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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55:28 作者: 謝書枍
傅輕竹一頓,有些不可思議的捧著一袋栗子糖,拆開看著。
林愉笑了笑,「長姐,我該走了。」
傅輕竹沒有說話,林愉自顧站起來小心的穿上鞋子原路返回。只是走到台階要下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長姐,你雖出不去,但想我們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天吧!有人念著你,你也該盼著他們。」
凌波殿一片沉默,長冬隱匿在角落,窗口的風吹在傅輕竹的臉上,她沒有抬頭。
「你把人裝在心裡,他們就會陪著你到老。」
林愉走後,傅輕竹往嘴裡塞了一粒栗子糖,她笑著尋找已經消失的孔明燈,「有人,念著我嗎?」
月光如水,照在空蕩蕩的交叉路口,林愉不知道該走哪個。
方才她問長冬,「你不送我嗎?」
長冬看著黑漆漆的夜路,笑著把人推出去,「娘娘說不用她操心這些,夫人自走去便是,會有人接你的。」
林愉就漫無目的的走,走的腳都酸了都沒有人來,關鍵是她找不到回去凌波殿的路。
上次被小顧氏嚇過,林愉就格外害怕夜路,這個時候身子早就涼颼颼的,林愉儘量快些走,很快找到一個亮著燈的亭子,裡面坐著人。
這個時候人基本已經走了,林愉看著那背影堅毅,以為是傅承昀,加快腳步過去。
然後就看見了寧王,魏瑾瑜。
轉身已經來不及了,魏瑾瑜察覺到她,目光從棋盤上回頭,一雙鳳眸神色不明,笑著看著她。
「這位夫人,我們可曾見過?」
魏瑾瑜一身清貴之氣,看著林愉的時候總是悠遠空寂,探尋著什麼。早在看見林愉的那一刻,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
「寧王殿下。」
林愉疏離的行禮,低頭的瞬間暗中觀察著四周,這裡沒有人,她一路走來都沒有人。皇宮內院,宮女內侍無數,一切不過是有意為之罷了。
他是寧王,真想見一個人不難,林愉知道她走不了,只能自救。
於是她清冷的,像和一個陌生人一樣說:「不曾。」
「夫人,還是仔細想想的好?」
林愉掐著自己,假意看看天色,「臣婦不曾見過殿下,如今時辰晚了,夫君仍在不遠處的塔樓等待,臣婦告辭。」
林愉著重講了「臣婦」和「夫君」,她想寧王一貫賢能,總不能為了一個可能的人敗壞了名聲。
而且,還有傅承昀。
這個時候,林愉無比慶幸自己嫁的是傅承昀。
林愉沒什麼異樣,就和普通臣婦告辭一般轉身,朝著亮著燈籠的塔樓而去,就像傅承昀真的在哪裡等她一般。
魏瑾瑜坐著,手裡捻著一枚棋子,執著於一個結果。
「魏山桃林,那個唱歌的人——」
那年魏山桃樹下,他曾登高遇上一女子,粉面含花。她帶著一支珠翠玉蘭簪,唱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那女子魏瑾瑜尋了好多年。最後遇上林悅,他以為是林悅…
林愉走著,背影看上去沒什麼異樣,但記憶也潮水一樣湧上來,她好些年前去過魏山,是為遠下江南的林惜祈福。因林惜喜愛桃花,她一時思念就學著林惜唱歌,但她沒想到會有人驚恐離去。
「那女子是你,對嗎?」
冷風順著縫隙鑽進林愉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冷的她發顫。這麼些年,林愉也是聽過寧王為心上人留著正妃的位置。那女子是她,可…是她又如何?
她從未想過那人是寧王,更無意招惹。她嫁人且不說,就算沒嫁心裡也沒有寧王一絲的位置。林愉的心很小,喜歡一個人就再也容不下別人,她要給心悅之人的是十成十的心。
不是寧王不夠好,而是她不愛。
一個出嫁的女子,如何應對一個不知目的的貴人,林愉不敢輕易開口,更不敢表現出任何異樣,她就和往常一樣走著。
「寧王請自重。」
「本王無意糾纏,只是想知道答案。」
「然後呢?」林愉停下,「是如何?王爺能當不認識,然後不打擾。不是又如何?你問的沒什麼,被問的卻是一個有夫有宗族的女子。」
「王爺,這裡是皇宮。」林愉站著,這皇宮大院,看似只有兩個人,實際上到底藏著多少雙眼睛,「你的答案,會毀了我。」
魏瑾瑜不說話,他看著和他據理力爭的女子,心裡隱隱有一種衝動。一種不管林愉是不是,他都願意當她是。
於是他笑著,朝林愉擺擺手,「本王知道,也不會為難你。你不答因為你怕,但是你別怕,本王尋了好些年,不是叫你怕的。你不說,本王也知道。」
「你別怕本王。」
黑夜裡面林愉瞳孔微縮,像是聽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忍著沒有流露異樣,轉身而去。
「告辭。」
等她走出魏瑾瑜的視線,仍覺得自己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然後她直接跑起來,不顧一切的跑起來。她從沒這麼快的跑過,就像當初蕭家門口追傅承昀的時候,好似這樣跑著她也在追著傅承昀一般。
風擦過她的臉頰滑過,刀子一樣的割著,直到塔樓近在眼前,她喘息著伸手摸上酸澀的雙眼,手上潤濕一片,原來哭了嗎?
哪怕再堅強,她不可避免的還是害怕。林愉的人生裡面從來沒有遇上過多少尊貴的人,寧王這次語出驚人是真的嚇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