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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6:49 作者: 梨漾
邊說著,邊伸手讓素律攙她下來,隨後邁步往裡走。
趙嵩祿一面笑著,一邊殷切的跟著:「殿下可是要見皇后娘娘?奴才引您去?」
「趙總管且去忙吧,不必跟著伺候,」素律知道姜妁不喜人多,便說道。
趙嵩祿自己接過小太監手裡的油紙傘,揮手讓他下去,自己卻執意跟著,一邊說:「倒也不是奴才抗命,只是皇后娘娘近日來不知為何時犯癔症,常常說些渾話,又動輒對自己身邊伺候的大打出手,奴才還是跟這些,省得她冒犯了殿下。」
姜妁腳下微頓,目光銳利的盯著趙嵩祿,音色冷淡:「你知道的,本宮不喜歡有人自作主張,更不喜歡有人拿我母后做筏。」
趙嵩祿心下一跳,就地跪在雨水裡,口中說著:「殿下誤會了,奴才並未多做什麼,恐是皇后娘娘心中有愧,才會夜夜夢見先皇后。」
姜妁並不信他的話,森冷的眼眸仍舊盯著他不放:「看起來,這些年你過得不錯。」
陰雨綿綿,寒風刺骨,趙嵩祿卻淌了一身冷汗,哆嗦著道:「奴才多謝殿下的提拔之恩。」
當年,姜妁在冷宮的日子並不好過,自白菀去後,建明帝更是將怨恨的怒火全數傾倒在她身上,時常會召她覲見,卻只會帶回滿身傷痕。
連皇帝都對她恨之入骨,底下那些伺候人的,自然就有樣學樣,剋扣飯食,肆意打罵都是常事,外加一堆瘋瘋癲癲的妃嬪在耳邊鬼哭狼嚎,姜妁當時跟個鬼也差不離了。
誰又能想到,現在風光無限的永安公主,也曾跪地乞食。
趙嵩祿那時才入宮,倒霉被分來冷宮當差,許是心性未被磨滅,又或許是他天性如此,見姜妁兩個可憐,寧願自己不吃,也會偷偷將自己的吃食分給她們,偶爾被當時的總管太監發覺,便會招來一頓毒打,打完過後卻死不悔改,拖著一身傷又偷偷來送吃的,姜妁沒對他說過謝,卻一直都記在心裡。
若非趙嵩祿,姜妁和素律活不過白菀去世的那個冬天。
後來姜妁離開冷宮,稍微得勢後便想將趙嵩祿也調出來,誰知他自己卻不願,只說在冷宮待著也挺好。
又趕上姜妁清算過往的仇怨,當時的冷宮總管被姜妁以奴役猥褻冷宮廢妃的罪名直接仗殺,宮裡伺候的奴才也被發落了不少,趙嵩祿便被她順勢提上南靜殿總管之位,一直清閒至今。
「起來吧,」姜妁不再看他,抬腳往裡走,慢慢說著話:「你當年的施飯之恩本宮從未忘記,說過的話也依舊作數,如果哪日你不願再留在這宮裡,便派人來與本宮說。」
趙嵩祿順從的站起身,依舊躬著背,口中一如既往的答道:「一點小事,殿下何必記掛多年,奴才在這兒也挺好的,成日裡清閒,不似旁的地方,動輒便要小心腦袋。」
見他不願,姜妁也不強求,便不再多加勸阻。
走過抄手遊廊,影壁之後便是南靜殿的內殿,正中的主殿住著嘉成皇后,兩側的偏殿還住著幾個年歲稍大的廢妃。
此時正值晌午,偌大的宮殿卻一片寂靜,殿門通通緊閉著,無半點人聲。
「許是皇后娘娘正在歇息,待奴才上去通報一聲,」趙嵩祿墊著腳看了看,就連紅蘿也不見蹤影。
「不必,省得打擾旁人歇息,你上去敲個門吧,」姜妁道。
趙嵩祿點頭應允,隨後便上前敲門。
連敲了兩遍,才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而後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看清楚來人後,也只是將門稍微開得大些。
紅蘿伸出頭,警惕的往外四下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等找不見才鬆了口氣,待看清來人是姜妁,神情又陡然嚴肅起來,屈膝行禮後,試探著問道:「不知殿下屈尊來此有何要事?娘娘正在歇息,不如殿下稍後再來?」
嘉成皇后對外宣稱搬入南靜殿禮佛,雖然內里是為何眾人心知肚明,但建明帝一日未將其廢除,她便是一日皇后,身為皇后該有的腔調也還得拿捏著。
「聽說皇后娘娘夜不能寐,本宮來瞧瞧,」姜妁翹起唇角輕笑,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紅蘿臉色微變,將聲音壓得極低:「皇后娘娘正在歇息,還請殿下改日再來吧。」
她話音剛落,屋內便響起一串虛弱的咳嗽聲,緊接著便傳來嘉成皇后斷續的說話聲:「紅蘿,你讓她進來。」
聽她如此說,紅蘿自然不好再攔著姜妁,輕聲應過後,便將門打開:「殿下請進。」
光聽著聲音,也能聽出些不情不願。
姜妁卻不管她心中所想,越過她往裡走。
在南靜殿還叫冷宮時,姜妁是沒資格住這主殿的,那會兒她和素律就窩在西殿後頭的廂房裡,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真真正正的唯徒四壁。
這正殿還有些模樣,除了有些年久的陳舊之外,倒是五臟俱全,甚至嘉成皇后的床榻前,還擺著一扇圍屏。
不過,比之她原來富麗堂皇的長樂宮那可就是雲泥之別。
紅蘿上前收起圍屏,將嘉成皇后扶起來,拿了個灰撲撲的迎枕抵在她腰間,見她咳嗽不止,隨後又手忙腳亂的給她倒水。
由始至終唯有她一人忙亂,以往簇擁在嘉成皇后身邊的內侍宮女,卻不見蹤影。
嘉成皇后喝了一口茶,才壓住咳,無力的抬起眼,看著姜妁,啞著嗓子道:「你來做什麼?看我今日的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