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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晏雪鸞出生，直到今天他都沒有看過一眼，晏雲霆不信他是真的這般鐵石心腸，急了便把女兒抱到他的床頭。

    裴嬰這次生產，晏雲霆一直在身邊陪同，雖然沒有過去那次兇險，卻因為胖妞妞的體型吃了不小的苦頭，那日晏雪鸞出世後，他隨後便因極度疲倦昏睡過去，等再次睜眼，都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了。

    他在床上迷糊了好幾日，卻從不提要看女兒一眼。

    這么小的孩子，或許也能感受到旁邊那人對自己的不喜，晏雪鸞白嫩的小臉一皺，蹬著腿就哇哇大哭起來。

    晏雪鸞雖然平日裡不愛哭，可一旦哭起來那聲音簡直要掀翻屋頂去，她在襁褓里扭動著圓滾的身體，哭得小臉通紅，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粗短的手指頭揮舞著勾起了裴嬰一縷長發。

    她這樣委屈，眼淚大顆大顆滾滾落下，裴嬰卻只是輕輕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連眉都沒有皺一下。

    晏雲霆本想用這法子讓裴嬰心軟，誰知直到晏妞妞哭啞了嗓子，裴嬰就當真沒有看她一眼。

    晏雲霆心疼得不行，把哭累了的晏雪鸞抱在懷裡，卻總也哄不好她。妞妞邊哭邊咳嗽，把才吃下去的奶吐了晏雲霆一衣襟。

    「雀兒哭成這樣，你滿意了？」

    晏雲霆又急又氣，對著裴嬰的語氣也不禁冷了幾分。

    裴嬰蜷在被子裡，聲音平靜，「是你把她抱過來的。哄不好就帶出去，很吵。」

    晏雲霆讓乳母把哭不出聲音的晏雪鸞抱下去，自己脫了染上奶漬的外衫，他坐在裴嬰床前，把手覆在他的肩上。

    「雀兒還在你腹中時，並不見你對她這樣冷淡，怎麼如今出世了，你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她這樣小的孩子在你身邊哭成那樣，你不心疼嗎？」

    晏雪鸞出世不過半月，裴嬰身下的撕裂仍未養好，他為躲晏雲霆放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無意間牽扯到了傷處，疼得臉色發白。

    他身體仍是虛弱，不願與晏雲霆因為這事拌嘴，便用被子蓋住半張臉，合眼裝睡。

    「晚竹。」

    晏雲霆有些無奈，「你心裡若是有不痛快，沖我來便是，別悶在心裡。雀兒還這樣小，錯的不是她，她生得玉雪可愛，像你也像我，我盼著你能抱一抱她。」

    「不必了。」

    裴嬰的聲音又輕又冷，像把小而巧的匕首，直愣愣地戳進晏雲霆的心窩裡。

    「我本就是要離開的人，若是現在見了，免不得日後在外會想念，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將她推得遠遠的。」

    晏雲霆垂在身邊的手無力地握緊又鬆開，他神色悵然，「你竟還是想走，我本以為能用雀兒留住你，卻還是……」

    「我一開始便說過，你放我走，我留下孩子，若非如此，你當我真的願意生下她嗎？」

    「裴嬰！」

    晏雲霆一把將他的身體轉過來，摁住他單薄的雙肩咬牙質問，「雀兒在你心裡，原來就是枚逼迫我放你離開的棋子嗎？」

    裴嬰捂住仍然抽痛的小腹臉色煞白，他定定望著晏雲霆微紅的雙眼，半晌嘴角揚起嘲諷的一條弧度，「陛下怕是忘了，這不是威脅，而是交易。」

    「你……」

    晏雲霆本還想和他爭辯，卻見他臉色不好，也是猛地反應過來，伸手探進被子裡，覆上他仍膨隆的下腹輕輕揉按，「怎麼疼了也不跟我說？」

    他掌心溫熱，揉按的力度不輕也不重，裴嬰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氣，鬢邊隱隱看見些冷汗。

    「習慣了。」

    兩人一時都是無言，晏雲霆躺在他身邊，從背後將裴嬰摟進懷裡。才生產完的坤澤身上仍然帶著藥味和血腥，他嘆了口氣，輕輕去啄裴嬰耳垂。

    「我若不放你走，你會如何？」

    裴嬰怔怔望著床幔上的一處繡花，聲音沙啞，「不會如何，只是會覺得這一生就這樣過去，有些無趣罷了。」

    他頓了頓，「我想走……並不是為了逃離你，你不要多想。」

    晏雲霆將他抱得更緊，「你要去哪裡？」

    裴嬰無意識攥緊了手指，聲音放得輕軟，「回家吧。十年沒回去，母后想我了。」

    「好，我放你走。」

    嘶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裴嬰一怔，繼而睜圓了眼。他想要轉身去看他，卻被晏雲霆緊緊抱住動彈不得。

    「只是俞國實在偏遠，路上須得耽誤近兩個月的時間，等你出了月天兒已經有些涼了，一路顛簸，到了俞國舊址只怕都要入冬了。我既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但我請求你切記顧念自己的身體，待過了冬再出發，可好？」

    晏雲霆咬緊牙關，天知道要他做出這個決定有多艱難，「我若得了空，會帶著鯉兒和雀兒去看你。」

    裴嬰掙扎著在他懷裡轉過身來，冰涼的手指顫巍巍撫上他的臉，裴嬰眼底起了波瀾，像盈盈的一汪水。

    他愧疚而艱難地小聲道，「對不起元徽，我真的愛你，可我……在這裡待不下去了，對不起。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奶孩子

    晏雪鸞滿月那日，秋意漸深，圓滾白胖的小姑娘被火紅的小被子包裹著，只露出一張奶香的小臉，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玉頸圈。

    晏雲霆對外宣稱這個女兒出自皇后之腹，滿月那日燕昭抱著憨甜的晏雪鸞出現在朝臣面前，晏雪鸞不認生，趴在燕昭懷裡睡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了夜裡，晏雲霆把她抱回到裴嬰身邊時，她才勉為其難地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