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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44:19 作者: 花日緋
何不……利用他?
步幽晴感到額頭上的神經突突的跳動著:「怎麼利用?」
「怎麼利用一個人,誰又及得上你?還用我教嗎?」玉笙上翹的唇角驟冷,在步幽晴耳邊如是說道。
步幽晴也不惱怒,清明詭靜的雙眸中閃過一抹不經意的厲色,唇角泛出笑容,她與玉笙各藏意圖的眼神相交,編織出一種詭異莫辨的氣氛。
只要刻意忽略掉自己的感情,原來事情可以解決得如此簡單。她早該想到的,很早很早……
當天下午,整個京城都開始討論起一件事。
城內翠微閣的跑堂迷戀上了本朝第一美人的福澤郡主,每日恬著臉皮,在郡主開設的雪域軒前痴痴等候。
這簡直就是本年度人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街頭巷尾無一人不在嘲笑小跑堂的異想天開,都說他那種卑賤的迷戀,對郡主而言是褻瀆,是不敬,更有甚者就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時間平靜的京城內無人不在諷刺嘲笑這個自不量力的小跑堂,流言蜚語一旦掀起,便很難平息,所以,沒過多久,這個消息就在京城上空迴轉了三圈又三圈,傳至每個角落。
如標杆似的挺立在雪域軒門前的江暮雲倔強著神情,掩不住的疲累襲上他的面容,儘管瞳色漸濁,憔悴不堪,但他仍舊沒有想過要放棄,因為這是他的選擇,他選擇用這種方法向樓內的人表明心跡,他不能如她所說那般離去,如果他當時離開了,便是他自己放棄了機會,承認放棄與她之間的牽連。
他不想與她失去牽連。
他不想與她就此錯過。
他不想與她從此不見。
所以,無論怎樣,他都要證明在他們之間,他絕不會成為放棄的那一方,儘管在她看來,他的證明是多麼可笑。
而在這時,江暮雲還不知道,他的可笑已不是『她』一人看來的事了。
玉笙在的時候,步幽晴覺得他很煩很討厭,但是,當他真的走開後,又覺得有些後悔,後悔讓玉笙去做那件事。
天色將晚,青蓮端著食盒走進來,看到步幽晴略微失神的坐在書案前,沒有看書,沒有上燈,就那麼靠坐在椅子上。
青蓮放下食盒,從懷中掏出火摺子,揭開燈罩,為滿室送上光輝。
步幽晴適時收起眼中的落寞,迎上青蓮溫柔的眸子。青蓮啊青蓮,為何在經歷過那般無情慘寰的事後,雙眸還能夠如此清澈溫柔呢?為何你在看透人性醜陋後,還能寬容的對待世人呢?
「小姐,該吃飯了。」青蓮感覺到步幽晴的目光,垂下眼瞼,嘶啞的說道。
她喉嚨中的嘶啞,與她眼中的溫柔相駁,卻又那麼理所當然,步幽晴鬼使神差的問道:
「你恨我嗎?」恨她以那樣殘忍的方式剝奪了她本可以擁有的短暫幸福。
步幽晴目光有些奇異,青蓮被她突然這樣問起,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愣在那裡,燈火前的眸中映she出璀璨的光芒。
那一瞬間,步幽晴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極度冰寒的風雪之夜,蜷縮在牆角,滿身血污惡穢的她,在被人極刑對待之後,眸中依舊閃爍出微弱的生命之火。
青蓮愣過片刻後,溫順的搖了搖頭,粗嘎的聲音說道:「那本就不屬於我……」
步幽晴微微動容,唇角顫動,有幾個字已經到了喉嚨口,她卻怎樣都說不出,深深嘆了一口氣,青蓮還有她來感到愧疚,那麼自己呢?又有誰會為她被惡意扭曲的人生送上絲毫的歉意與同情呢?
既然如此,又怎能怪她背德喪行,漠視人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開始劇情會漸漸展開。
還是那句話,看過的大人們,給點留言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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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血腥的問候(二) …
將晚未晚的天色,對於繁華的京城來說,這時候正是華燈初上,夜舞笙歌的時候。
雪域軒位於城內玄武大道,是京都最繁華的街道,儘管現下以入暮色,晨光微晚,但街道上依舊穿行不息,人聲鼎沸。
當青蓮將食盒中的晚餐擺好,還未遞上碗筷,已然歇業的雪域軒門前迎來了一浪一浪的人cháo,人cháo中,一名身著火紅紗裙,高挑白皙的美人笑若春花,額心印有硃砂,美艷驚人。
她在眾人簇擁下走至雪域軒門前,笑聲如黃鶯悅鳴般,使人心起漣漪,難以忘懷。
「喲,我道只是傳言,未曾想竟是真的。」翠微閣的花魁鳳娘巧移蓮步,輕盈的來到江暮雲身旁站定,扶風弱柳般就攀在他的肩膀上,瞳色迷離的看著他。
江暮雲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紅粉飄香的陣仗,姑娘們一個個都是濃妝艷抹,衣著鮮艷露骨,媚態橫生,在她們周身各有幾個喝得興致高昂的男人圍繞著,當眾調笑押戲,靡靡之音一時間充斥街道。
如此放肆的行徑,使得人們紛紛駐足觀望,指指點點,無一不是露出鄙夷之色。
江暮雲疲累的雙眼掃至攀在他肩膀上的女人,那女人眼神迷離,嘴角含春,周身上下都是烈酒混合媚香的味道。
這一刻,江暮雲仿佛又回想起小時候那些不堪入耳的髒話,還有同齡人看到他時的嫌惡跟鄙夷,這一切,都拜這個女人所賜,現在她竟然帶著那麼多去她樓中押jì的嫖客,堂而皇之走出街道,絲毫不去顧及臉面。
「瞧你都成什麼樣子了。」鳳娘神志不清的伸手撫上江暮雲憔悴的臉頰,話語中透著關切。「幾天不回去,可把人家想死了。」
誰知鳳娘緊接著又是一句沒羞沒臊的話,辭意曖昧,引得她身後那群無德無行的男人們鬨笑起來。
江暮雲氣得一把將之推開,胸腹上下起伏,英挺的眉目豎起,眸中蹦出怒火,他指著鳳娘,神色哀傷,卻始終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鳳娘見他如此,仿佛被他狠狠推了一把便酒醒了似的,斂盡霜華的眸中有些不舍,只聽她道:
「回去吧,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值得我兒子這般等待。」,鳳娘一改先前的放蕩姿態,對江暮雲微微一笑,浸yín骨髓的媚眼似有若無的掃向雪域軒三樓最右側的窗牑。
窗牑之後,燭光隱現,似有一道剪影映照其上。
鳳娘的話在人群中有掀起一波浪cháo,眾人以為是情郎的人竟然是她的兒子?驚詫之聲此起彼伏。
江暮雲倔強不理,兀自爭辯道:
「她值得!」
鳳娘裊裊婷婷的走至燭光窗牑之下,仰頭望之,雙眸忽變幽深,如夢囈般說道:
「就算她值得你等又如何?你與她永遠都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江暮雲盯著鳳娘的背影看了片刻,下顎緊繃,神色中有著重重不甘。
而那邊,只聽鳳娘繼續對月夢囈道:
「你猜她若知曉了你的身份,呵呵……」鳳娘的夢囈以冷笑結尾,她收回目光,踱至江暮雲身旁,輕柔的說:「跟娘回去吧!」
「……」
江暮雲沉默的埋下頭,鳳娘的話他無從反駁,卻又不願就此放棄,他不信命,也不信天意,可是,他與她之間又確確實實的隔著一條難以逾越的界河,他的身份……她已經知道了嗎?
見到兒子的神色越發痴迷,鳳娘暗嘆一口氣,趁他恍惚之間,出手如電,對江暮雲周身大穴攻去,暮雲根本沒有料到鳳娘會對他動手,周身門戶大開,又加上幾日來體力透支嚴重,沒幾下,便被鳳娘制服,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鳳娘扶住昏死過去的江暮雲,口中幽柔喊了一聲:「佛生。」
一名頭頂九個戒疤的光頭和尚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竄出,和尚衣衫襤褸,胸前戴著黑色佛珠,他面相耿直,雖有些年邁,卻仍十分壯實,只見他默不作聲接過鳳娘隨手甩過來的江暮雲,將人往肩上一扛,一如來時那般,兩下閃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鳳娘收起營生用的笑容,又看了一眼三樓的窗牑,靜靜的刻畫映照在窗牑上那抹窈窕身影,神色複雜,目光中透著點抱歉與遺憾。
步幽晴在窗牑後一直在觀察那個美艷婦人,她的行為舉止與說話的模樣均未能勾起她的絲毫記憶,倒是她眉心那顆誘惑般的硃砂痣讓步幽晴莫名產生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因為那顆硃砂痣,步幽晴能夠斷定,自己是見過那個女人的,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具體的輪廓,看來她的身份,要等玉笙回來才能揭曉。
「玉笙應該已經潛入後院了。」青蓮在一旁說道。
步幽晴點點頭,自窗前走開,腦中暗自回想鳳娘看她的最後一眼,很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可現在卻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先前的那場鬧劇,她站在三樓的窗牑後面觀望,沒想到在雪域軒斜對面的一個巷子中,竟然還有另一路人馬躲在暗處觀望,如果不是她居高臨下,還發現不了這一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