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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44:19 作者: 花日緋
琉璃心中忐忑不安,步幽晴還未開口訓斥,她便自己跪了下來,埋頭認錯道:
「小姐,琉璃知道錯了。」
步幽晴緩緩轉過了身,仿若未看見人般,兀自坐到躺椅之上,良久之後,才幽幽開口道:
「你哪裡錯了?你不過就是輔助小公子報仇而已,與從旁輔助我報仇是一樣的啊。」
琉璃將頭埋得更低,她細弱蚊蠅的聲音道:
「不一樣的。」
步幽晴閉上雙眼,乾脆躺下,嘆氣問道:「哪裡不一樣?」
琉璃偷偷望了她一眼,才解釋道:
「幫助小姐是琉璃應該要做的事;幫助小公子是……為了討好他。」
她從一開始下手就知道,這種天真的做法絕對不會成功的,但是,為了能夠爭取多一點小公子在一起的溫馨時日,認為這樣能夠討他歡心,她便做了,根本沒有考慮過後果。
步幽晴眉心微蹙,冷冷道:「既然如此……」
「……」
琉璃聽步幽晴這般說話,頓時噤若寒蟬,沒了生氣,緊咬著下唇強迫自己不能掉下眼淚,低頭道:
「琉璃知道錯了。求小姐千萬不要趕我走。」
是她一時貪婪,她不該忘記自己的身份,不會奢望這種卑微身份的她,能夠得到世間最珍貴的感情。
步幽晴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幽幽道:
「你去收拾收拾,我會派兩百黑甲兵暗中保護,傍晚之前你務必將小公子護送出城,不用向我報告行蹤,從此你就跟著他吧。」
屋內的空氣因為步幽晴的話而有些凝滯,琉璃難以置信的抬頭看了看,顫抖著雙唇不知道說些什麼。
步幽晴揮揮手,聲音中透著刻骨的疲累,又聽她說道:
「去吧。」
溫暖如春的室內隔絕了一切嚴寒,靜謐無聲。
「小姐……」琉璃有些呆住了,大大的眼睛中溢滿了淚水,悽苦道:「那你呢?你怎麼辦?」
步幽晴張開雙眼,疲累不堪的朝琉璃招了招手,琉璃立刻乖巧的走來,跪在她的身前。
步幽晴用倦怠的目光在琉璃臉上來回凝望,冰涼蒼白的手指撫上她的面容,微笑道:
「我當然是留下來啊。」
也許是步幽晴難得的親近,更是讓琉璃泣不成聲,只見她一下子撲到了步幽晴的膝蓋之上,嚎啕道:
「不,琉璃不走!琉璃不想留小姐一個人在這裡,琉璃不走!」
步幽晴伸手撫著琉璃的腦袋,無奈道:
「走吧。你喜歡和明霏在一起,那就好好跟著他,好好保護他,跟呆在我身邊是一樣的。」
「我不走……我不要丟下小姐一個人。」
琉璃難得任性起來。
步幽晴的目光卻始終盯著房梁,她不擅長哄騙孩子,對於一個長久未給予關愛的孩子,她最大的忍耐便是放任,放任她任性,放任她嚎哭。
當琉璃哭夠了之後,步幽晴幽沉沉的聲音才又道:
「你們這回惹上了楚方寕,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小公子是絕不能呆在京城了。」她細膩的解釋道:「你雖然年歲不大,但人生經驗卻比他多,一路有你護著,有你陪著,我也很放心。」
琉璃抬起腦袋,眼淚簌簌掉在步幽晴的衣襟之上,她愧疚的喊了一聲:
「小姐……」
步幽晴面色平和的對她抬了一個手勢,表示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麼,成功止住琉璃後,幽然的聲音最後輕柔的說了一句:
「去吧!」
與她在一起的日子,已經剝奪了琉璃太多的自由,這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了,既然她能夠放走青蓮,又為何不能放走這個傳承著步家血脈的孩子呢?
大嫂……對不起,我最終還是認了這個孩子,不管那個女人曾帶給你多大的傷害,這個孩子總是無辜的,因為我們的冷漠,讓她從小受盡了欺凌,活在陰影之中,夠了,真的夠了!
琉璃走後,又過了一日。
步幽晴來到水底靜室中,看望昏迷不醒的李鳳。
因為白髮老太醫今日宮中當值,不在身邊照應著,見步幽晴入內,隨侍一旁的藥童便迎了上來,把老太醫走前吩咐的話盡數告知。
從藥童的話中步幽晴了解到,李鳳體內的毒已經找到了解決之法,今晚老太醫回來後便會著手煎制解藥,李鳳服下後便無大礙。
步幽晴點點頭,又具體問了下藥性發揮所需的時辰,才離開了水底,從密室走回獨幽居的房間內。
她解下肩上的裘袍,將之放置一旁,走至書案旁,整潔的書案正中,已經如期放了兩大疊信函。
步幽晴將信函盡數搬到了躺椅旁的茶几上,坐下對著炭爐烘烤了下手後,才著手拆閱。
她沉著面,將每一封看過的信函全數拋入炭爐之中銷毀,忽的她眼前一閃,目光被一封白皮信吸引了,她放下所有信函,獨獨拆了那一封,一看之下才知道,竟然是楚烈自邊關寄來的。
儘管從各地的情報中,她對邊關的戰事了解甚詳,但卻依然在楚烈所寫的文字中讀到了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飄渺無痕,似牽絲,似幽夢,無形無實,可又偏叫她心猿意馬,不能自已。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步幽晴臉上的甜蜜微笑也就此僵住,她獨自一人靜坐室內,臉上漸漸覆上寒霜。
轉念間,她想將那封來自邊關的私信投入火中,就像燒毀其他信函一樣將之毀去,她眼見著信的一角燃起火星,猛然心中一陣揪痛,又飛快的將手縮了回來,急忙晃動幾下後,才算止住了火勢蔓延。
有時候她也會想,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過了這麼多年,到最後,她的身邊到底還剩下什麼?還能剩下什麼?
窮思冥想的結果是----沒有!
她能夠剩下來的東西,早在十年前的那場屠殺中消失殆盡了,她就是窮極生命之力,到最後也不能掙回什麼,為的不過就是亡靈安歇,大仇得報而已。
可是,楚烈……
他在不知不覺中給了她鮮亮的情感,讓她有了不同的羈絆,她甚至可以對他產生期待,期待他給予自己更多的溫暖。他們兩人之間,從來她就不是主動的一方,是楚烈由始至終在向她靠近,她閃避不及的後果便是讓他靠得更近。
她要如何擺脫這種過於接近的關係?她要如何撇淨他所帶來的影響?或者說,她還擺脫的了,還撇的乾淨嗎?
不,已經撇不乾淨了。
最起碼,已經讓她不想再撇乾淨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繼續呼籲……
喂,大人們快出來,出來看上帝啊!
不要霸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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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心獄(三) …
自那晚落毒事件發生之後,楚方寕便火速趕去宮內,向德宗報告了這件事情,並且將心中的疑慮一一陳述。
「臣已將府中內外進行一番清查,這幾日並未有可疑人進出,唯一的可疑之處便是……」楚方寕稍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小女最近與一名殘面的藥房先生交往過密,臣懷疑,此毒定與此人脫不了干係。」
德宗皇帝沉吟道:「令嬡現在何處?那藥房先生又是何人?」
楚方寕立即垂首回答:「她現已被臣禁足在家,當臣查到這一消息後,便立即派人前去緝拿藥房先生,但終是晚了一步,讓他給逃了。據他的鄰里街坊說了說他的模樣,臣覺得……與一人十分吻合。」
「什麼人?」德宗聽到這裡才聽出了些意味,立即追問道。
楚方寕弓腰向前一步,走至德宗面前,小聲說道:「據說那人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單目被毀,半邊容貌甚是俊秀……」
對於楚方寕提出的線索,德宗皇帝思慮片刻後,猛然驚道:「你是說……」
他曾聽過暗衛回報,說當年步擎陽的兩個兒子,步驚洛死於東胡游勇之手,萬箭穿心;步明霏則被當時的暗衛統領親手用刑,為了逼問其兄姐去處,被酷刑折磨而亡。
現時隔十年之久,又貿然出現一個對楚方寕下手的藥房先生……這其中內情,不難估量。
「絕不能讓他逃脫,追擊千里也要給朕把他追回來,朕要親眼看著他死在朕的面前。」
德宗皇帝目光陰狠殘暴,只聽他對楚方寕狠戾的吩咐道。
楚方寕知曉這個發現對皇上而言意味著什麼,當即領命,退下之前,又多心問了一句:
「如果下毒之人真是步明霏,那福澤郡主……是否參與也未可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