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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6:49 作者: 梨漾
    「皇恩浩蕩?」建明帝定定的看著堂下的人,咧著嘴笑得怪異:「在你家蒙難時,恐怕罵的是朕才對吧。」

    李承松從不知原來當今天子如此喜怒無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手下無意識的摳弄著地上的絨毯,口中喃喃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況,何況草民家中已被平反,草民心中再無怨言。」

    建明帝只冷笑連連,直言道:「說吧,你在公主府瞧見了什麼。」

    李承松垂著頭,擲地有聲道:「草民曾在無意之間翻看到公主與丞相大人之間的往來信件,信中言語放肆,還曾提及近來的災情,也曾見過幾位身穿赤色飛魚服的大人星夜往公主府送來大筆銀錢,與公主私下言語。」

    「不過是飛魚服,口說無憑,你又有何證據證明,那是龍鱗衛?」建明帝面無表情,看不出信還是不信。

    「草民不知何為龍鱗衛,不過草民略通書畫,已經將所見之人畫了出來,請陛下過目,」李承松道。

    傅長生緊接著便將一卷畫呈給建明帝。

    建明帝只略看了一眼,便知那畫中人確實是龍鱗衛,甚至還能看出飛魚服上精緻的睚眥,是裴雲渡。

    這指向太過明顯,建明帝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傅長生看著那畫便暗道糟糕,裴雲渡沒瘋的話,定然是不會穿著這身如此顯眼的衣服招搖過市的,建明帝又不是傻子。

    這李承松當真是個蠢貨!

    建明帝果然是不大相信的,片刻後便讓傅長生將李承松帶下去,隨即,面色黑沉的拆開一封信,一目十行,緊接著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翻來覆去的看,像是在確定這確實是姜妁和容渙的筆跡,確定後,又迅速拆開另外一封信。

    一連拆了十來封信件,才停下來,抖著信紙,面上帶著不可思議的冷笑:「她竟然想造反?她竟然要造反?」

    一連重複了兩遍,足見建明帝心中有多麼震驚。

    「朕明白了,容渙為何舉薦她做欽差,可不是為了做亡命鴛鴦,是圖謀民心,圖謀朕的江山!」建明帝把几案拍得震天響:「她還真敢想,手裡頭有幾個兵,便妄圖效仿前朝聖帝,也不看看她幾斤幾兩?一個野種,奸,也敢圖謀大位?朕還沒死呢!」

    「傅長生,去把她給朕帶回來,不論死活!」建明帝雙眸紅似滴血,咬緊的牙關咯咯直響,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

    在傅長生領命退走時,建明帝卻又叫住他,眼神陰狠:「不,一定要把她活著帶回來,活著就行。」

    那就是只要有口氣便成了。

    傅長生眼眸微閃,頷首應是。

    待傅長生退出去,四下徹底安靜下來,建明帝繃直的後背一軟,無力的癱倒在椅背上,心臟還因憤怒正在劇烈跳動,他卻面若死灰。

    這幾日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控制不住的衰老了許多,眼神也不大清明,昏黃中帶著渾濁。

    建明帝在龍椅上躺了許久,才坐起來,蹣跚著取來哨子,抵在唇上吹了幾聲,一個身穿赤色飛魚服的龍鱗衛不知從何處閃身進來,跪在他面前。

    「叩見陛下。」

    建明帝緩緩喘息著,定定看了他許久,才啞聲道:「讓裴雲渡回來見朕,速度!」

    「是。」

    門外的傅長生看著一閃而逝的赤色,厭煩道:「嘖,真是難搞,他寧願相信殿下謀反,也不信裴雲渡會背叛他,真該將貪污賑災銀兩的罪名一同扣在他們頭上的。」

    「雖然皇上會很憤怒,不過,他也沒機會再見到殿下了。」

    「去將他攔下來。」

    身後的屠廣應聲而去。

    「久久得不到消息,總該懷疑了吧,」傅長生盤算著手腕上的楠木珠串,望著那一隅通透的天空,目色迷離,喃喃道:「殿下,該回來了。」

    裴雲渡自得知姜妁和容渙跌落山崖,便去信給建明帝,卻久久不得回應,算算日子已有四五日之久。

    龍鱗衛有獨特的傳信渠道,從寧州到京城,即便快馬加鞭也得十日,而龍鱗衛傳信,來回絕不超過三日。

    結合姜妁幾次三番遇刺,裴雲渡擔心京中生變,決定留下一隊人馬繼續搜尋,又給濟州的明鐸去信後,便帶著五個龍鱗衛星夜兼程返回京城。

    才入京城便遇見建明帝派出來尋他的周清。

    聽周清將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一道來,他卻也知道不多,建明帝和傅長生談話時,早已將他們遠遠遣開,因此,並不知裴雲渡也被貼上了背叛的標籤。

    裴雲渡聽著周清的話,面上沒什麼表情,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中有多麼恐慌,腦中一團亂麻,卻還是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硬著頭皮去見了建明帝。

    一進門,裴雲渡不等建明帝開口,便帶著一臉肅色,搶先道:「啟稟陛下,屬下無能,三殿下遇刺與容大人一同墜入山崖,至今生死不知,臣已派人日夜搜尋,卻仍舊不見蹤跡,本來信請求增援,卻遲遲不得陛下回信,無奈只得自行趕回京,求陛下降罪。」

    建明帝緩緩放下手中的硃筆,冰冷的目光在裴雲渡身上來回逡巡。

    看得裴雲渡如同芒刺在背。

    許久過後,建明帝才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從龍椅上下來,緩步走到裴雲渡跟前站定。

    裴雲渡能感覺到,那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似乎想將他整個人都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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