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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55:28 作者: 謝書枍
    「沒事啊!不說也沒事的。」林愉安慰他,也勸說著自己。

    仙雲台人點燈為介,燈前隱姓埋名,燈後掛牌,她親眼看到傅家華蓋寶車點燈之前接走傅承昀,他是清白的。

    何況沒有傅家,當時她在。

    她會幫他的,沒人碰了了傅承昀。

    林愉嫣然一笑,目光清澈帶著通透,「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被一個人喜歡更沒有錯。」

    「所以,相爺沒錯,我信你。」

    喜歡一個人沒錯。就像她喜歡傅承昀,不是衝著左相名利,也不困於昀郎蜚語,只為傅承昀這個人。

    她看著動心,牽著舒心,願意傾心。紅衣寶扇嫁他,心甘情願。

    在這世上,任何一份喜歡都應該被尊重,是同等的地位。

    這樣的話有些驚世駭俗,傅承昀瞪大了眼睛,低頭看著眼前笑靨。

    在所有人用盡各種各樣的言語攻擊他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告訴他,他沒錯。

    儘管,他真的沒錯。

    傅承昀看著她,整個人說不出的平靜。

    突然就有了傾訴的欲望,那些從未和人說過的話,他和林愉說了。

    「蘇葉陽與我至交好友,苦練琴舞之外我們泛舟遊船,煮酒烹茶,也算是一段好時光。我本不知他的心思……」

    「葉陽有千金,願聘君為婦。這是情詩里唯一的一句話,雖讓我滑盡天下大稽,我卻和你一樣想法。」

    「喜歡沒有錯,蘇葉陽沒錯,我更沒錯。這是最赤誠了情書,筆下傾注著他願意為我負盡天下的誓言。只可惜……他遇上了我,我當他是友。」

    他們無錯,奈何世人說錯。蘇葉陽被拒沒有怪他,世人卻忘不了姑蘇仙雲台,千金為昀郎的一幕。

    那些嘲笑、鄙夷、可憐,全部刀子一樣送到他心口。傅承昀想做個好人,最後發現做鬼可護周全,所以他從白骨哀毀中伸出雙手,誓要做鬼風月無邊。

    青樓十六載,蘇葉陽是他遇見第一個對他好,無所求的人。

    只可惜,他是傅承昀。

    林愉問他,「那蘇葉陽呢?」

    「死了。」傅承昀眯著眼,嘴角擒著森冷的笑意,「死在渡山風雪中,萬箭穿心。」

    第七章 你怕我  「上藥你就乖嗎?」

    死了。

    蘇葉陽為護邊塞城門,自殺性死守,生死未退。

    傅承昀策馬趕到時,看到的只有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瞠目欲裂的單膝跪地,扶著血跡斑斑的長劍,望著遙遠的狹道。

    他笑著,看向的是姑蘇,回不去的青春。

    陪著蘇葉陽的是渡山黃沙,魏國戰死的二十萬英魂,以及他到死被人誤解言說的情誼。

    渡山一役,埋沒的不單單是過去紅衣肆意的傅承昀,更有許許多多的少年熱血兒郎,他們有的心懷大志,有的青衣摺扇少年,有的瀟灑佩劍俠客…

    一場血殺,煙消雲散。

    有時候傅承昀也會想,當初是不是他錯了,費勁全力爬出那個地獄,苟活五年…他為什麼。可惜沒有如果,生命已逝,活著的踟躕走著,頂著漫天風雪,死的沉睡在黃沙,一夢不醒。

    他們不該死,死了。有人不該活,卻活著。

    這是傅承昀至今不理解的。

    傅承昀目光空洞的看著遠方,手無意識的拍著林愉,得到片刻喘息。

    林愉不敢再問,傅承昀的眼神太過哀傷,那是她走不進看不到的悲壯,就這樣簡單聽著都流淚,那親身經歷的傅承昀該是何等的痛徹心扉。

    蘇葉陽的死何嘗不是傅承昀的痛…

    她能做的就是靜靜的呆在他懷裡,輕輕拍著他的手臂,陪著他熬過再一次傷痛。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傅承昀捏著她的手,出神不知想著什麼,林愉看著他,風吹冷了脖子就往他懷裡鑽。

    鑽的近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越來越重。林愉忍了又忍,最後沒有沒有忍住,彎著手指在他手心撓著,乖巧道:「相爺,你傷口裂開了,我給你上藥好不好?」

    傅承昀頭倚著軟枕,窗外微光照在他無鑄的容顏上,襯的整個人風雅俊逸,聞言懨懨的閉上眼,「傷在我身,我不疼何須用藥。」

    「你不是不疼,是心裡更疼。」忽略了身上的疼。

    傅承昀沒理她,早上他廢了好些力氣上好的藥,如今再上成什麼樣子,更不可能當著她的面上藥。

    林愉也不說話,手又在他掌心一撓,隻眼巴巴的望著他,意思不言而喻。

    「慣的你。」傅承昀這次直接拒絕,看在她今日受了驚嚇的份上,拍拍她的頭哄道:「風吹吹,睡覺覺,嘴巴閉上不說話。」

    「你聽話,睡覺不鬧。」

    說著他真的不再說話,拍著林愉好似睡著了一樣,和風吹送發香迷人。傅承昀只覺食指一暖,林愉握著他的手指輕輕搖了一下。

    他刀林箭羽闖過,林愉的力道就跟貓抓一樣,微不足道。

    林愉的小奶音傳來,「上藥再睡,相爺。」

    他背後鞭傷不輕,又是雨中淋過的,稍有不甚就會化膿。傷在他身上,疼不疼傅承昀說了算,可林愉心疼。

    如今,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關心他,不是躲躲閃閃讓人打聽,從隻言片語中猜測,焉能放任不管。

    「就聽我一次好不好?」那聲音委屈,討好又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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