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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55:28 作者: 謝書枍
    林愉一直覺的周隨熟悉,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為何熟悉,原來他在模仿…

    模仿終究是模仿,再像也缺少了靈魂,就像琴音急促,周隨以水袖為輔,修長的身姿一躍往上,空翻旋轉,水袖挽花,這番姿態已然很好,林愉卻能看出他的腳步跟不上密集的鼓聲。

    就在這時忽然珠簾垂下,一塊紅綢從天撒下,烏雲暗淡了樓台,有細雨落在台上異常削瘦的身姿,鑼鼓聲聲那人背對林愉。

    細密的雨絲落下,他足點輕點,人飛於空中拂袖,鑼鼓聲說許多人倉皇躲雨,唯台上一人旋轉飛躍,矯捷如燕。

    「鈴鐺,台上有換人嗎?」

    鈴鐺探身看了一眼,「沒有啊!還是剛剛那人,跳的真好。」

    是啊!跳的真好。

    林愉伸手拂簾,一簾過後更有一簾,她看不清,又忍不住疑惑…那人是周隨嗎?

    一個原本輕柔無力的舞蹈,怎麼忽然就如疾風暴雨。林愉細細看著,忽見他回過頭來,一襲紅衣如水散去,望向她的眼中…深不見底。

    不對,這不是周隨。

    林愉望進那深淵,見他轉身忽然拍案而起,鈴鐺被嚇了一跳,「夫人,怎麼了?」

    「我看見他了。」林愉愣愣的。

    鈴鐺不解,「夫人看見誰?」

    「…相爺。」

    鈴鐺笑意微僵,「夫人,您糊塗了。」

    林愉知道如今他不該在這兒,可她分明看見了,鈴鐺不信沒關係,林愉邁開腳步跑出去,四處環視,台上空無一人。

    這麼多人,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容,林愉有一瞬驚慌,轉眼提著裙子往樓下跑。

    仙雲台是中間露天,如今下著小雨,樓梯上濕滑,林愉一路跌跌撞撞,唯獨頭上那隻紅玉簪異常耀眼,跑到轉腳,林愉腳下一滑身子往下。

    林愉心口一跳,那雙眼睛就看見前面一抹紅色,他趕在林愉跌落之前擁她入懷,林愉一把抓住他叫:「傅…」

    周隨直視著她,帶著少年的緊促,忘了一眼林愉的髮髻,彎唇笑道:「這位夫人,認錯人了。」

    林愉激動的心就這樣被澆熄,尷尬笑道:「是啊!我認錯人了,你不是他。」

    兩人就這樣站著,林愉喘著粗氣神思混亂,周隨自不能就此離去,許久林愉忽然問道:「剛剛跳舞的人,是你嗎?」

    周隨單手扶著他,垂眸不經意看見樓下,頓了一下道:「是。」

    雨絲漸密,林愉這才反應自己抓著人家沒放,趕緊鬆了手,「不好意思。」

    「沒事。」

    林愉找不到話,正巧鈴鐺找來,扶著她就要離開,林愉走了半晌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半老徐娘的婦女擋住周隨,好像說了什麼,周隨臉色不好看。

    「夫人,你怎麼不走了。」

    她們正巧下了一樓,停在角落一處半掩的屋子,隱約間裡面坐著什麼人,知道她們在聲音都停了。

    林愉沒有注意這些,只看著周隨道:「鈴鐺,我要那個跳舞的…」

    這話剛落,就見半掩著的屋子裡摔碎了什麼東西,與外頭絲竹聲比不足一提。

    「夫人?」鈴鐺錯愕,「你在說什麼?」

    不明的光亮照在林愉身上,她看著鈴鐺鄭重其事道:「我要周隨,現在。」

    …

    林愉只是想救周隨,僅此而已,當她看到渾身淋濕的周隨被按著進來時還是有些尷尬,沒想到會是這樣。

    好在周隨看見是她,沒有再抗拒。

    屋子裡只有兩個人,香爐裡面染著金貴的香料,周隨單薄的衣裳貼在勁瘦的腰身,和林愉分坐兩邊,各自執杯。

    周隨喝的是茶,林愉喝的是酒。

    宮燈照在昏沉的屋子,周隨忽然道:「兩次相救,多謝。」

    林愉「恩」了一聲,淡淡一笑。隔著綽約的燈光,周隨的確有幾分他的影子,林愉看著,沒有說話。

    「周隨,跳舞的人,真的是你嗎?」

    她分明看見不是,可周隨也沒有騙她的理由,林愉帶著某種期望,聲音微重,「我救你兩次,能告訴我一句真話嗎?」

    周隨勾唇一笑,看來的眼神平靜的明明白白,「是我。」

    林愉不再問了,周隨反問道:「你在找人嗎?」

    沒等林愉答又道:「他很重要吧!」

    這處是頂樓,一切繁雜隔離,唯有遠山入眼,林愉順著窗口看去。

    仙雲台的酒是特製的,剛開始喝沒什麼,喝多了很快就上頭,林愉酒量不好,前前後後喝了幾杯,眼神開始迷離。她倒不怕出什麼事,如今她出門都帶著暗衛,沒人近的她身。

    只是今天鬧這一場,似幻似真。

    周隨沒想到她會醉,想起樓下坐著的人,覺的有必要關心一下,「你醉了?」

    「有點。」

    「這個給你。」周隨掏出帕子,「上面有香,嗅一下可解酒。」

    「好,多謝。」

    林愉莞爾一笑,向他表達謝意,周隨怕她迷糊就稍微往前遞給她。兩人的對視伴著清風琴瑟,遠遠看著說不清的親近。

    「不謝,如果你願意信我,請相信你會找到的…」

    林愉聽他說的話,覺的好笑,不經意抬眸就見窗口似露出一雙眼睛,沉沉的帶著殺氣。

    林愉:「…」她又做夢了,看見他來了。

    林愉這次沒有去看去追,懶懶的靠在桌子上,周隨只以為她累了,熟悉的人見林愉這模樣就知道她已經醉了,醉的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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