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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09:47 作者: 左耳聽禪
    別說這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就算是換了旁人家,她也是不會跟個小孩子計較的。

    可如今,她竟真的對她弟弟下了如此狠手?

    蘇常安身子一軟,險些從椅子上滑落下去,被家丁又穩穩地扶了回來。

    他想起身往蘇盛炘那邊走,卻被束縛在這椅子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又被下人帶走了。

    蘇錦瑤將從蘇盛炘身上摘下的一個荷包丟在了地上,道:「蘇大人現在可能做出決斷了?」

    蘇常安出了一身冷汗,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自己當初那個嬌滴滴的女兒,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能對親弟弟下得了手,是不是將來也能對他這個親爹下得了手?

    蘇錦瑤也不催,只道:「你又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繼承家業,又想要個得力的女兒助你興盛門庭。蘇大人,做人不能太貪心了。」

    「兒子和女兒,這次,只能選一個。」

    而他必然會選蘇盛炘。

    且不說要個兒子一直是他心底埋藏的執念,就算他願意捨棄蘇盛炘,如今眼看著也是不可能再挽回蘇錦瑤了。

    當初秦氏在世時,本說好讓蘇錦瑤及笄後招贅,生下的孩子自然還是姓蘇。

    後來秦氏過世,蘇常安也是許諾過蘇錦瑤,依然讓她自己挑選夫婿入贅的。

    但他後來反悔了,不僅沒讓她招贅,還想把她送進宮做禁臠,導致她與蘇家決裂,最終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如今她眼看要嫁入金吾將軍府,將來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她和楚毅的,絕不可能過繼一個到蘇家來。

    於蘇常安而言,選了她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只會選蘇盛炘。

    一切都在蘇錦瑤的預料之中,她看著顫著身子流下悔恨的淚水的男人,說了最後幾句話。

    「我準備與楚毅成親了,但我不想從蘇家出嫁。」

    蘇常安身子一抖,絲毫沒有因為這個喜訊而感到高興。

    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道:「在我們成親之前,我希望能解決這件事。不然……我出嫁之日,便是蘇盛炘喪命之時。」

    魏氏聞言哭嚎著撲到了蘇常安身前,死死拉住他的衣擺。

    「老爺,老爺,妾身求你了,救救盛炘吧!他是你的兒子,是你的兒子啊!」

    蘇錦瑤再沒理會房中的動靜,逕自離開了。

    ………………

    從茗芳苑回來後,蘇常安獨自在房中坐了許久。

    他患了半邊風,身子本就大不如前,此刻呆坐在房中的陰影里,身形似乎更加枯槁。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喚了下人進來,道:「去大小姐的院子。」

    蘇錦瑤被封縣主後,府里人基本都稱呼她為縣主了,便是蘇常安在下人面前提起她,一般也是稱為縣主,今日卻少見的用了以往的稱呼。

    下人雖不知他為何要去那個院子,但也沒敢勸,當即帶著他過去了。

    自從上次蘇錦瑤來住過之後,蘇常安便吩咐讓人日日打掃。

    如今這院子不再像以前那般髒亂,但院子的主人卻再也沒回來過了。

    蘇常安掙脫下人的手,自己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了進去。

    這院子曾經是他在府里除了正院以外最熟悉的地方,從前蘇錦瑤年幼,他和秦氏一同帶著她在花園玩耍,玩累了就一道送她回來休息,將她哄睡了才離開。

    院中有一架鞦韆,是秦氏讓人給蘇錦瑤搭建的,他曾不知多少次站在那鞦韆後,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高高推起,聽著妻子在旁邊叮囑小心一點,別太高了。而坐在鞦韆上的女孩卻笑著喊他:「爹爹,高一點,再高一點兒。」

    曾經的場景歷歷在目,但如今卻恍若隔世。

    蘇常安走到那原本搭建鞦韆的地方,問:「這裡的……」

    他本想問鞦韆,後來想起蘇盛炘偷溜進來玩的時候從鞦韆上摔下來,魏氏一怒之下便讓人把那鞦韆拆了。

    他舌尖發苦,半晌沒再言語。

    下人卻會錯了意,自行接道:「哦,您是問原本擺在這的魚缸吧?」

    「前幾日天氣不好,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這魚缸半夜裡被雷劈了,碎了一地。夫人覺得不吉利,就讓人收拾了,也沒再擺什麼別的東西在這。」

    「你說……什麼?」

    蘇常安僵硬地轉過頭去。

    下人有些莫名:「就……魚缸啊。縣主上次住進來前,您不是讓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嗎?當時管事的媽媽覺得這院子有點空,就擺了個魚缸在這,誰知道三更半夜被雷劈了呢。」

    蘇常安聽到被雷劈了這幾個字,身子晃了晃,半晌後抬頭看了看天,兩行老淚從眼角滑落。

    「天意,天意啊……」

    ………………

    翌日,鄭太醫的長媳何氏作為冰人代楚毅去蘇家上門提親,眉眼含笑滿臉喜氣,張嘴閉嘴都是恭喜。

    雖然人人都知楚毅心悅長樂縣主,兩人的婚事是板上釘釘,但三書六禮不可廢,該走的儀式還是要走的。

    何氏也沒想到楚毅竟請自己來做冰人,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生怕做的不好,特地換了身隆重的裝扮,堆著笑就來了。

    誰知道蘇家二老聽了她的來意,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氣,耷拉著臉像是死了爹娘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報喪的。

    何氏不明所以,只能幹巴巴地笑著,自己把這齣獨角戲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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