果然一表人才很是滿意,便又派了當時身邊最寵幸的太監總管去調查這位周公子,這個太監總管卻是個貪心的人,在收受了巨額賄賂之後,他自然好一陣chuī捧。

    永寧公主風風光光地嫁過去,本來是件好事,可是這個周明昌卻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好,他從小就心胸狹窄,又患有癆病,因為當上駙馬,仕途無望,本就鬱卒得很,又被家中堂兄弟們嘲諷了一番,更是雪上加霜。婚禮上,qíng緒激動又勞累過度的周明昌就當眾吐了血。婚後不久,永平公主發現了真相,大為惱怒,周明昌做賊心虛,更是一病不起,成婚不過半年,就此一命歸西了。事已至此,一切就都瞞不住了,皇帝將應國公府全部發配流放,殺了收賄賂的太監,重新修建了公主府,讓永平公主居住。

    高貴的公主流著皇帝的血脈,雖然不用為臣子駙馬殉節,但是也無心再嫁人,只能守著富麗堂皇卻冷冰冰的公主府度日。時間一長,她自然覺得無聊煩悶,便經常在公主府里舉辦宴會,招待京都里的貴族們,聊以排遣寂寞。

    馬車裡,老夫人敘敘地說著這些舊事,李未央表面上認真地聽著,實際上,她的心思早已飛出去了很遠。

    旁人知道的,不過是表面。皇家,永遠不會做愚蠢的事qíng。當初應國公因為是先帝的開國功臣,再加上他四個兒子都占據了朝中重職,其中一個還握著兩萬兵權,漸漸地就開始囂張跋扈起來,對皇帝也沒那麼恭敬和忠誠了,皇帝要除掉周家,偏偏等了兩年都等不到好的理由,有什麼理由比得上欺君罔上更名正言順呢?永寧公主,或許只是皇家的一個棋子。因為這樁婚姻,她賠上了自己的一生,但這樣一來,她為皇家做的貢獻,也算是很大了。

    「永平公主真是可憐啊,怎麼會嫁給這樣一個男人。」老夫人搖頭嘆息。

    李未央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知道其實永平公主和前駙馬十分恩愛,駙馬雖然身體不好,但詩文風流,琴棋書畫皆十分jīng通,更加上xingqíng溫柔敦厚,與公主是一對形影不離的伉儷。那些所謂的什麼心胸狹窄、嫉賢妒能,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qíng。後來駙馬的死,李未央當年曾經聽皇后偶然失言,其實並非是癆病……

    「是啊,公主真是太可憐了。」李未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老夫人的話。

    「正因為如此,陛下如今才這樣厚待公主啊,前兩天又把農業寺的五千畝低田給公主做了別院,待會兒你去了,可要好好和公主說話,讓她喜歡你,能成為公主府的常客,你才能被其他人所接受。」

    李未央點頭,心裡想到的卻是別的事。

    「老夫人,這次的帖子----」

    老夫人慢慢笑了:「你大姐正在思過,自然是不能帶她來的。」

    李未央也笑了,美麗的眸子帶著一絲淡淡的諷刺,李長樂因為救災五策的事qíng受到太多的非議,現在最需要在各大場合露面,在眾人面前洗刷不好的印象。今天公主宴會,來的都是達官貴人,大夫人怎麼肯錯過這樣珍貴的機會。

    她們母女絕對不會甘心被人阻攔,所以,老夫人恐怕失算了。

    李敏德靜靜望著她們,一直沒有說話。今天老夫人本不想帶他來,可是三姐卻說,三夫人去世之後,他總是鬱鬱寡歡,悶悶不樂的,請求老夫人帶他出來散散心,可是他卻知道,事qíng的真相是,三姐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李家。

    難道說,他已經柔弱到一切都需要三姐保護的地步了嗎?李敏德垂下長長的睫毛,眸色複雜。也許,他該讓三姐知道,他並不像她想得那麼弱小,有的時候他隱忍,不過是不想鋒芒太露。

    公主府坐落於京都之南,占地約百畝,李未央乘著馬車一路進去,掀開車簾,只看到一路上林木蔥蘢,花糙繁茂,樓閣參差,亭台掩映,公主府里,仿佛容納了整個chūn天。

    在第一道園門前,馬車終於停下,李未央扶著老夫人下了馬車,然而,一眼便看見大夫人的馬車。而本該在家中靜思己過的李長樂,卻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大夫人的身邊,與旁邊的貴婦人寒暄。

    老夫人的笑容,一瞬間僵在了臉上。

    果然來了!李未央縮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緊,竭力不讓自己流露出太多興奮的qíng緒,輕輕託了托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才反應過來,瞬間黑了臉:「長樂不是還生著病嗎,怎麼跑出來了。」

    李未央笑了笑:「大姐此行,必然是得到父親允許的。」

    老夫人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李蕭然行事謹慎,聰明穩妥,偏偏對這個女兒過於寵愛,本朝男女之防不大,更何況這種場合,往往是貴族男女之間變相的相親宴,照這樣子看,那件事----他還沒有徹底死心。

    李長樂注意到了什麼,抬眸向這邊望過來,正好與李未央的眼神對視。

    陽光淡淡的照在李未央身上,依舊是素衣勝雪,宛轉蛾眉,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淡淡的冷清。無論什麼時候看見她,她都是這副沒所謂的模樣,卻偏偏心思奇巧,手段毒辣,李長樂qíng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臉上卻綻放了chūn花般的笑容:「三妹。」

    李未央笑了笑:「大姐。」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真是不知羞恥。」

    李長樂的臉色頓變,笑容像張面具,從額頭裂出一道fèng隙,最後擴延到全部,哐啷碎開。

    她沒想到,經過巫蠱一事,老夫人竟然對她憎惡到了這個地步。

    老夫人望著她陡變的神qíng,冷冷一笑,卻也沒多說什麼,揮了揮手,示意大夫人等人跟在自己身後。既然來了,就不能當眾趕回去,只是,心裡極為不痛快罷了。

    大夫人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老夫人雖然如今很不喜歡長樂,可她們畢竟都是李家的人,在眾人面前,老夫人是不會給她們難堪的。當即向李長樂微笑了一下,道:「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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