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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26:17 作者: 麋鹿啾啾
    

    曲唯坐在一邊,替她分著繡線,沒有言語。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外面透進來,照在軟塌上。

    曲唯瞧瞧的抬起頭,望著這位自己跟了三年的娘娘,在她身邊越久,越有些看不透她了。

    金色的暖陽打在她的鬢髮上,金釵閃閃,晃的她眼有些暈。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淑妃冷不丁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曲唯移目,這才發現淑妃正望著自己。不禁臉一紅,連忙站起身來跪了下去:「奴婢逾越了。」

    「你啊!」

    淑妃忍不住嘆氣:「都是跟誰學的?我不是都說了嗎?私下的時候,不必這麼多的規矩。」

    她將手中的針線重新放回在竹筐裡面:「你是不是想問我,皇上緣何這幾日都不來永壽宮,是不是跟外面傳的那樣,惱了我了?」

    曲唯垂頭:「這些個奴才們就喜歡亂嚼舌根,娘娘可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你啊!」

    淑妃微微一笑:「又不是第一天進宮,這宮廷里最忌諱什麼,難道還不清楚?」

    在她手邊的案几上,擺著一個白玉淨瓶,裡面斜斜插著一支姚黃,不偏不倚,不蔓不枝。既有牡丹的端莊,又不失青蓮的幽雅。絕世而獨立,花開正好。

    「這宮廷里的女人吶,有著全天下人都羨慕的富貴,綾羅綢緞,美味珍饈,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若是還要矯情,估摸要遭人忌恨了!」

    說到這兒,她站起身來,曲唯連忙迎上去,托著她的手,一併走到了窗邊。

    淑妃抬手推開窗戶,望著外面的景色。

    冬月里,天寒地凍,好似要將這天地都給凍個嚴嚴實實似的。

    刺骨的寒撲在臉上,不一會兒,睫毛就結了一層霜。

    「娘娘。」曲唯心疼壞了,勸道:「今兒可是大寒呢,一年最冷的一天,凍壞了臉怎麼辦。」

    淑妃擺了擺手,指著外面:「瞧!」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曲唯望了過去。

    「我記得夏天的時候,福哥頂喜歡在那棵樹下玩耍。它的枝葉繁茂,能擋住烈日灼灼,偶爾有零星的日光落下,也不覺得晃的人眼暈了。可現在呢,」

    望著那光禿禿的老樹,她的眼中逐漸升起一絲悲愴:「人生亦如此,盛極必衰,否極泰來,兜兜轉轉,總會出現某些變數。」

    曲唯這下聽明白了:「娘娘是指賢妃?」

    「賢妃的事已經定下,皇上現在應該是礙於朝中忠臣求情,心中煩惱,一時沒有主張。相信很快,就會為娘娘出頭的。」

    「曲唯。」

    淑妃轉過頭,目光突然變得嚴肅:「你要牢記一句話。」

    「在宮中,吃虧占便宜,都是皇上一念之間。有些事,可以做,卻不能做的太過,能在宮裡活著的,各個都不是善茬。有時候,畫蛇添足反而害了自己。」

    曲唯面色一白,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娘娘,我」

    「不必再說。」淑妃道:「你買通小太監塞了皇上的布偶在賢妃處,我已經知道了。並且人我也處置乾淨了,不過,再有下回,未必就會有這樣好的運氣,知道嗎?」

    曲唯面如死灰,緊緊咬著唇,沒有言語。

    「你怎麼不明白。」淑妃嘆氣:「賢妃要的是後位,所以詛咒我和福哥這個擋路石。可詛咒皇上,難道是想要年紀輕輕就搬去慈寧宮裡做老太妃不成。這個道理,我都明白,皇上會看不出貓膩?」

    聽此解釋,曲唯大驚:「娘娘,皇上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行!」

    她迅速的站起身,卻被淑妃攔住:「你做什麼去!」

    「我要去認罪。」曲唯視死如歸:「若是因為奴婢的蠢笨,害的皇上跟娘娘生分起來,奴婢真是死不足惜。」

    「回來!」

    「你啊。」

    牽著她的衣袖,淑妃有些無奈:「平日裡瞧著挺通透個人,怎麼犯起傻來這樣可愛。」

    「可是娘娘」

    「你不了解皇上,他若是當真生氣,壓根不會流露出來。反而是會各種的寵著你,將你捧到高處,最後一鬆手,吧嗒,摔的如同爛泥。」

    「如今,宮裡上下都知道他惱了我,反而恰恰是不生氣。」

    「可是皇上若是懷疑您怎麼辦?」曲唯擔心的緊,只要一想到因為自己的小聰明害了自家主子,就心如刀絞的難受。

    「不是懷疑,是證實!」

    瞧著曲唯那如銅鈴一般的大眼,淑妃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啊,也算是你我走運,皇上正愁拿不住賢妃一家子的把柄,你的這個舉動,倒是給了皇上一個很好的理由。所以,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見淑妃從眼底釋放的笑容,曲唯這才鬆了口氣,繼而又納悶:「那緣何事情已經發生這麼久了,都沒有見皇上有一丁點動靜呢。娘娘不知道,現在外頭好多人都說,皇上念舊情,賢妃肯定會沒事的。」

    淑妃笑了笑,這次,卻沒有言語。

    有些事情,不在這個位置,就看不真切。

    是,表面上看起來,皇上每日照樣的批閱奏摺,上朝下朝,甚至還與賢妃的母族一派認真討論,前兒還封賞了一位賢妃的舅舅。

    然而只有淑妃心裡知道,這個男人的內心,有多麼的隱忍。

    這麼大的事情都能壓下來,不是說他肚量深,恰恰相反,他的內心,定然在謀劃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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