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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55:28 作者: 謝書枍
林愉是新嫁娘,第一天問安。她已經這樣說了,顧老夫人再說怪罪,反而有些故意為難的意思。
傅家人都是頂頂聰明的,顧老夫人亦然。
她扶起林愉,笑道:「聽聞昨夜新房摔了東西,祖母也是擔心,如今看著你們夫妻相處和睦,我也放心了,起來吧!」
等林愉起來,依次向傅承昀二叔傅遠洲,二嬸小顧氏行禮。傅遠洲受禮之後匆匆離開,聽說是公務繁忙。
小顧氏端著茶,抿了一口,揚眉解釋道:「你二叔是吏部侍郎,正是升遷的關鍵時刻,想來侄媳跟在承昀身邊,也是理解的。」
這話說出來就是多餘,沒有小輩會怪罪長輩的道理,何況她有意無意提到傅承昀,林愉在她得意的眼神中看出了點點擔憂,就知道小顧氏是怕傅承昀攔著二叔升遷。
這一家子也著實好笑,沒人真正關心傅承昀卻又希望傅承昀幫持,白日夢做的可是真好。
林愉替傅承昀不值,流程走完便不大說話,安靜的喝著茶,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正想的出神,卻見一個丫鬟被人絆了一腳,正巧跌倒在林愉面前,不小心把一本冊子摔出。
陳舊泛黃的藍色書皮被風吹開,隱隱露出裡面墨筆勾勒的人像畫。
因為距離夠近,林愉只一眼就看了一個清楚,倏爾眼底一陣冰寒。
「啊——」
傅承昀的堂妹,一直坐在角落的傅瑩竹好奇站起來看了一眼,之後就尖叫一聲,拽著小顧氏的胳膊慘白了臉頰,大叫:「趕出去,打殺了這個丫鬟才好。」
小顧氏鐵青著臉連忙趕人,老夫人也冷著臉瞪了傅瑩竹一眼,「喊什麼,嫌不夠丟人嗎?」
小顧氏訕訕的不敢求情,傅瑩竹縮在她懷裡紅著臉不敢出來。
所有人慾言又止的看著林愉。
唯獨二房嫡子傅承晗玩味、直白的望著林愉,趁人不注意問了一句,「嫂嫂,你可知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林愉自然知。
出嫁前夕趙氏幾乎是羞辱的拿給她一本人像畫,林愉不知別的新嫁娘拿到的是怎樣的,但肯定不是林愉那樣的,線條濃重,細節入骨,清晰的展現著陰陽差異,畫面生動。
她怒瞪傅承晗一眼,恨不得甩他一巴掌,但現在不行。
她怒而起身,壓著聲音朝顧老夫人行禮告退,「祖母,孫媳擔憂夫君傷勢,先行告退。」
顧老夫人在她蒼白的臉上巡視了一圈,疲憊的擺手道:「去吧!」
林愉就此告退出屋,盡力不去看身後那道陰柔的目光。
一路疾行,直到走出孝安堂,林愉的邪火都沒有壓下去,走的腳步生風,珠翠環響。
傅承晗簡直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把防火圖擺出來,她方才分明看到那上面是帶著玉冠的兩個男子。
「混帳。」
林愉忍不住罵了一聲。
「嫂嫂,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吧!」
背後傳來熟悉陰柔的聲音,林愉轉身就見面色異常發白的傅承晗站在後面。
他手裡把那本書捲成桶,一下一下的在手裡敲著,眼神似笑非笑,探尋道:「昨夜,我二哥可曾那般待你啊?」
傅承晗一臉好奇,笑出聲來。他雖胡鬧,但你仔細看時更能看到他眼中的羨慕,只是很少。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林愉沒有注意,眼中升起戾氣,狠狠的盯著傅承晗。
「這是侯府,皇后母族。傅承晗,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傅承晗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又如何?日子富貴流暢的久了,總是要找些樂趣的嘛!嫂嫂知道您嫁是什麼樣的人嗎?」
話音剛落,他又搖頭糾正道:「哦不…是什麼鬼嗎?」
林愉不語,她知道傅承昀的過往難堪,會讓人詬病,可這裡是傅家,傅承昀的家。
說出這些話的,是他的家人。
林愉初見傅承昀,是在姑蘇城燕雲樓,一座青樓。
姑蘇有詩,名曰《窈窕》。
花舟楊柳岸,吹簫傅家郎。
色如春曉,袖舞游雲。
玉面清風朗月身,看羞東陌輕薄子。
擲錢賭被勾魂上,堪破幾家好合親。
若非華蓋接侯府,當屬藍魁第一人。
這詩,說的便是十六歲初登燕雲樓仙雲台,一舞動姑蘇的男顏昀郎。那名動姑蘇的水袖一舞,林愉在凌雲之顛親眼目睹。
他受人追捧數日不絕,可是——
傅承昀是乾淨的,她知道。
「姑蘇太守蘇葉陽,曾千金下聘,聘燕雲樓第一人為婦。下聘當日,手書情詩以送。這詩並不重要,嫂嫂知道這第一人是誰嗎?」傅承晗挪揄的走近一步,奸笑著問道。
「燕雲樓有仙雲台,台中藍魁第一人,正是……」
林愉不待他開口,冷眼一掌甩過去,拽著他的領口將人逼至假山,眼中毫不掩飾她的森然殺意,「閉嘴,傅承晗。」
傅承晗攝於林愉威勢,有一瞬安靜,不過也只是一瞬。
林愉一個弱女子要是他掙扎能奈他何。他舔著刺疼的右臉,故意挑釁道:「嫂嫂,是我的好二哥呀!您昨日大婚的夫君,仙雲台第一人,窈窕昀郎,曾差點是別人的男嫁娘。」
「你可知女子有些逍遙事,我二哥他…做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