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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6:49 作者: 梨漾
「臣叩見皇上,皇上萬福,」容渙撩開衣袍便要跪。
建明帝像是被他突然出聲給驚醒一般,猛然睜開眼,眼中滿是警惕,等看清是誰,才擺手道:「這裡沒有旁人,不必在乎那些虛禮,快起來吧。」
又吩咐一旁伺候的江盛給他賜座。
容渙從善如流的站起身,在太師椅上坐下,此時他的面色已然重回溫潤,看不出半絲異樣,他緩聲問道:「不知皇上星夜召臣前來有何要事?」
建明帝唉聲嘆氣,單手撫額,搖頭道:「朕如今真是焦頭爛額,尋你來出出主意。」
容渙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只見建明帝眼珠昏黃,眼白處滿是血絲,顯然是自回宮以來這些時日都沒怎麼睡好。
「不知皇上有何難事,臣定竭盡全力,為皇上分憂。」
建明帝還沒說話,江盛就端了碗茶水放在他面前,他端起來一飲而盡,才說道:「尋你來,便是想問問,容愛卿覺得誰能擔得起這欽差之責?」
容渙一直用餘光斜瞟著建明帝,親眼見著建明帝邊說話,面色逐漸從青白變為紅潤,就連他說話的聲音,也從有些飄渺的虛弱,重歸氣勢如虹。
「滿朝文武大臣,忠君愛國之人不在少數,皇上可擇其一。」
建明帝卻連連搖頭,對容渙這似是而非的話並不滿意:「瞞報災情,私吞賑災銀兩,牽連的州府竟然達半數,那可是大半個楚國,此事牽連太大,這還只是明面上,朕甚至不敢想像暗地裡到底藏著多少陰司,朕不瞞你說,不論派哪位大臣出去,朕都無法放心。」
「朕有時在想,不若微服私訪算了,好歹也是朕親眼所見。」
容渙佯作沉思,繼而不贊同道:「依臣之愚見,皇上微服私訪並非上上之策,眾人皆知此事牽連眾多,那時的動靜鬧得大,名單上的涉案州府必然已有所耳聞,他們竟然會想盡法子遮掩這一切,必要時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皇上乃萬金之軀,如何能涉足如此危險之地?」
「是啊,」建明帝的唉嘆一聲接著一聲,將檯面上的幾本奏摺交給江盛:「你瞧瞧吧,已有好幾個州府傳了奏本回來,這裡頭寫的什麼東西朕不用看都知道!」
「他們竟然敢瞞報謊報,就必然做好了東窗事發的準備,所以朕才派你暗中調查,可你在暗中,總得有個人在明面上方便你行事,朕便是在頭疼,這個任務交給誰才好。」
容渙接過江盛遞來的奏摺,拿在手裡隨意翻看。
片刻後,像是突然想起一般,開口問道:「想必皇上已經有所耳聞,京城附近受災的州府,很早之前便有人放糧賑災,」
建明帝狐疑地看著他,不知他為何答非所問,但也還是點頭應道:「朕確實聽說過此事,這幾個州府也因此得以喘息,死傷人數也是最小。」
容渙含笑道:「陛下可曾派人去詢問過,是何人行此善舉?」
建明帝頷首,卻帶著惋惜道:「朕著人去問過,不論是災民還是在粥篷日夜布施的下人,均無人知曉背後的人是誰。」
「能憑藉一己之力,支撐兩個州府百姓的吃穿用度三月有餘,放眼整個大楚,有此能耐的人屈指可數,」容渙接過內侍遞來的茶碗,略一頷首道了聲謝,一邊道:「若是天下富商,到底也會藏些私,因此能有此魄力的,無非便是勛貴大臣,皇子公主,皇上一查便知。」
「此人為著百姓,能傾盡家財,必然是心思仁善之人。」
傅長生在一側聽著,只覺得好笑,他知道容渙拐彎抹角指的人就是姜妁,可姜妁哪裡又是仁善之輩了?
不過他並不打算開口阻止,姜妁得了民心又有何用,她總歸是個女子,再者,等李承松那邊的事情辦成,她有再多的民心,也擋不住建明帝要殺她的心,甚至會成為她的催命符。
建明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撫掌言笑:「由他作為欽差大臣,必然再合適不過!」
容渙在底下淺笑吟吟,點到即止,建明帝自己就會明白該如何做。
待容渙走後,建明帝將裴雲渡找了進來,讓他連夜去查背後布施之人是誰。
姜妁做的事裴雲渡自然是知曉的,卻也不能明說,只好裝模作樣出去走訪暗查了一通。
在得知背後賑災之人是姜妁時,建明帝有那麼一瞬詭異的沉默了。
口裡喃喃自語道:「朕早該知道的,她是菀菀的孩子,即便行事恣意了些,可心裡到底是有一份良知在。」
裴雲渡聽著他說的話,眼底閃過一抹鄙夷,轉而又趁機告了大公主姜璃一狀,告她縱容下人毆打百姓,幾歲稚子慘死其馬下。
前有姜妁做對比,後有意圖謀反的生母嘉成皇后,建明帝對姜璃的好感直降谷底,連夜擬了兩份聖旨,分別送往兩座公主府。
*
姜妁是被素律喊醒的,她卷著被衾從榻上爬起來,回身打量四周,並不見容渙的身影。
昨夜的場景在腦海中浮現,讓她忍不住直皺眉。
素律看她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手上的動作不停,一邊道:「殿下快醒醒,有天子近侍來宣旨了!」
姜妁洗漱好來到花廳時,前來宣旨的江盛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
江盛看她進來,忙放下茶碗站起身,涎著臉討好道:「奴才見過公主殿下,殿下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