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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09:47 作者: 左耳聽禪
人群又是一陣喧譁,眾人義憤填膺,都覺得魏氏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待聽說魏氏羞惱之下命蘇家三小姐與長樂縣主斷絕關係,還要她將自己的丈夫叫回來,不許再去五城兵馬司任職之後,更覺得魏氏不講道理。
「這三小姐也難啊,」有人嘆道,「一邊是親娘,一邊是長姐。」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如今在五城兵馬司任職的是她丈夫。她那夫君都已經帶著孩子來京城和她團聚,眼看著準備在此定居了,難道要讓他帶著孩子再回去不成?到時候二小姐雖全了對生母的孝道,卻耽誤了丈夫的前程,婆家要如何看待她?」
「哎,難怪她那日在街上大哭。換做我,怕是哭得比她還厲害,這也太為難了。」
一番議論下來,魏氏為何強闖茗芳苑有了定論,就連蘇錦頤為什麼當街痛哭也有了解釋。
有人感慨,說偏偏那日趕得不巧,蘇大人有事去的晚,在順天府的人來了之後才趕到。若是那日他能早到些,及時勸住魏氏,說不定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不至於鬧成這樣。
人群中這時卻傳出一聲低笑,有人促狹道:「蘇大人當時在柳兒巷呢,哪能趕得回去啊?」
………………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說話啊!」
魏氏雙目赤紅,眼中血絲幾乎要奪目而出。
房中的杯盞已經被她砸了,花瓶也碎了幾個,滿地狼藉。
蘇常安興許是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魏氏的瘋癲,不再無謂地和她爭吵,臉上甚至沒有多少波動,只是漠然地坐在那裡,任由她將房中東西砸了個遍。
他不解釋不辯駁,魏氏便知道外面的傳言確實無誤了,氣得嚎啕大哭。
「我與你自幼相識,跟了你二十多年!你當初明明答應我餘生只有我一人,如今卻在外面安置一個外室?」
西六巷又名柳兒巷,因巷子口有一株大柳樹而得名。
這條巷子之所以在京城小有名氣,是因為京中許多達官貴人都喜歡把外室安置在這裡,因此這裡又稱溫柔鄉。
魏氏強闖茗芳苑那日,蘇常安便是去了柳兒巷。
約莫三四個月前,蘇常安在外赴宴時,遇一擅長撫琴的伶人。
彼時蘇常安正因蘇錦瑤而被京城眾人恭維,那女子被主家叫上來撫琴,被特地吩咐好生伺候他。
蘇常安平日雖也偶爾留戀青樓等地,但從未納過妾也沒收過外室。
一方面是魏氏善妒,不許他把別的女人帶進門。另一方面是他心中有些難言的隱秘,總覺得自己當初背著髮妻與魏氏來往,對不起她。如若跟魏氏在一起後又收了別的女子,那當初又算什麼呢?
他用這種方法告訴自己,他是真心喜歡魏氏,與魏氏之間發生的一切蓋因青梅竹馬的感情,因此才會一時衝動背叛了髮妻,而並非他自己就是個寡廉鮮恥,忘恩負義之徒。
但那些日子魏氏頻頻因蘇錦瑤與他爭吵,他心中煩悶,又被那些恭維他的人捧的飄飄然,心中便有所鬆動。
待他發現那女子不僅精通琴棋書畫,還熟讀四書五經,對他更是溫柔小意的時候,就更是忍不住心中想法了。
魏氏不會讀書,便是識字也是來了京城之後蘇常安讓人現教的。
可即便學會了識字,她也仍舊不喜歡讀書,整日只埋頭於那些帳本之中,掛在嘴邊的除了銀子就是家長里短。
蘇常安以往不和她整日相處還不覺得,真正成了親住在一起,才發現自己根本和她說不到一塊去。
他想說的她永遠都不懂,魏氏想說的他不想聽。
但因為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又被魏氏拿捏著自己的把柄,這些年他也就這麼過來了。
如今見了那解語花般的女子,一時沒忍住,他便半推半就地將人收了,安置在了西六巷。
這些日子蘇常安越與這女子相處,越覺得魏氏滿身市儈之氣,不願在蘇家聽她的抱怨和牢騷,看她那張刻薄刁鑽的臉。
他知道魏氏知曉此事後必然要大哭大鬧,所以一直瞞著她,除了自己身邊幾個親近的僕從,蘇家上下沒人知道那外室的事情。
那日他將魏氏禁足,煩悶之下便又去了柳兒巷。
因此當魏氏不顧他的禁令闖出家門,帶人衝進茗芳苑的時候,蘇家人遍尋他不得。
等他終於得到消息匆匆趕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茗芳苑中發生的事已經傳的人盡皆知,再想遮掩已是來不及。
魏氏的哭喊在耳邊迴蕩不絕,一口一個蘇常安對不起她。
蘇常安閉上了眼,終於不耐煩再聽,起身往外走去。
魏氏見他要走,一把將他拉住:「你要去哪?又要去找那個狐狸精嗎?」
蘇常安回頭,將她的手拉開,只冷冰冰留下一句:「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他此生對不住的人或許很多,但這其中絕不包括魏氏。
魏氏呆愣在原地,最後徒勞地喊了一句:「你回來!」
那人卻仍舊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因她的話而停留片刻。
………………
蘇常安遊魂一般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耳邊傳來下人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走出了後院。
下人問他要去哪,是否需要備車。他想了想,道:「茗芳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