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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09:47 作者: 左耳聽禪
    「當時也沒想到會去這麼久,但好在一切順利,如今胡人元氣大傷,幾個部族之間爭鬥不斷,再無暇來咱們大楚邊境惹事了。」

    「我估摸著他們起碼要二三十年才能緩過這口氣來,等那時候我也已經七老八十了,想必朝廷就算要出兵,也不會再派我去了。」

    他邊說邊輕撫懷中人的髮髻,秦昭卻只默默聽著,聽完仍舊安靜地伏在他懷裡。

    楚毅抿了抿唇,猶豫許久才懷著忐忑與期待問出一句:「夫人,你……想我嗎?」

    他覺得秦昭這樣子是有些想他的,可自年少那一遭過後,她所有的情感似乎都變得格外寡淡,克制而又冷靜,能付出的不多,肯付出的更少。

    所以楚毅從不敢在她面前問「你是否還像從前那般喜愛我」這種話,便是「想不想我」這種話也是不敢說的,因為知道要麼得到否定的答案,要麼就是她根本不會回答。

    他寧願她騙他,但她不肯騙他。

    這次壯著膽子問出來,話剛出口就後悔了,片刻後果然沒有得到回應,苦笑著正準備當做玩笑話糊弄過去,就聽胸前傳來悶悶的一聲:「嗯。」

    這短促的一聲「嗯」便令楚毅心中為之一顫,忍不住抬起她的面頰,看到她眼睫微垂,似乎在逃避什麼。

    楚毅這一刻陡然明白,從前的那些經歷讓秦昭不願意面對這份情意,但她還是承認了這份情意。

    他的大小姐,在試著重新對他打開心裡那扇門。

    楚毅心中激盪,忍不住低頭吻了上去。

    羅漢床上的小几被蹬到一邊,放在床上的書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三年未見,楚毅情難自禁,手上的動作卻在女子肩頭衣衫滑落時停了下來。

    他陡然怔住,不可置信,許久才顫抖著手輕輕撫了上去,連聲音都在發顫:「這……這是……」

    只見秦昭右側鎖骨下方的位置,赫然有一處刺青,約莫半指大,刺的是個「吉」字。

    這刺青一看就是照著她自己寫的字刺上去的,那筆跡楚毅非常熟悉。

    秦昭沒言語,只是在他的輕觸中偏了偏頭。

    當初成親前,楚毅在自己左側胸膛刺了個「昭」字,那刺青現在還在他身上,清晰可見。

    半年前,秦昭以為楚毅真的死了,儘管她堅持不讓人發喪,心中卻清楚生還的機率實在太小了。

    她久等不到,心中也不再報什麼希望,讓人在身上刺了一個「吉」字。

    這是她年少時唯一付出過的真心,也是成年後相伴了十餘年的人。她感情淡薄,自知今生都不會再跟別的男人有什麼牽扯。既然如此,便帶著他的名字過完餘生,大概也能算是相依相守,白頭偕老了。

    哪想這字才刺上去沒多久,楚毅就帶著胡人質子回到了邊關,喜訊一路送抵京城。

    這刺青像是將秦昭心底最深處的隱秘展示在了楚毅面前,讓她覺得有些難堪。

    她伸手想去擋上,卻被楚毅按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男人似是因這刺青發了狂,眼圈竟漸漸紅了,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吉」字,嘴唇貼了上去,口中胡亂地呢喃著「小姐」「夫人」,聲音越來越急,後來忽然喚出了一聲:「阿昭……」

    這一聲之後便綿綿不絕,他不停地在她耳邊喚著:「阿昭,阿昭……」

    我的阿昭。

    手腕上的力道消失,男人失了智般不停地喚她,親吻她,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秦昭在這呼喚聲中終於不再試圖遮掩那刺青,抬手覆上他的脊背,輕聲低喃:「阿吉。」

    男人一怔,旋即是更加熱切的親吻和擁抱。

    時隔二十餘年,楚毅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大小姐。

    他緊緊地擁住她,一滴淚滑落在她頸邊。

    ………………

    「爹和娘……還在休息嗎?」

    秦和秦稔第三次來到秦昭的院子,房門依舊緊閉著。

    秋蘭訕訕地笑:「將軍一路趕回來,累著了,還在……歇著呢。」

    這話她已經快說不下去了,楚毅上午回來,這會兒都快入夜了,只傍晚時候開門從他們手中接了些吃食進去,除此之外就再沒出過房門,也不讓別人進去。

    秦和秦稔白日裡得知當時路過的真的是他,立刻就回來想見一見。當時秋蘭就拿楚毅趕路當藉口,說讓他們午飯時再來。

    誰知午飯時房門也沒開,兩個孩子面面相覷片刻只能說晚上再來。

    結果到了晚上,仍舊沒能見到人。

    兄妹倆已經十三歲了,不再是小孩子,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在院中囁嚅片刻便又離開了。

    房中,秦昭疲倦地蜷在被子裡,一動也不想動。

    擁著他的男人像是著了魔,明明趕了那麼久的路,早就該累了,卻不知哪裡來的精力,就是不睡,要麼翻來覆去地折騰她,要麼就不停撫摸親吻她身上的那個刺青。

    秦昭累極,昏昏沉沉間察覺男人再次吻上她的刺青,蠢蠢欲動,耐心終於告罄,閉著眼一把將那顆腦袋推開:「再折騰我就把這刺青抹了。」

    一處刺青罷了,就算消不掉,她也可以隨便添幾筆改成別的。

    這話果然有用,楚毅立刻捂住了那處,急道:「不,不行,不能抹。」

    說完怕她真毀了這刺青,果然老老實實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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