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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23:46 作者: 顧秧
裴嬰試圖掙扎,剛活動了一下胳膊卻又被更緊地抱住,晏雲霆把腦袋埋進他懷裡,像他們的兒子那樣去撒嬌,「還早呢,今天不上朝,再讓我睡會兒。」
裴嬰一怔,漸漸也不再掙動,他也是做過皇帝的人,自然知道剛剛登基會有多忙碌,尤其中秋將至,大事小事連同節日堆積在一起,忙起來時不知白夜。
他們二人離得極近,晏雲霆滾燙的呼吸就灑在他的頸邊,吹得裴嬰鴉睫輕顫。他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靠近去看他,裴嬰眼底純粹,一分思緒也無,他看著自己面前睡得毫無防備的男人,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許久,裴嬰伸出一根纖白的食指,輕輕地、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耳垂。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身邊床鋪已空,裴嬰茫然坐起,長發散落下來,鋪滿了他單薄的腰背。
他伸手摸了摸,都已經沒有那人的溫度,也不知他走了多久。
他掛起床幔,撐著手杖緩緩走到桌前,宋安給他倒上一盞熱茶,笑道,「主子今日起得可晚了,這茶都已經涼了三壺了。」
裴嬰抿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斜了他一眼,「再敢放人進來,你就跟著他伺候吧。」
宋安跟了他七八年,自是將他的脾性摸了個門清,知道裴嬰是個面冷心熱的,他將一盤子點心放在桌上,輕聲道,「奴才可不走,您身邊可不能少了人伺候。」
他靠近一些,湊在裴嬰耳畔笑道,「陛下給您留了盤芙蓉酥,囑咐您快吃了,待太子殿下來了,他可就要跟您搶了。」
裴嬰動作一頓,隨即垂眼看著面前的點心,自他那年沒了鯉兒,這芙蓉酥……他是半點也沒有再碰過了。
他把盤子向外一推,雲淡風輕地朝他一笑,「鯉兒喜歡,待會兒你就給他送過去。」
……
今日是中秋,天子在前殿宴請眾位朝臣,自是一片喧囂熱鬧之極,宮牆之外也是煙火錦簇,長街百姓人頭簇擁,端的是海清河晏,繁榮昌盛之景。
夜幕降臨,竹林被清冷月光投下一片剪影,夜風吹拂,吹得竹葉窸窸窣窣作響,外頭熱鬧非凡,倒趁得這裡寂靜冷清。中秋的月亮是極好的,滿月明晃晃地掛在黛藍夜幕中,林中溪流水平如鏡,萬籟俱寂,遠處傳來鳥兒呢噥,仿佛夢囈。
屋中也昏暗極了,裴嬰怕擾了這樣好的月色,便吹熄了屋裡的蠟燭,小窗被推開,皎皎月色傾瀉而下,恍若在地面投下一道銀河。
今日前朝有宴會,晏雪聲許是不會再來了,裴嬰坐在窗沿上,指尖掛了個白瓷酒壺,已是微醺。
他靠坐在小窗上,撐腮看著天上朦朧月色,他已經許久沒有沾過酒,恍若又回到了少年時,自己也曾這般肆意瀟灑。
月色皎白,映得他膚色更是如雪,裴嬰長發微亂,痴痴望著那輪明月,十年了……他來到這陳國,竟然已經十年了。
用菡萏釀造的碧芳酒並不很烈,卻讓他心口暖烘烘得生起一團火,裴嬰醉醺醺地悶笑一聲,靠在窗欞上飲盡了酒壺中最後一口碧芳。
他真的……很想家。
裴嬰醉了,單薄的身體被夜風吹得搖搖晃晃,雪白雙頰暈染開一抹酡紅,他試圖伸手去抓掛在夜空中的那輪明月,卻抓了個空,翩然從床上栽下,寬大衣袖帶起淡淡酒香。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他跌入了一個懷抱之中。
裴嬰茫然地環住了他的肩背,像是一個嬰孩一樣被那人抱在懷中,他聞到了北疆的凜冽風沙,於是顫巍巍地貼近了他,委屈而執拗地一直重複,「我想回家……」
逃了宴席尾巴的晏雲霆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再看地上滾落的那個酒壺,心裡已是明白了七八分,他又疼又氣,擦裴嬰唇邊酒漬時便用了幾分力氣,神情嚴肅。
「誰准你喝酒的?」
「疼……」
裴嬰小聲嗚咽,濕漉漉的唇在他脖頸間亂蹭,「晏雲霆,你總是讓我疼。」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讓他滾
秋夜比不得夏日炎熱,懷中人發尾都染上了一層寒意,也不知他在那窗口坐了多久。裴嬰身上沾了酒氣,茫然地抱緊了他的脖頸,又醉醺醺地打了一個嗝,問他,「你怎麼過來了?」
晏雲霆伸手摸他冰涼的手和滾燙的頰,神色難得地帶上了點怒火,「我若不過來,你怕不是要在這裡吹一夜的風!」
裴嬰鬆開了他,卻難以控制醉酒的身子,再加上腿腳不好,他踉蹌了一步,竟又栽進了晏雲霆懷裡。
他拽著晏雲霆的衣襟,揚起艷若桃李的酡紅面頰,不依不饒地重複,「回家!」
「醉成這樣,你要怎麼回啊?」
裴嬰雖說醉了,可單看外貌卻看不出端倪,神情依然淡漠,只是顴骨略紅了些,他煞有其事地回答,「騎馬,現在走,就能趕上母后的生辰了。」
晏雲霆見他醉得暈暈乎乎,索性坐在木榻上,把人抱在膝頭,圈進懷裡哄,「我和鯉兒都在這裡,這裡才是你的家。」
裴嬰的雙眼倒映出窗外那輪圓月,盈盈恍若含淚,他小聲反駁,「這裡不是家。」
他依偎在晏雲霆心口,眼睫輕顫,「是囚籠。」
晏雲霆一時無言,只能將他抱得更緊。
這就是你一直想要離開的原因嗎?
晏雲霆常年習武,乾元的身體滾燙,裴嬰還醉著,撲騰著扯開自己的衣襟,嘟囔了一聲熱,然後又鑽進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