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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44:19 作者: 花日緋
    雀鳴悲竦,聲嘶力竭,與他此刻的心境吻合。

    眼前的女子在無意中,用她的音容笑貌編織成一張無形的絲網,將他困於其中,想要衝破束縛,卻無能為力,如困獸般苦苦掙扎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她那張無形的網越縛越緊,越纏越深罷了……

    「為什麼?」

    江暮雲鼓足勇氣,對步幽晴問出了他在心中憋悶好久的問題。當看到那日院中的焚燒場面後,江暮雲羞憤到無地自容,熊熊火焰燒掉的不僅僅是他付出的情誼,還有一顆純粹熱情的心。

    「嗯?」步幽晴的注意力仿佛全部投放在逗弄金絲雀上,對江暮雲提出的問題敷衍不答。

    江暮雲上前猛然將她的手抓起,扯掉蘆葦,怒氣洶洶的瞪著雙眼,一副非逼得步幽晴正視他的架勢。

    步幽晴掙扎無效,只得偏轉腦袋深深嘆了一口氣,輕柔道:

    「我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麼?麻煩你說清楚,我才好回答。」

    步幽晴雲淡風輕的話著實讓江暮雲氣得夠嗆,他聽在耳內,便知道她誤會他是特意跟蹤她而至。

    她滿面淡然,滿目冰冷,深深的將他刺痛,他恍然大悟,相識時的驚艷,交往時的悸動,談笑時的暢快,乃至於被傷害時的痛楚,在在都真切的告訴他,他已經愛上這個女人了。

    不管她所表現出來的是何種態度,甚至他還沒來得及看不清楚,她隱藏在淡然和善的面具下的真實面目有多可怕、有多冰冷的時候便愛上她了,只因初識時的那一眼看得太深,太透,她那種連靈魂都在哀痛的憂鬱,仿佛飄搖在萬丈懸崖邊上的孤秀汀蘭,絕望無助又刻骨悲涼。

    江暮雲抓住步幽晴的雙手有些失控,用盡氣力只想牢牢抓住那一縷翩然欲飛的魂魄。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把我對你的付出,如此輕易否決!」江暮雲不顧一切的向步幽晴說出這番話。

    步幽晴有些被他的怒火震懾住了,驚覺事態的離奇發展方向,當時她那麼做只不過是想與他劃清界限,斷絕來往,卻忽略了事情背後的傷害。

    有一種感情會因為傷害而變得刻骨銘心。

    步幽晴收起了微笑的面孔,沉著冷然的對江暮雲說道:

    「你該慶幸,我及時將你否決!」

    「……」

    江暮雲聽懂了她話中的含義,緊握的雙手不由鬆開,起伏的胸腔內,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充滿,呼吸都難以順暢起來。

    他,該感謝她及時的拒絕嗎?

    在發現他藏在心底的感情後,她並沒有偽善的對待,而是果斷的拒絕了他,使他避開了更深的傷害,他應該謝謝她的。

    步幽晴將雙臂上的手拂開,抵住他的胸口,把人推至一步之外,面無表情的看著滿目失神的江暮雲,輕柔的說:

    「你從正門出去吧!別再見面了!」

    「……」

    別再見面了?

    這句無情的話,把江暮雲的思緒瞬間拉回,看著近在眼前卻感覺有千里之遠的面容,在這熟悉的陌生中,他實在搞不清楚那種難以抑制的情感從何時產生,因為不知道產生的時間,所以,即使他想刻意中斷也不知道從哪根情絲開始。

    步幽晴見他依舊站著不動,輕嘆一口氣,乾脆抓起他的手肘,便向門邊拉去,再將他送到門外的那一刻,江暮雲才啞然開口說道:「可我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那近乎呢喃的聲音中透著嘶啞,很輕,就好像一把斷了主弦的琴,再也無力發出清亮的琴音般,可就是這種毫無生機的嘶啞,在步幽晴的耳膜內震盪。

    在她如此明確的拒絕了他之後,他怎麼還能對她說出『喜歡』二字?難道她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讓你放棄這個念頭,唯有兩不相見。」步幽晴垂眸說道,兩手抓住門扉,想要關上,可江暮雲卻快她一步,按住門板,眼神中透著憂傷與倔強。

    「兩不相見只會加深思念,根本不能讓人放棄,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我喜歡你,想見到你,可就是為了不讓你更加討厭我,我只能強迫自己不去見你,你告訴我,我哪裡做錯了?我喜歡你,到底哪裡出錯了?」江暮雲的目光中甚至出現了絲絲哀求,即使是哀求,他也希望能夠從步幽晴口中得到答案。

    我喜歡你,到底哪裡出錯了?

    是啊,到底哪裡出錯了?步幽晴的唇角泛出了諷刺的笑,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你沒有做錯,只是這個世間並不是因為你喜歡便可以怎樣的。」步幽晴冷笑著說完,手上用力一推,便將門扉自眼前關上,落下栓,阻隔了江暮雲無限受傷的視線。

    「的確,我不能控制這個世間,我不能讓你喜歡上我,但是我可以控制我自己,我可以讓自己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

    江暮雲情緒低迷的說完後,將頭抵在門框上,指腹慢慢划過精細的門板,再抬起頭時,眼神雖然受傷,卻仿佛重新拾起信念,他昂首闊步走出了雪域軒……

    作者有話要說:有一種感情,因為傷害而變得刻骨銘心。

    10

    10、血腥的問候(一) …

    連日來,步幽晴都未曾走出遊春閣一步,要麼看書,要麼寫字,要麼對著空無一物的窗外發呆。

    濃妝艷抹,媚骨笑顏的玉笙跨坐在窗台之上,五彩錦衣華美奢侈,雙肩微露,膚若凝脂,只見他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撫過酒壺,早已過了喝的興致,一雙瀲灩之眸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女子。

    今日的幽晴很奇怪,雖然外表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玉笙敢斷定,她與往日不同,嗯,大大的不同!

    秀眉一挑,玉笙跳下窗台,來到步幽晴身後,將腦袋湊上前,便見步幽晴正面無表情的寫著她的簪花小楷。

    「你……要是在意,下去將他轟走便是了。」

    玉笙在看到步幽晴隨筆寫下的小楷內容後,便決定出聲開解道,因為步大小姐奮筆疾書的竟然是安定心神的心經。

    步幽晴下筆一頓,冷冷的瞥了一眼笑容狐媚的玉笙,優雅仔細的將最後幾個字寫完後,筆擱硯台之上,長身而立,踱步來到茶几旁,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逕自喝起來。

    「聽說已經三天兩夜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到底想幹什麼呀?真這麼想見你,有這力氣乾等,還不如直接殺上來好了。」玉笙自動自發的坐到步幽晴對面,一臉曖昧的眨眨眼。

    步幽晴冷著臉,將一杯茶送至他面前,意思叫他閉嘴,多喝點水吧。

    玉笙接過茶水,狐媚子般的雙眼直往步幽晴身上打轉,似笑非笑的來到窗前,探頭一望。

    只見雪域軒的正門前,站著一名男子,面容英俊,身姿頗為高頎,他略沉眼瞼,滿面的倔強,對身旁迎來送往的人群漠視不理,緊繃的下巴上已泛出層層青腮。

    那人便是江暮雲,自那日步幽晴與他當面說了句:不要再見面之後,他便走出雪域軒,像是要證明什麼,標杆似的等在雪域軒門前,至今日為止,已經三天兩夜了。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站在這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等什麼,更沒有人知道他此舉背後真正的用意……

    步幽晴斂下眸子,茶水的熱氣騰至眼前,漫入漆黑的瞳眸,氤氳出霧謁沉沉的陰影。

    「怎麼?他一日不走,你就一日不回府?」玉笙笑得妖媚燦爛,將茶送至鼻端,聞了聞,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阿江也挺好的。性情直慡,俠義心腸,難得的是他對樓里的姑娘下人們也推心置腹,兩肋插刀,這樣的男人竟然看上了這樣的你,意外,真意外!」

    步幽晴將手中茶杯放下,輕嘆一口氣,無力問道:

    「你很閒嗎?」從一大早開始,這個本該潛伏翠微閣的人就在她房裡膩著,還時不時的冒充看客,道出幾句感言來:「你要真覺得阿江好,就以身相許吧。我不是給了你近水樓台的機會嗎?」

    已經讓她用一天十二個時辰貼身了解他了不是嗎,他自己卻跑來這裡閒混。

    「可遺憾的是,那片樓台卻喜歡上了你這輪明月。饒是我,也少不得傷情傷心啊……」玉笙透過茶水上的霧氣,朦朧中觀察起步幽晴的神色來。

    步幽晴淡定如水,仿佛沒有聽見玉笙曖昧挑釁的話般,神色如常的兀自品茶,玉笙心裡的小八卦沒有得到滿足,杏眼一翻,無趣的撇了撇嘴。

    「怎麼?原來你不喜歡阿江啊。」玉笙不想再與她對峙,乾脆將心中的疑惑慡快問了出來。

    步幽晴放下茶杯,淡然的搖搖頭,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閒逸的感受冬日陽光的溫暖。

    玉笙紅潤的雙唇抿出一抹奇異的笑,道:「既然如此……」玉笙來到步幽晴身旁,神秘耳語道:「何不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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