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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23:46 作者: 顧秧
    裴嬰一把將他摟進懷裡,顫慄著小聲哀求,「我錯了、我錯了,你別走……」

    晏雪聲看他臉色慘白,當真是讓自己嚇壞了,也是後悔萬分,聲音帶了些哽咽,埋進他懷裡搖頭道,「我不走了。」

    裴嬰抖著手去摸他的臉,晏雪聲聞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拉過裴嬰的手,扯斷了自己一截裡衣,小心為他擦拭滲出血絲的傷口。

    待回到房中時,一大一小都是狼狽至極,裴嬰伸手去擦晏雪聲臉上蹭上的一塊泥漬,眼尾還留有一抹嫣紅,他的手仍是抖的,觸在孩子臉上的力度卻溫柔極了。

    晏雪聲拿著桌上的糕點吃,悶聲說道,「這下好了,練習都掉進水裡了,明日又要挨老師罵了。」

    裴嬰理了理他的亂發,對他笑道,「那今夜我也晚些睡,幫你寫一半。」

    晏雪聲嘴裡的糕點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歡呼著撲進裴嬰懷中,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大門被「咚」的一腳踢開,兩人循聲看去,只見晏雲霆黑沉著一張臉,埋進屋裡來。

    他兩道劍眉下壓,便生出一股陰沉的威望,又是在沙場上待久了的,眉眼裡的凌厲看得晏雪聲猛然哆嗦起來。

    他手中的點心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晏雪聲從未見過這樣嚴肅的父親,抓著裴嬰的衣角,顫慄著躲到了他的身後,顫巍巍地叫他,「父、父……」

    晏雲霆居高臨下地打量他一番,挑了眉竟輕輕笑了出來,眼裡卻是半點笑意也沒有。

    「晏雪聲,你膽子真是不小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在為你贖罪

    天子的雷霆之怒,又有幾人能承擔,晏雲霆黑著臉走進屋裡,身後烏壓壓便跪了一地的人。

    晏雪聲隨著他的一步步靠近,打著哆嗦躲到裴嬰身後,「我、我……」

    「你什麼?」

    晏雲霆「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將兩寸厚的桌面拍出幾條猙獰裂紋,「你阿爹把你慣得越發無法無天,如今竟也學會逃學了!誰給你的膽子!」

    晏雪聲抖如篩糠,幾乎登時就哭了出來,他小臉煞白,眼淚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晏雲霆見他一直不敢露面,火氣又往上竄了竄,上前就要拽住他的手腕,「躲什麼!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

    他那上沙場手拿長劍的力道,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如何受得,晏雪聲嚇得哇哇大哭,抱著裴嬰的腰不鬆手,「疼、疼!」

    「你幹什麼!」

    裴嬰疾言厲色地揮開晏雲霆的手,護著懷裡的孩子往後退了幾步,待他看清晏雪聲小臂上那五根清晰紅腫的指印後,裴嬰冷冷掃了一眼跟在晏雲霆身後的侍衛宮人,咬牙輕聲道,「帶著你的人,滾。」

    晏雲霆讓裴嬰那雙含霜的眼一掃,這才恢復了幾分清醒,他對外宣稱裴嬰已死,若是讓這麼多人看見他還好端端的藏在皇宮裡,指不定還要掀出什麼風浪。

    他平緩了呼吸,這才讓身後跟著的人退了出去。

    裴嬰連個眼神都不想施捨給他,只背過身去,把哭到抽噎的孩子攬在懷裡。

    晏雲霆見狀都快愁死了,他這次過來是特意瞞了燕昭的,就怕那疼孩子沒個度的人又心疼,這下可好,又來了個更不能得罪的,這一個兩個,讓他怎麼管教孩子?

    晏雪聲拽著裴嬰的袖子,哭得兩隻眼腫得像桃子,抽泣著小聲說,「父、父皇,我錯了……」

    孩子的眼神怯生生地望著他,小手都在哆嗦,裴嬰把他摟進懷裡,摸摸他的小腦袋,「不怕。」

    他背對著晏雲霆,鬢髮落下遮擋住他的面容,只聽見聲音是極冷漠的,裴嬰身前的衣裳已經被孩子哭濕了,滾燙的眼淚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心頭上。

    「陛下……好大的架子。」

    晏雲霆嘆了口氣,「晚竹,我在管教孩子,你知道他逃了幾天學嗎?今日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了,昭兒都快急瘋了。」

    又是燕昭……

    裴嬰無意識攥緊了手指,指節突兀地顯出青白,他略一晃神,懷裡的孩子便被晏雲霆一把拉了過去。

    「雪聲!」

    晏雪聲猶如小雞仔一樣被晏雲霆提溜在手裡,他抹著眼淚,一張小臉都哭花了,待抬頭看見晏雲霆那張閻王似的臉時,他嚇得直朝裴嬰伸手,「怕!我怕!」

    見他討饒,晏雲霆登時火冒三丈,把人往胳膊里一夾就踏出門去,在裴嬰的驚呼聲中,他把晏雪聲丟進一個侍衛懷裡,沉著臉怒聲說道,「罰太子閉門三日,無詔不得擅出!將這幾日的功課抄五十遍,帶著去游府跟你老師致歉!」

    侍衛抱著哭鬧不休的太子殿下離開了,晏雲霆反手關上了門,轉過身來時臉色還有些陰沉。

    屋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沒了孩子,裴嬰神色略有些冷淡,也不願主動和他搭話。

    晏雲霆自從前幾日在裴嬰這裡吃了閉門羹,是有一段時間沒有登門了,他悄悄打量裴嬰,覺得似乎是要比前段時間看著好些了,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他放下了心,覺得現在氣氛有些尷尬,於是乾咳一聲,順手從桌上拿起兒子喝剩下的一口涼茶一飲而盡,沒話找話似的試圖接近裴嬰,「他什麼時候跑到你這裡來的?」

    裴嬰扶著桌子不肯看他,掌心的傷口還沒有處理,血漸漸洇濕白布,他攥緊了手掌,垂下眼帘輕聲道,「也沒幾天,許是厭濁記錯了,他哪有天天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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