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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6:49 作者: 梨漾
建明帝饒有趣味的看著她深陷自責和懊悔的漩渦,看夠了,才遂了她的心愿。
「朕方才仔細想了想,若直接指了永祿出降,難免有失公允,畢竟,論資排輩,永福在前才是,可永福已經出嫁,便定了永安吧。」
賢妃又驚又喜,極力壓抑著上翹的嘴角,眼睛咕嚕嚕的轉,嘴上卻還說:「永安身上還擔著欽差之責,而且,她年幼喪母,一人摸爬滾打的長大,吃了不少苦頭,皇上您怎麼忍心永安遭著罪呢?」
她這話又是意有所指,明里暗裡的提白菀,為的就是趁亂加一把火,將此事板上釘釘。
果然,建明帝的面色陡然陰鬱下來,卻只說:「欽差任誰都能當,而且,你都捨得永祿,朕為何捨不得永安,且你也說了,她享受了這麼多年,也該是她回報朕的時候了。」
說罷,他自行強撐著坐起來,冷聲道:「來人!」
江盛一直豎耳聽著裡頭的動靜,因建明帝一直沒喊他,他便沒進去,如今聽見聲音,便忙不迭的推開門:「奴才在!」
建明帝也不管來人是誰,直言道:「扶朕起來,朕要擬旨。」
賢妃連忙辛勤的伸出手。
沒想到,卻被建明帝側身避開,轉而拉住了江盛伸過來的胳膊,顫顫巍巍的起身往書案挪去。
賢妃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她正因目的達成而興奮,無暇顧及其他,跟在建明帝身後往書案走去。
她親眼看著建明帝,在明黃的聖旨上寫下姜妁的名字,最後摁上璽印。
賢妃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他們為了對付姜妁,足足上了三重保險,先是派人刺殺不成,再到抹除建明帝對她的寵愛,到如今送她和親鮮卑。
她就不信,一個失去帝王寵愛,又和親外邦的公主,能再翻起什麼水花。
*
姜妁他們在寧州和素律等人匯合後,便一路北上,往京城去。
「你說,京中到底出什麼事了,」姜妁窩在容渙懷裡,透過翻飛的車簾,看著外面洋洋灑灑的雪花,突然問道:「為何無人傳信與我?」
這個問題容渙也不知道,他離京時留下了幕僚陳嘉知,可如今,非但姜妁的人不曾與她傳信,自他從崖下上來,便也不曾收到陳嘉知的消息。
「如此想來,只有一個可能,」容渙抱著姜妁,空出的手執著火鉗,翻動著炭盆烤架上的榛子酥。
酥香味竄進姜妁的鼻子,她抬手又放了個橘子上去。
「既然傅長生敢派兵追殺我們,阻攔我們回京,十有八九,整個京城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容渙說著話,面上的表情卻極其閒適,似乎說著什麼無關痛癢的小事。
他們這次並未走來時的路,直接橫穿寧州,過崇州入京城,偏偏西廠的番子如同生了狗鼻子一般,緊追著他們不放。
姜妁算了算,從上路至今,短短半個月的功夫,他們已經遭受了不下十次明里暗裡的圍殺。
傷亡倒是沒有,只是要提防這些狗東西的騷擾,整個進度便拖慢了不少,否則,他們早已進了京城。
一進崇州,姜妁等人便遇上了快馬加鞭來尋他們的裴雲渡。
裴雲渡不止帶來了京城的消息,還帶來了一個驚天巨雷。
「你說,我的生父是霍硯?」姜妁揚高了聲調,將裴雲渡的話重複反問了一遍。
裴雲渡面上不顯,手下卻局促不安的捏成拳,見她如此難以接受,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垂下頭不言不語,以示默認。
姜妁一拍桌子,別開頭臉,聲音冷絕:「不可能。」
裴雲渡迅速抬起頭,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逝:「為何不可能?」
姜妁冷笑了一聲,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即便我母后與他有情,可他一個太監,怎麼可能……」
一邊說,一邊望著裴雲渡篤定的眼神,最後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姜妁近乎失聲反問:「他不是太監?」
和姜妁一個姑娘家討論他主子,她爹是不是太監這個問題,讓裴雲渡有些尷尬,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說。
所幸姜妁也未糾結這個問題,她並不遠相信裴雲渡的話,執拗道:「我不信,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按照正常流程,此時裴雲渡應該掏出證據甩姜妁一臉,可他沒有,他甚至搖了搖頭。
姜妁直接氣笑了:「你沒憑沒據,本宮憑什麼信你的鬼話?」
裴雲渡神情嚴肅,從腰側的錦囊里取出一枚瑩潤白膩的白玉雙魚佩,魚尾交疊處有一個『菀』字。
姜妁一眼就認出那是白菀的東西,白菀還有一枚一模一樣的雙魚佩,只上面是個『硯』字,可惜她只見過一回,後來,那枚玉佩隨白菀一起燒成了灰。
裴雲渡將玉佩遞給姜妁:「臣沒有證據,但夫人從未對建明帝有過絲毫情愫,她不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姜妁只看了那玉佩一眼,便放在一旁,聲音依舊冷淡:「那我早夭的弟弟難不成是我母后感而受孕來的?」
容渙坐在她身側,默默將她緊握的拳頭包進手心。
裴雲渡的眼睛卻定定的落在那枚玉佩上,眸色無比沉痛:「建明帝強迫了夫人,她可以不要這個孩子,但她依舊決定把他生下來,因為,她要建明帝對她愧疚一輩子,一輩子困在殺死親子的夢魘中,從而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