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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44:19 作者: 花日緋
    「楚統領您說這話就生分了,誰都知道朝廷這回自敝莊預定的兵器是您帶兵運回,這樣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不是。只要是楚統領看上的,小店自當奉上。」掌柜溜須拍馬之態做足了,眼中的市儈閃出精光。

    敢情這位掌柜是把他當成一個想要占便宜的小人了?

    楚烈被他一番奉承,更是覺得渾身難受,他陪著笑,來到步幽晴身旁,拉了拉她的手,以眼神示意趕快離開。

    但步幽晴卻好似看不見楚烈的痛苦,自顧自的在貨架旁挑選起來,楚烈無奈,也只得從旁相陪。

    「楚烈,你說這把好,還是那把好?」

    步幽晴將楚烈拉至身旁,分別指了指貨架上的兩把劍。

    楚烈不知道幽晴什麼時候對刀劍產生了興趣,但見她心情轉好,便不願掃了她的興,目光掃過兩把劍,均為純黑底色,不同的是,一把雕有繁複花紋,珠寶鑲墜,看上去色彩繽紛,熠熠生輝;而另一把就素雅一點,只是黑色劍鞘上有零星寶石,且都為晶亮黑色,仔細看下去,還會發現,寶石有七顆,連在一起便是北斗七星的星象,很是獨特。

    楚烈理所當然的指了指那把別致的黑色七星劍,說:「這把。」

    步幽晴如雪的容顏上泛出微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掌柜的,我們要買這把劍。」

    她的聲音輕柔迴蕩在曠闊的客堂之內,掌柜的立刻跑上前來支應,看到步幽晴他們選的是這把劍,先是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楚烈,考慮良久後,才狠下決心道:

    「兩位真是好眼力,這把劍是本堂的鎮店之寶,若是尋常人,少於五百兩本店概不出售,可這既然是楚大人看上的,那小店也只能割愛了,楚大人自拿去便是。」老掌柜一臉苦相,還沒幹嘛就擺出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

    楚烈忍耐的朝天一望,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在老掌柜面前晃了兩下,塞入他的手中,慡快的說道:「無功不受祿。咱們情歸情,理歸理,該付多少便付多少,還是銀貨兩訖比較好。」

    語畢,老掌柜眼中閃過精光,但表面文章還是裝得很像的,只聽他推卻道:

    「不不不,小店怎麼能收楚大人的錢呢?這讓我們莊主知道,我這個掌柜就做不下去了,您把錢收回去吧。誒……楚大人……」

    楚烈不等他廢完話,便拿起黑色七星劍,拉著步幽晴走出冀刀堂,這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悶氣。

    步幽晴見他如此,不禁莞爾,楚烈見狀,更是覺得委屈,道:

    「我也不常用劍,買它何用?」

    「聽福爺說,嶺南一帶不太平,總有江湖悍匪出沒,你雖然武功甚高,但有把劍放在身邊,總是叫人安心些。」步幽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入水雙眸,溫和的對楚烈說道。

    可是,楚烈在聽到這番話後,卻沒了聲音,他愣愣的看著步幽晴,良久之後才能發聲,不敢置信道:

    「幽晴……你在擔心我?」

    步幽晴微笑著不置可否,只避開他熱情似火的雙眸,腳步輕移。

    楚烈心花怒放。但等不到自己想聽的答案,卻也不甘,也不管不顧是不是大街上,便對步幽晴一陣痴纏,兩人笑鬧著相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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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戎馬山莊(二) …

    是夜!

    冬日裡特有的寒風在窗外呼呼的吹。

    獨幽居的書房內,火紅炭盆中劈啪作響,阻隔了一切寒氣。

    步幽晴立於書案前,手中執筆畫寫著什麼,屋內另外還有四個人。

    青蓮,琉璃,玉笙和黑衣銀面男子,他們或站或坐,全都注視著現在這個時候還有雅興作畫的步幽晴。

    「好些時日沒有問到『他』的近況了,青蓮你說說吧。」步幽晴垂首作畫,頭也不抬的兀自說道。

    青蓮有些訝異,不知小姐為何突然問起此事,但依舊知無不言道:

    「公子最近還是住在青廬,每日採藥、搗藥、製藥。」

    「哦?」步幽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青蓮回想片刻,道:

    「特別的事,只有一件。前些日子琉璃身中千葬玄色的劇毒,被丟入護城河,水下三區盡被污染,水面上更是漂出很多毒物的屍體,官府曾一度出兵維護,均不見效,還是公子恰巧經過給解的圍。」

    「嗯,說下去。」步幽晴躬身細繪,接著道:「他是怎麼解的圍?」

    「具體的,就說不清楚了。只知道公子采來一種糙藥,讓人圍著那一片護城河燒了一個時辰才結束的。」青蓮回道。

    「還有呢?」步幽晴終於直立起身子,將一副半人大小的紙拿起,放在面前吹了吹。

    「呃,小姐是問哪一方面?」青蓮覺得今日的小姐有些異常,便乾脆單刀直入問了出來。

    步幽晴解開袖口的抽繩,大而華麗的衣袖展開,她輕拂兩下,便拿著紙走出書案,邊走邊說:

    「上次琉璃說,在青廬發現了楚湘的蹤跡,為何到今日還未將人擒回?」

    琉璃聽她如是問,雙唇微啟,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生生咽了回去,順從的低下了頭。

    反倒是青蓮為她說道:

    「是小姐說不能驚動青廬主人,命琉璃尋找機會將人擒回的。」

    「……」步幽晴冷冷的瞥過青蓮,又在琉璃臉上流連片刻後,才沉聲說道:「儘快去把楚湘帶回來。」

    「公子和她日夜形影不離,怕是很難不驚擾。」琉璃清脆的聲音迴蕩書房,空靈靈的。

    步幽晴鎖定燭光顫動的窗牑,目光比夜色還要深沉,只見她微眯雙眼,道:「不惜任何代價,給我把楚湘帶回來!」

    琉璃訝異的看了掃了她一眼,便立即恢復,小聲回了一句:「是。」

    步幽晴接著又踱步來到坐沒坐相的玉笙面前,將手中的紙交由他手。

    玉笙接過隨意看了看,瀲灩的眸子轉了轉,還是沒有猜透步幽晴的用意,問道:「什麼意思?」

    無端端的畫一把劍給他幹什麼?難道他的身邊還缺劍嗎?

    步幽晴幽深的目光直視玉笙眼底,只聽她以最冷酷無情的聲音,對玉笙說道:

    「嶺南是你玉家的地盤,傳令下去,若一路上遇見佩戴此劍之人……殺!」

    玉笙----戎馬山莊少莊主,他再次埋頭看了眼紙上的黑色七星劍,不解道:「他是誰?」

    儘管戎馬山莊早在十年前便被歸入她的羽翼之下,但這些年除了利用他們向朝廷供應刀劍,卻是沒讓他們做出一絲殺人的事,怎麼今日心血來cháo,要他動用嶺南之力,去殺一個人?

    步幽晴沉默不語。

    玉笙無可奈何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追問。

    因為他知道,一旦她決定的事,除非天崩地裂、星辰移位,旁人無論如何打聽,如何勸說,一概無效。他們唯一要做的,便是做到她吩咐的每一件事,足夠矣!

    楚烈出門的那一日,京城下起了大雪,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有些遲,卻好似預告著什麼似的,寒風中大而紛飛的雪花迷了行人的眼,亦覆住了某人的心。

    步幽晴僅著單衣,立於獨幽居的院內,如痴如醉的徜徉在雪的世界。她微笑閉上雙眼,仰頭呼吸足以凍徹心肺的寒冷空氣……

    『幽晴,等我回來,便到將軍府提親,我要娶你,我要給你人世間最美滿的幸福。』

    他上回臨走前的一番話,猶在耳邊,步幽晴不禁露出一抹諷刺的微笑。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便註定了只有一個結局。

    沒什麼可悲哀,沒什麼好心痛,沒什麼要不舍……他與她終究不過是仇人之子,他口中一再強調的情與愛,在她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場可笑至極的浮生一夢,她早已失去純粹,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離成魔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

    也是因為這僅剩的一步之遙,讓她多少心生了些愧疚。所以才會在風雪飄灑的清晨,獨自置身雪海,任風吹拂,任雪打;他自悔恨,他自傷。

    我欲成魔心歸去,孽海無邊天為崖。

    命運怎會因為渺小的她而改變?

    楚烈啊楚烈,如若真有來世,我們不做仇人,我會還你一世百年相守,花開並蒂。

    楚烈帶著一隊百人騎兵出了保定門,一路向南。

    晶瑩的雪花飄灑天際,一朵朵搖曳身姿盤旋而下,清雅冷然之態像足了她的氣質。

    楚烈呵出一口白色霧氣,換手拉住韁繩,一手便摸上了懸於腰間的黑色七星劍,捏在手中一如拉著她的手般,頓時感覺天地無限寬大,馳騁萬里,何處都可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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