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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23:46 作者: 顧秧
芙蘭神色幽暗,張開雙臂環住燕晁脖頸,頭上釵環相碰,叮噹作響。
「是用依蘭花的汁子做成的膏脂,陛下喜歡就好。」
燕晁在她腮邊狠狠咬了一口,這些芙蘭已是受慣了,只默默咬緊牙關,不敢泄露半分呻、吟。
「東西在裡頭,你跟著我這麼多年,規矩都懂。」
芙蘭默默稱了聲「是」,繼而緩緩退去衣裳,燭火闌珊中,她身上大片青紫掐痕一閃而過。
夜色還長,永和殿中一片寂靜,裴嬰坐在桌前抄寫經書,宋安站在一旁為他向上拉了拉滑落的外衫,將聲音壓得更輕更緩。
「將軍出征前,所帶軍隊中不乏世家子弟,粗略算算,約有十五人左右。且……俱是當時太子心腹。」
裴嬰將最後一字緩緩收了尾,低咳了兩聲沙啞道,「前幾日讓那事沖昏了頭腦,現在想想,元徽之死疑慮頗多。」
「燕晁……」
裴嬰雙眼倏爾一眯,垂下眼睫斂去眉眼間縱生的戾氣。
「你已是這大陳的帝王,還在不滿足什麼呢?」
第六十三章 逼婚
燕晁登基那日,是打入秋後日頭最好的一天,皇宮上下都因新皇加冠而忙碌,唯有永和殿一如往日沉寂幽靜。
擂鼓聲和號角聲從遠處傳來,驚走了枝頭一隻飛鳥,這個時節還開的花只剩菊花,裴嬰倚窗而立,瘦削的肩頭下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許是前段時間哭多了,他的雙眼至今都是灰濛濛的,原本清冽淨透的淚膜猶如覆上一層灰白的霧,長睫在秋風中瑟瑟,他望著遠處朱紅的宮牆,死死握緊了窗欞。
他這幾日又憔悴了不少,手上那枚翠玉扳指戴著更大了些,裴嬰面無表情地轉動扳指,忽然輕輕吸了口涼氣,握拳在後腰上捶了兩下。
自從那日他想明白晏雲霆之死,背後必有蹊蹺後便夜夜難眠,晏雲霆時常入夢,夢中他一身血污,明心折損被丟到一旁。他見到自己後神色欣喜,剛要上前卻被一把長劍從背後貫穿。
直到晏雲霆倒下,裴嬰才看清他背後持劍之人——正是燕晁。
整整幾日,他將這相同的夢境反反覆覆夢了好幾遍,每次驚醒身上都已讓冷汗浸濕,腹中胎兒受他情緒影響,也在不安地作動。裴嬰頭疼欲裂,幾乎分不出心去安撫他的孩子。
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夢,裴嬰堅信這是晏雲霆在冥冥之中給自己的提醒,他絕不可能是單單死於戰場廝殺。
秋意更濃,落葉在庭院中鋪上一地金黃,宋安每日都得出去清掃,可這落葉卻總也掃不乾淨。
裴嬰虛扶了一下越發沉重的腰腹,眼中愁緒濃得像是一灘化不開的墨。
他的將軍半生戎馬,絕不該落得個死因不明、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已經做好了決定,陳國如今新皇登基,只差一個皇后,既然燕晁開了口,自己遂了他的心意就是了。
只是......
裴嬰目光重新柔軟下來,腹中稚子脆弱,此番自己涉險必要將它牽扯其中,這一棋走得不可謂是不驚險,若晏雲霆和晏家列祖列宗當真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這晏家僅剩的血脈一生無虞。
「阿嬰,你當真不做我的皇后嗎?」
燕晁登基為帝後首次踏入永和殿的大門,是在一個清晨。
那時裴嬰已起了身,桌邊瓷盤裡的芙蓉酥只咬了一口,他捧卷細讀,聞言對著陽光抬起頭來。
晨光熹微,將他膚色照得如同細瓷般潤白,眼尾潮紅稍退,只有那雙眼依舊是灰白的。
裴嬰輕輕嘆了口氣,「奉之,你又何必一直苦苦相逼?」
燕晁站在門前背對陽光,他的面容掩藏在陰影中,看不清他此時神情。他居高臨下地將裴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來回,藏在五爪龍袍下的雙手猝然狠狠捏緊。
「阿嬰,我本不想逼你......」
燕晁死死咬著牙根,雙眼血絲蔓延,「是你們一個個......都在逼朕!」
裴嬰勾唇一笑,只是那笑意太輕也太淺,「我人微言輕,如何就能逼迫的了陛下了?」
燕晁冷哼一聲,撩起龍袍一角就在裴嬰身旁坐下,桌上的雲霧松針都有些涼了,他淺淺酌了一口,忽然轉了話題,「元徽可是葬在京郊祖陵?」
裴嬰垂下眼睫默認。
「阿嬰,你我相識這麼多年,該是了解我的,我不願為難你,卻又實在愛慕與你。若非如此,我是不想同你鬧到這般難堪的境地。可是如今......我也是沒法辦法了。」
裴嬰倏然抬眼,心頭猛地一跳,「你想幹什麼?」
在燕泓風沒有離世之前,燕晁就已經為國事煩憂了幾個月,最近連軸轉了十幾天下來,他的臉色越發青白,現下斂在陰暗中更顯詭譎。
燕晁見到裴嬰神色忽然一變,終究還是陰測測地笑了出來。他一把抓住了裴嬰的手,欺身貼緊了他。裴嬰身上帶了莫名的花香混合著靈堂中的香燭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要了命的吸引人。
燕晁心裡燃了一把火,似乎有個聲音在他腦海里叫囂,「就是他!讓他只能雌伏於你一人!占有他!他只能是你的!」
他雙眼血紅,望著裴嬰那雙越發驚疑不定的眼,一字一句咬牙啞聲道,「我只是提醒你,朕是天子,晏雲霆雖是為國捐軀,但朕也能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