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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23:46 作者: 顧秧
經他提醒,葉寒棲才回過神來,慌忙抓住他的袖口急聲道,「我家將軍被關進天牢已有好幾日,我沒有進宮令牌,沒有機會面見陛下。此來是想問你,可有什麼辦法救將軍出來?」
游落歸左右打探一番,手虛虛放在葉寒棲肩上,領他走向暗處。他們二人站在一棵槐樹下,傍晚餘暉透過斑駁樹影照落下來,自游落歸頭上傾灑,更顯那眉眼深邃。
他壓低聲音,「晏將軍下獄一事是陛下親判,怎容得我去置喙?陛下和將軍之間的事,只怕陛下心中早有定奪。」
葉寒棲在他面前理智全無,一聽這話登時就慌了,「將軍助陛下稱帝,卻又為何落得這個下場?」
游落歸心底一寒,抬手便捂住了他的唇,低聲斥道,「你真是在外頭養肥了膽子,如今這種話也敢說了!」
葉寒棲嗅到了他指間的淡淡墨香,臉上紅霞蔓延到了脖頸,想說的話都被這個動作堵在了嗓子眼裡。
游落歸的掌心被他臉上不正常的熱度灼燙到,五指瑟縮了一下便很快收了回來。即便葉寒棲是名武將,可到底也是坤澤之身,他這般隨意觸碰坤澤肌膚,已是大大不妥。
游落歸略低下頭側過身來,目光落在地上一株沾水野花,輕聲道歉,「得罪,是我魯莽。」
葉寒棲抬手蹭了一下鼻尖,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隨即又想到此次前來的目的,「你方才說陛下心中已有打算,那、那到底何時才能放我家將軍出來?」
游落歸看著面前之人神情焦急,那話就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不知如何開口。他猶豫了一瞬,還是伸手拍拍葉寒棲的肩膀,「黎初,今日陛下已讓人草擬了聖旨......」
他望著對面那雙懵懂鹿眸,輕輕移開了視線,輕聲道,「晏將軍怕是難逃一死。」
猶如一道驚雷直直劈向了頭頂,葉寒棲身體甚至晃了晃,踉蹌著扶了樹幹才穩了身體,他抬起一張煞白的臉,攥住游落歸的袖子急聲道,「怎麼可能!我家將軍一心向著陛下,這皇位、這皇位若沒有將軍,陛下又如何......」
「葉寒棲!」
游落歸厲聲喝止了他尚未說完的話,一向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坤澤被他這聲厲喝嚇得一怔,連抬頭望向他的動作都慢了一拍。
見他如此失態,游落歸也是暗暗一聲低嘆,他在葉寒棲肩上狠狠捏了一把,「如今朝局動盪,晏雲霆下獄確屬意料之外,你也該知曉哪些話該說,哪些話又不該說。」
葉寒棲早已失了冷靜,他和晏雲霆相識近十載,若不是有晏雲霆在,只怕他在北疆便要被那些韃子抽骨剝皮了,晏雲霆於他,亦師更亦兄。如今他聽到這個消息,如何不會心急!
「厭濁!厭濁你救救將軍!」
葉寒棲不是正統陳國人,許是父母一方有蠻人血統,他眉骨和鼻骨要比常人更高些,那雙鹿眼還摻雜了點墨藍。他急出了眼淚,抓著游落歸袖口的手都在顫。
游落歸無奈,「黎初,並非是我不想幫你,只是陛下同晏將軍之間的事,我又如何插得上嘴?」
他說得隱晦,葉寒棲卻聽懂了其中深意。晏雲庭與裴嬰那檔子事只怕不少人心裡都清楚,他們兩人起了爭執,裴嬰要晏雲霆的命,那又關旁人何事。
更何況裴嬰性情難以揣測,登基以來斬殺大臣數十位,若是游落歸貿然開口惹了裴嬰不快,豈非無故惹禍上身?
想明了這一層,葉寒棲的臉色才是真正難看了下去,他無法等著晏雲霆被裴嬰下旨賜死,也無法眼睜睜看著游落歸因為此事前去送死。
葉寒棲抓著他袖子的手無力滑落,這是第一次他站在游落歸面前時感到心灰意冷。夜幕降臨,周遭一切都被即將到來的黑暗所籠罩,葉寒棲打了個寒戰,一句話都沒說就緩緩轉身離去,他一向挺直的脊背也不可避免地聳垮下去。
游落歸心生不忍,上前追了幾步,又覺得這個困局實在難解,這般貿然上前也不過給他平添煩惱罷了。
夜色很快就濃郁了。
葉寒棲神色冷峻,姣好面容上如覆寒霜,所穿一身漆黑夜行服,正利落地為自己束腰帶。
與晏雲霆不同,葉寒棲善用刀。
他將兩輪彎刀纏上白布背在背後,長發綁成單馬尾高高束起,眼神霎時凌厲而陰冷,把旁邊坐著看書的燕珛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燕珛用筆桿慢吞吞地撓了撓腦袋,仰著頭開口問他,「寒棲哥哥,你要去哪裡呀?」
葉寒棲轉過頭來沖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他利落地拉上黑布蒙面,悶聲低沉道,「當然是救那不讓人省心的痴情種了。」
第二十章 游落歸的思量
庭院中有一兩處淺淺水窪,旁邊種了幾排繡球,淺紫藤和銀紅月白簇簇擁擠,有幾片花瓣隨著夜風飄落在水面上,輕輕打著旋。
葉寒棲疾步踏出庭院,足尖在花瓣葉片一點而過,人過無影,只余那繡球花瓣緩緩沉入水底。
他四歲習武,最了得的除了雙刀便是這身輕功了,葉寒棲剛準備一個飛身踏上屋檐,卻在拐角處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葉寒棲雙眼一眯,猝然發力扭住那人胳膊,他周身籠罩寒意,一個轉身就把偷襲之人狠力摁在石牆上。
他看著這人的後腦勺,雙眼陰鷙寒冷,扼住他的脖頸低聲斥道,「何人派你前來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