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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09:47 作者: 左耳聽禪
以他如今的地位,已經很少去應承別人了,幾乎都是別人上趕著來巴結他。
他能推的全都推掉,推不掉的就擠時間去,總歸不耽誤來找蘇錦瑤。
蘇錦瑤半晌無語,心底里升起一股無力感,抽出自己的腳,道:「不用洗了,出去吧。」
楚毅手上一空:「小姐,還沒洗……」
「出去。」
蘇錦瑤打斷,足尖蹬在他胸前。
這一腳蹬的不重,但楚毅怕傷著她,自己卸了力往後仰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秋蘭嚇了一跳,忙上前兩步,只見楚毅兩手撐在地上,胸前一塊明顯的水漬。
她怕楚毅發脾氣,想幫蘇錦瑤說幾句話,卻見對方只是將掉在地上的帕子撿起,便恭敬地端起水盆出去了。
秋蘭鬆了口氣,服侍蘇錦瑤躺下的時候還在說,她就算再怎麼不滿,也不該動手才是。不然萬一楚將軍惱了,他們又打不過,那該怎麼辦?
蘇錦瑤沒有言語,一躺下便翻了個身,面朝內側,不想說話的意思很明顯。
秋蘭見她聽不進去,也只能閉嘴,熄了燭火退了出去。
關上房門,她轉身看到楚毅和往日一樣,坐在廊下,等蘇錦瑤睡著才走。
只是往常他都是坐得端端正正,今日卻弓著腰,把臉埋在膝頭。
秋蘭見狀不忍卻又無奈,心說若換做她這般費盡心思地討好對方四五個月,未能博得好感不說還被一腳蹬在地上,怕是也要委屈得直哭。
卻不知此時的楚毅正捏著那塊被打濕的衣襟,埋在肘間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雙目泛光,肩膀微微顫抖。
第11章 筆墨 你是誰?
蘇錦瑤剛來歸元山上的時候失眠多夢,經常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這種狀況持續了近兩年才漸漸好轉,近來卻又有發作的跡象。
她時常盯著帳頂,直至夜深方能闔眼,閉上眼睛之後卻又陷入夢魘之中,醒來時分不清自己到底睡沒睡著。
只是以往她的夢境都很單調,無限重複那個陪伴母親坐在病榻上的場景,一坐就是一夜。
現在她的夢境卻變得紛亂,坐在塌上的只剩她自己,但眼前卻時常有人影閃過。
那人影是少年時的她,肆意張揚,時而在房中提筆作賦,時而綁著襻膊在馬球場上策馬飛奔。
蘇錦瑤在無數個夜晚看著那個天真爛漫不知愁苦的小姑娘,看著她生活在陽光下,而自己則困於這一方昏暗天地里,跟她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看了也不知多久,以為這次也是一樣,要這樣看著她到天亮。
可夢中卻聽到耳邊有聲音響起,是年少的阿吉和長大成人的楚毅。
他們一左一右,一聲聲地蠱惑:「你過去啊,你過去啊,你為什麼不過去呢?」
「你不想回去嗎?過去那麼開心,什麼煩惱都沒有。」
蘇錦瑤看著少女那張滿是歡笑的臉,猶豫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邁出一步。
離開了昏暗的床榻,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來到女孩兒身邊,正在給馬兒餵豆餅的女孩兒轉過頭來,上下打量她一眼,問:「你是誰?」
溫暖的陽光驟然消失,周遭的一切轉眼間破碎又重組,恢復成困住她的那一方床榻,陰暗,潮濕,不見天日。
她胸口悶滯,喘不過氣,倉皇間看到床上多出一個人影,是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母親。
只是以往母親是坐在床邊,這次卻是躺在了床榻上,臉頰凹陷,兩隻眼睛瞪得滾圓,像是要從眼眶裡滾出來,口鼻間汩汩涌著鮮血……
蘇錦瑤猛地睜開眼,雙手死死抓著床褥,手背上青筋凸起,呼吸起伏不定。
她許久才緩緩平復,轉頭看了眼窗外,天還黑著,屋裡半絲光亮也無,而她再也不敢閉眼。
直至天光漸亮,房中才響起些許動靜,秋蘭輕手輕腳地掀開床幔,見她已經醒了,笑道:「小姐何時醒的?怎麼也不叫奴婢一聲。」
蘇錦瑤扶著她的手臂坐起身,道:「剛醒。」
…………………………
天氣已經入冬,歸元山上霧氣蒙蒙,山間小徑掩映其中,宛如幻境。
雖然天氣寒冷,但蘇錦瑤依然沒有改變每日早起散步的習慣。
她洗漱更衣後便披著一件斗篷出了門,早已候在外間的楚毅跟在她身後,如影隨形。
往山下走不遠,便是那片幾個月前才種下的枇杷林。往常她路過這裡從來不曾停留,今日卻不知何故停了下來,望著那片林子出了會兒神。
楚毅對這片林子很上心,留了果農專門負責照看。果農得了他的吩咐,精心照料,為免果樹被凍壞,早已用草繩在樹幹上裹了厚厚幾層。放眼望去,這片枇杷林和山上的其他草木差別甚大。
楚毅原本只是默默地跟著她,沒有打擾,但見她今日難得停在了這裡,便沒忍住上前,道:「小姐放心,這次一定能種出清甜可口的枇杷。」
上百棵枇杷樹,連地上的土都換過一層,他就不信結不出一顆甜果子。
蘇錦瑤眼睫動了動,收回視線,語氣比之前更加冷淡:「再甜也不是從前那棵。」
說完便繼續向前走去。
楚毅微怔,抬手摸了摸枇杷樹上的草繩,抬腳跟了上去。
他這次要在歸元山上待三天,雖然說是休沐,但畢竟是胡攪蠻纏要來的假,也不能真就把公務全都撂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