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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09:47 作者: 左耳聽禪
她皺了皺眉,順著那垂落的衣擺往上看去,就看到楚毅穿著一身蘇家下人的衣裳,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臉上還帶著笑意。
他這幾年的變化雖大,但五官總還是從前那個人,此刻穿著從前的衣裳,乍一看竟真有些往日的模樣。
蘇錦瑤神情恍惚了一下,楚毅還當自己的做法奏效了,誰知下一刻對方卻變了臉色,非但沒有因為想起往事而對他和善幾分,目光反而比之前更加沉冷。
「你穿成這樣作甚?」
她沉聲問道,眉眼含霜,臉上顯然帶了怒意。
楚毅一怔,笑意僵在臉上:「我……」
話還沒說完,被蘇錦瑤打斷:「滾出去!」
楚毅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等回到院中,日光重新打在臉上,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
他最怕小姐生氣,以前是,現在也一樣。
可他以前多少能猜到她為什麼生氣,這次卻是毫無頭緒。
房中的蘇錦瑤臉色鐵青,胸口起伏,兩手撐在額頭上,頭疼地閉上了眼。
棋盤上的棋子被她自己碰亂,早已看不出剛才的棋局,如她現在的思緒,亂麻般纏繞在腦海里,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像是隨時都要繃斷。
秋蘭嚇壞了,忙去給她順氣,一邊拍撫著她的背一邊遞了杯茶到她嘴邊,問道:「小姐,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去把藥找來?」
蘇錦瑤接過茶杯灌了幾口,緩了一陣才道:「不用。」
聲音低啞,短短片刻身上便出了一層汗。
裡衣貼在了身上,不大舒服,她對秋蘭道:「打盆水來,我擦一擦。」
秋蘭正要應,就見她又搖了搖頭:「算了,我去池子裡泡泡。」
說著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走出幾步又想起什麼,吩咐秋蘭:「告訴廚房,中午不必準備楚毅的午飯,晚上也是,以後都不許給他飯吃。」
楚毅如今是大楚官員,雖然蘇錦瑤不怎麼搭理他,但秋蘭本著待客之道,每次他來都給他準備了飯食。
蘇錦瑤以前沒當回事,也沒管過,現在卻開口說不許給他做飯了。
這是冷落對方不行便要餓著他,等他餓了,自然也就下山了,不會一直待在這。
秋蘭不敢不應,忙點頭把她送到了後山的清輝池邊。
清輝池很大,是蘇錦瑤專門讓人挖的,引山間活水入其中,周圍豎起一圈圍牆,與道觀相連。她偶爾想要鳧水,便會來這裡。
如今已是夏末,雖還有些暑意,但池中的水其實已經很涼了。
蘇錦瑤卻像是無知無覺般,將衣裳脫下丟在池邊,便一步步踏入了池水裡,一眨眼便沒入水流,轉眼間已游出數丈遠。
秋蘭看著她游到池子另一頭,叮囑一旁的僕婦好生照看,自己則轉身回了蘇錦瑤的院子,找楚毅去了。
楚毅此時已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在院門口徘徊。
見她獨自走來,身邊並無蘇錦瑤的身影,他上前問道:「小姐呢?她……還在生氣嗎?」
秋蘭搖頭,本想直說小姐鳧水去了,但想到蘇錦瑤態度堅決,始終要和楚毅劃清界限,並沒有鬆動的跡象,便把話咽了回去,只道:「將軍以後還是不要穿剛才那身衣裳了,和您的身份不妥不說,還容易刺激到小姐。她剛才舊疾犯了,嚇我一跳。」
「舊疾?」
楚毅皺眉,全然忘了剛才的事:「什麼舊疾?」
蘇錦瑤從小身體就很好,他從沒聽說過她有什麼舊疾。
秋蘭卻再次搖頭:「奴婢也不清楚,我到小姐身邊的時候,她就已經有這毛病了,時常心悸氣短,自汗頭疼。」
「大夫說這是心神受損導致的疾病,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引起的。但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只能開些緩解症狀的藥,並不能徹底根治這毛病,除非她自己解開心結。」
「說起來這病症也有些年沒犯了,我還以為小姐已經好了,沒事了,沒想到剛才……」
她說著看了楚毅一眼,怕他不高興,便沒再繼續。
楚毅第一反應跟她一樣,覺得是自己刺激到了蘇錦瑤。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
他回來已經兩個多月了,見過蘇錦瑤少說也有十幾次。若真是因為他,怎麼以前沒見犯過?
他雖是今天才穿了蘇家下人的衣裳,但五官變化並不大,還是從前的模樣,蘇錦瑤若是因他才想起了從前的什麼事,那早該想到了才對。
楚毅想不通,決定下山後去蘇家問問蘇常安。當年他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小姐落下頑疾,變成了現在這樣?
秋蘭見他並未動怒,這才猶豫著把蘇錦瑤交代的另一件事說了。
「將軍,剛剛小姐說……以後不許再準備您的飯食,您中午怕是要餓著了。」
她把蘇錦瑤的話直接轉述了,其實就是委婉地告訴他久留無用,不如趁早下山。
楚毅卻只以為蘇錦瑤是生氣了,不願再管他的飯,點頭道:「我知道了。」
秋蘭當他懂了,會知難而退,鬆了口氣,說自己要回去守著蘇錦瑤,便告罪離開了。
本以為再回來時就不會再看到他,沒想到她陪鳧水後的蘇錦瑤往回走時,卻見楚毅不知從哪搬了個石墩坐在院前,腳邊放著一堆野物,面前是個柴堆,手裡正拿著火石準備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