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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23:46 作者: 顧秧
燕晁看這樣溫柔的裴嬰看得迷迷糊糊,那還管那百合羹冷不冷,只想一碗喝進去滅滅自己心頭的火氣,他瞪了站在一旁的芙蘭一眼,「你做了錯事,自己去外頭跪一晚上。」
芙蘭跪在暗處,落在裴嬰身上的目光堪稱兇狠,她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從牙縫中擠出了一聲是。
燕晁將那碗涼了的百合羹喝了下去,裴嬰坐在他身邊,收拾桌上雜亂的奏摺,狀若無意地開口問道,「聽說北疆戰事吃緊?」
燕晁動作一頓,眼中的溫情盡數退了下去,他冷笑一聲,將空碗「砰」地一聲放在桌上,「原來皇后是聽了坊間傳聞,特意找朕來探聽消息了。」
裴嬰神色淡淡,他將奏摺放下,並不否認。
燕晁當日在行軍隊伍中安插了十五名自己的人,除了幾個隨著戰士死在沙場,其餘眾人紛紛來書向他匯報,晏雲霆的確死無全屍。
晏雲霆沒死?他可不信。
裴嬰見他不語,自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於是也沒耐心繼續奉陪,起身便要離開。就在他剛轉過身,就聽見燕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阿嬰,元徽的確戰死沙場,他回不來了。」
饒是並沒有報什麼希望,這話一入耳,裴嬰仍然覺得有些眩暈,他踉蹌著扶穩了宋安遞過來的胳膊,撐著酸痛的後腰慢慢向門外走去。
燕晁冷眼旁觀,目送著他的皇后蹣跚離去。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的除夕家宴不能缺席。」
嗯,過年生
第七十二章 臨產
今兒個是除夕,冬日天亮的晚,裴嬰被宋安從睡夢中喚醒的時候,窗外還黑著。
除夕當日清晨,帝後要攜手祭拜天地,以求來年風調雨順,這是正事,實在不是裴嬰以一句身子不便就能推脫了的。
他昨日睡下的有些晚,今兒又起得早,剛坐起身眼前就一黑,險些沒從床上跌下去。打睜眼時他就覺得有些不對,自打產期一天天臨近,他的小鯉兒便沒有一日安生過,可今日不知怎麼了,一直老老實實地蜷在他腹中。
只是下腹升騰起酸脹的痛感,連帶著腰背都有些不舒服,裴嬰臉色蒼白,坐在梳妝鏡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按側腰,疲憊不堪地啞聲道,「待過完了年,順寧殿便不見客了,我總覺著......他快要出來了。」
宋安為他戴上鳳冠,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奴才命人將安胎藥帶上,今兒個有的忙呢,您可不能這個時候發動呀。」
積雪未化,遠處山脈只余淺淺一條輪廓,如同水墨畫中的大片留白,馬車車輪咔嚓咔嚓碾過地上積雪,車隊從宮門出發,駛向不遠處的聖壇祭天。
帝後共坐一車,在車隊的中間緩緩行走,車夫顧念皇后臨產,盡力將馬車趕得輕緩,饒是如此,待產的身子仍然受不住鄉間小路上的顛簸。
裴嬰歪坐在馬車之中閉眼假寐,臉色蒼白得如同車外霜雪,積雪覆蓋了官道,車輪時不時碾上一顆石子,搖晃得他難受的緊。
腹中原本沉睡的胎兒被驚醒,他已然足月,正等著一個恰當的時機被娩出,如今裴嬰腹中沒了多餘留給他活動的,胎兒有些不安地動作,裴嬰擰眉將額頭抵著車壁,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來。
燕晁見他臉色難看,挺著肚子在馬車上坐立難安,不動聲色地出聲提醒,「今日是除夕,萬不可出了差錯,若是這孽種將產,也得給我等到明日。」
等到祭完天地回到皇宮中時,裴嬰在下車後幾乎是軟進了宋安的臂彎中,祭天聖壇足有幾十米之高,上去須得踏過近千個台階,裴嬰如今臨產在即,這一趟下來幾乎沒了半條命。
他一回到順寧殿便倒下了,下腹疼得像是要裂開,裴嬰蜷在床上冷汗涔涔,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宋安嚇軟了腿,安胎藥一碗接著一碗給已經昏迷的裴嬰餵了下去,臨近午時時分,他腹中胎兒才安靜了不少。
除夕家宴在晚上舉行,裴嬰幾乎昏睡了一整個下午,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眉尖也時刻擰在一起,雙手保護似的放在高聳的肚子上。
宋安擔心他的安危,趁他睡得沉時請了太醫把脈,太醫院院首張恪臉色凝重,道皇后將產,最多不過明日胎兒便要發動,今晚的家宴定要多加留意。
裴嬰醒來時已是黃昏,腹中時緊時松的疼,他心知是日子要到了,即便是做足了準備,可到底裴嬰年紀小,臨到這時也是有些慌了。
他咬牙從床上撐起身體,讓宋安將順寧殿所有宮人傳進來,他後腰枕著軟枕,單手撫著偶爾起伏的肚子,按捺住心底的驚慌,裴嬰冷聲威脅跪在他面前的所有人。
「孤腹中的胎兒將產,男子生產艱難,若孤與皇嗣父子均安,順寧殿上下同賞。若難以兩全......」
他勾唇冷笑,「你們這些人,都來為我父子二人殉葬。」
跪在地上的宮人們一聽果然害怕,伏在地上高呼皇后千秋,裴嬰在這震天呼聲中疼得彎下了腰,冷汗登時就濕了後背。
宋安忙不迭上前,駕輕就熟地替他揉按不堪重負的後腰,裴嬰忽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冰冷掌心中滿是黏膩的冷汗。
他聲音低啞,靠在宋安懷裡喘息略微有些急促,「去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叫來,孤生產時的東西備好,順寧殿上下一律封鎖,不許進出。若有人違背,一律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