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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23:46 作者: 顧秧
「燕旭!嶺南王?!」
葉寒棲猛地低頭細細打量孩子睡顏,愣是沒看出來丁點與燕旭相似的地方。他震驚之餘還在感嘆,「這孩子娘親得是個什麼模樣的妖孽,才能補了他爹的空缺啊。」
燕珛身上還穿著濕衣服,再不換下來只怕夜裡就要起了風寒,晏雲霆從他懷裡把孩子放到床上,邊解他衣裳邊解釋,「燕旭死在天牢,滿門皆被暗殺,他僥倖逃過一死,讓我發現了帶了過來。若是讓人知道燕旭還有一子存活於世,只怕這孩子會有性命之憂。旁人我信不過,先在你這裡養上兩天再做打算。」
他這三言兩句所概括的事情太多了,葉寒棲都反應不過來到底要先震驚於哪一件事,他抓住了晏雲霆小臂,遲疑了一瞬,還是開口問道,「殿下下令......滅燕旭滿門?」
晏雲霆疲倦地點點頭,嘆道,「只能是他,不然我也不必如此為難。」
他手下動作極快,三下五除二便把燕珛扒了個精光,等到看清楚眼前幼童的身體時,兩個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抬頭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不可思議。
五歲的幼童脫下衣裳後才發現瘦得皮包骨頭,兩排肋骨突兀得像是要把身上那一層薄薄的皮肉頂破,這么小的孩子,他們在身上竟然也發現了傷痕,可能已經過去了些時日,側腰上的淤青都淡了不少。
葉寒棲伸手輕輕碰了碰燕珛肩膀上的一處擦傷,即便是在睡夢中,幼童還是疼得下意識一個哆嗦。
他連忙收回手,坤澤到底要比乾元心思細膩些,他望著晏雲霆的眼裡有痛有疑,「他若真是嶺南王的兒子,為何還會滿身傷痕!」
晏雲霆也是震驚不已,他低頭看著幼童清瘦的身體,和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傷痕,心口忽然狠狠一疼。
「是他告訴我,他叫燕珛,父親是嶺南王燕旭,難不成孩子也會說謊嗎?」
葉寒棲也是未嫁的坤澤,房裡怎麼會有孩子的衣服,他去找了件乾淨整潔的衣裳,給燕珛囫圇裹住,又給他蓋上被子。
燭火微晃,葉寒棲雙頰如染紅霞,他垂下兩扇鴉睫細細打量熟睡中的孩子,忽而開口低聲道,「允昌元年,嶺南王燕旭在內宮之中褻玩一個宮女,宮女有孕,產下一子後血盡而亡。陛下惱怒,讓嶺南王領回孩子,並以此為藉口,趕他出京,去了封地。」
他抬起頭看著晏雲霆,「燕珛。珛,有瑕疵的玉。」
葉寒棲給孩子掖了掖被角,「想必在嶺南王看來,這個孩子是他的一個污點。燕旭不缺貴女千金為他綿延後嗣,宮女所生的兒子,他怕也是瞧不上的。」
晏雲霆站起身來,低頭看著葉寒棲漆黑雙眸,「這些事......我怎麼不知道?」
葉寒棲哼笑一聲,移開了視線,「您哪次回京不是一門心思都放在殿下身上,哪還有什麼閒工夫關心旁的。」
晏雲霆被下屬說到痛處,臉色有些許變幻,葉寒棲跟著他的日子不短了,往日裡也總愛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自從他十七歲第一次踏入沙場,他身邊這位副將便知道,晏雲庭的心上人竟是陳國的皇后。
燕珛生得精緻俊秀,葉寒棲看得心生歡喜,這小娃兒竟丁點不像他那個五大三粗的老子,再回想起嶺南王世子,那孩子不過八、九歲,燕旭的滿臉橫肉倒是像了個十成十。
葉寒棲的指尖輕輕揉了揉燕珛的小臉蛋,怕燭火晃了他的眼,忙去把燭台拿得遠了些。
晏雲霆被他擺了一道,如今正好討要回來,他伸腳踢了踢葉寒棲,「瞧你這副賢妻良母的模樣,這次回京還沒去見厭濁吧?趕緊把事兒定了,興許明年軍中還能添一個上馬殺敵的好兒郎。」
厭濁,便是當今禮部侍郎,游落歸的字了。
聽晏雲霆提及心上人,葉寒棲噎了噎,難得地紅了臉頰,他起身挽了袖子就要把晏雲霆推出門去。
「將軍既知道屬下是名坤澤,深夜帶著個孩子來敲我的房門做什麼!若讓有心人看見了,明兒滿京城怕是都知道了屬下在邊疆給您生了個兒子!」
第十四章 裴嬰變了
夜晚宵禁,宮門自然也早已下了鑰,不過如今皇城內只有裴嬰一人做主,而雲麾將軍晏雲霆,正是殿下面前的紅人。
侍衛再看晏雲霆身騎赤電,手握明心,遠遠奔馳而來,還以為有什麼要緊事,慌忙打開了城門。
此時天已放亮,晏雲霆在匆匆路過養德殿時,看見四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地抬了一個擔架,擔架上躺了一人,白布蒙身似乎已經斷了氣。他本以為是哪一個做錯了事的宮人受罰,挨不過刑罰便斷了氣。
卻不想在擦身而過之時,他眼尖地瞥見了從白布下垂落的一截衣角,靛青色補褂纏著水草,隱隱帶著藥香。
晏雲霆腳步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渾身寒毛倒豎,他擋在為首太監身前,示意他們掀開白布,沉聲質問道,「是誰?」
四個太監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太醫院張大人!昨夜露重地滑,張大人年紀大了沒看清路,掉進太清湖中溺斃了!」
他們哆嗦著手去掀白布,等到晏雲霆看見太醫院院首張恪那死不瞑目的臉時,只感覺自己一身的血都涼透了。
這位老大人為皇家侍奉近半百光陰,本想著過完今年壽辰便辭官回鄉養老,卻不想竟死在了養德殿後的太清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