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轉變

    關於處置太皇太妃和兩個孽種的事情不僅在大街小巷傳遍，朝堂更是因為這件事摺子倍增，幾乎把晏梓臨給淹了。

    從事情傳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六日，晏梓臨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百姓和各官等待結果中，流言傳到了牢中的太皇太妃耳中。

    或者說，是有人故意把這件事傳給太皇太妃母子三人。

    「來人，來人，本太妃要見梓臨，本太妃要見王爺......」

    「快來人！去叫晏梓臨！」

    守在刑部的牢頭可不敢私自作主，立刻將這件事稟報給了董滁。

    董滁沉吟片刻，親自找了晏梓臨稟報此事。

    「哦？這件事已經傳到刑部大牢？」晏梓臨面色如常，甚至帶著些漫不經心。

    只是，看上去越是平靜，越加讓董滁覺得心驚肉跳。

    最近這段時間朝廷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知道王爺現在是什麼心情。

    「回，回王爺，是下官的失職，下官立刻去查這件事是誰傳進去的。」

    刑部大牢，守衛森嚴的地方，竟然有人故意把這些事傳到太皇太妃耳中。

    不管是誰，目的都是為了給王爺增加壓力。

    很多官員已經每日上摺子『請求』王爺處置太皇太妃。

    現在這件事傳到了太皇太妃那裡，太皇太妃不可能默默接受。

    端看王爺會是什麼態度了。

    而且，各方面的傳言也不得不顧忌一下，王爺也是時候拿出一個態度了。

    晏梓臨眸色深深，藏住眼底的晦暗，站起身，「你先下去吧，本王馬上過去。」

    「是，下官遵命。」

    *

    刑部大牢

    此時的太皇太妃早就沒有了一貫的華麗打扮。

    頭上連一個裝飾的東西都沒有。

    身上原本富貴的錦衣也被囚衣代替。

    在牢中也不會特別的裝扮，加上前幾日支昊已死，太皇太妃傷心欲絕！

    此時看上去，哪還像什麼高貴的太皇太妃，整個就是一精神恍惚的瘋婆子。

    在太皇太妃左右分別關著支琩和支曼卉。

    之前支琩是被關在男牢那邊，在支昊死了以後，支琩害怕的受不了，吵著要找太皇太妃。

    經過晏梓臨無所謂的點頭，支琩被關在了太皇太妃邊上。

    「母親，卉兒不想死，嗚嗚~母親，您快想想辦法啊。」

    「母親，琩兒也不想死，琩兒還沒活夠呢，母親，您跟王爺好好求求情，王爺是我們的大哥啊。」

    「母親，您一定要讓王爺放過我們......」

    聽著兩人這話，太皇太妃原本痛苦的面色漸漸露出笑容。

    只是，那笑，看上去有那麼幾分癲狂。

    「本太妃求他，本太妃求他？呵呵......」

    「母親，我們還年輕啊，我們不想死。」

    「您一定要說動王爺啊。」

    「母親......」

    太皇太妃邊哭邊笑，嘴角扯了扯，任憑兩人再說什麼，坐在欄杆邊不說話。

    她只覺得好累。不到一個月時間，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之前一直以為，只要好好的計劃，積攢自己的財力和實力，一點點的推琩兒上位。

    至於晏梓臨這個兒子，知道支琩他們的身份那麼久也沒真的做出揭穿兩人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她就儘量的避開晏梓臨，只要不衝突，慢慢的和解也可以。

    實在不行，就像蒙大師說的......

    其實，她心裡是不想的。

    但是她默認這件事，默認蒙大師隨意。

    若是成功了，那便是晏梓臨這個兒子沒有那個命。

    若是失敗了，她也沒有同意這件事，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

    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是有些卑鄙。

    但十幾年的努力不能因為心軟而放棄啊。

    只是，看看現在！

    她身邊都是些什麼人？什麼人？

    支昊，她是真的愛到骨髓里。

    那是她第一個愛的男人，那是她心底的硃砂痣。

    在離開皇宮之後，那個男人還能不嫌棄她，她發過誓，這輩子都要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晏梓臨竟然讓昊哥變成那個樣子。

    她恨，她怨，心裡有過殺意，卻從沒想過真的動手。

    後來的種種，因為昊哥的傷，顧不過來那麼多，讓琩兒越來越脫離原來的期望。

    尤其是施竹筱，原本想著，把施竹筱送到攝政王府，自己手中又拿捏著不少她的把柄。

    到時候，在攝政王府也算有了一顆棋子。很多事情也就好辦了許多。

    只可惜，她想的太簡單了，簡單到忽略了晏梓臨的固執。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了。

    她只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完了，都完了。

    她恨，怨，悔，怒等等。

    只是，一切都無法挽回。

    聽著耳邊兩個孩子鍥而不捨的呼喊聲，太皇太妃眼淚不自覺流出。

    再不爭氣也是她的孩子，也要想辦法救他們。

    「太皇太妃出來吧，王爺來了。」

    一道說話聲伴隨著開鎖的聲音打斷了太皇太妃的思路。

    轉頭，看著已經打開的門，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走出。

    「母親，您一定要好好跟哥哥說，我們不想死。」

    「母親。」

    太皇太妃看了看兩人，「別吵了，等著我回來。」

    「母親。」

    「恩。」

    牢房靠近最里側的一間審訊室，晏梓臨背著手站在一個放滿刑具的架子前。

    身後腳步聲傳來，晏梓臨沒有回頭。

    「梓臨要對母妃用這些東西嗎？」太皇太妃開口，聲音卻異常平靜。

    一直守在門口的邢寒在太皇太妃進去之後，把門關上，自己站在門外守著。

    「叫本王來所謂何事？」晏梓臨沒回頭，眼神淡淡，不帶任何情緒。

    因為這個母親，他的情緒波動過太多太多次，現在好像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梓臨，母妃聽說了外面的事情。」太皇太妃直直看著晏梓臨，希望能看到晏梓臨一絲絲異常。

    至少，能證明晏梓臨對她這個母妃還是有些感情的。

    晏梓臨緩緩轉身，眼底神色太深，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冷漠與淡然。

    「什麼事，說吧。」

    太皇太妃嘴唇顫顫，「梓臨，你能不能放過卉兒和琩兒？母妃無所謂。昊哥已經沒了，母妃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從一開始的憤怒，崩潰，痛不欲生，到現在能夠平靜且無所覺的面對死亡，太皇太妃的轉變不所謂不大。

    為了一個男人，她真的徹底的改變了。

    晏梓臨冷眼看著，只淡淡三個字，「不可能。」

    事情已經傳遍整個京城，自然不可能他說放過就放過。

    太皇太妃眼帘微顫，眼底隱隱露出恨意，「梓臨，你不可能沒有辦法，就看你想不想幫。」

    「本王不想幫。」晏梓臨直言拒絕。

    「你！」太皇太妃臉上的平靜被打破，「晏梓臨！他們是你的親弟、妹！你怎麼可以如此絕情？！」

    說著話，太皇太妃眼底露出悲憤，「以你現在的身份和權勢，就算放了琩兒和卉兒也沒什麼。」

    「況且，這件事根本不需要拿到明面上來做。你私下裡找兩個人頂替他們，悄悄把人放走就行，你難道就這麼絕情！一點兒也不願幫本太妃？」

    看著激動起來的太皇太妃，晏梓臨眼底划過幾分譏諷。

    「本王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他們是你的親弟、妹。就算不是，不是皇室子弟，但你們都是母妃的孩子，母妃都一樣......」

    「呵！一樣？」晏梓臨冷聲打斷，抬腳走近太皇太妃，身上那股威壓讓太皇太妃眼神心虛的閃躲，「真的一樣嗎？」

    「本太妃真的......」

    「哼！你默認那個毒師下毒殺了本王的時候，本王可是很清楚。」

    「不，梓臨，母妃當時，當時是震驚，沒來得及反駁，所以，所以......」太皇太妃眼底閃過幾分慌亂。

    她知道晏梓臨說的對，當時她確實是默認了。

    蒙大師出手，至於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運氣。

    心中是這麼想，但是絕對不能承認。

    「你如何想，本王已經猜測出大概。若是放過那兩個孽種，本王將來有何顏面去面對父皇？」

    聞言，太皇太妃手開始顫抖，「不，不會的，母妃到地下去給你父皇解釋，母妃會把這件事說清楚的，你全都推給我，推給我......」

    為了保住支昊的血脈，太皇太妃只有懇求晏梓臨。

    她的心裡真的不確定了。

    知道外面傳言很厲害，更不會放過他們母子三人。

    但是，支昊已經沒了，她不能讓支昊連一絲血脈都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原本還以為，她主動站出來，晏梓臨好歹會為了她留點情面。

    「太皇太妃，這個名號，你很早之前就不配了。相信父皇泉下有知也會贊同本王的決定。」

    「至於母妃心疼的那兩個孽種，本王會幫父皇清理。」

    「梓臨，不，不可以！他們是你的弟妹，你不能說他們是孽種，你也不能殺他們！」

    「你想想，你若是連自己的弟弟都殺，到時候會有很多人說你殘暴，冷血，對你的名聲......」

    看著太皇太妃開始激動，臉上表情漸漸恐慌，晏梓臨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本王不在意那些流言，母妃若是為了求情，剩下的話便不要再說了。」

    話落，晏梓臨抬腳準備離開。

    「不！不，梓臨，母親不說了，不說他們了好不好？母妃真的沒想殺你，母妃其實這些年也想著來京城看看你的，就是離的特別遠，所以根本無法抽身。」

    太皇太妃眼眸垂了垂，遮住眼底的慌亂，腦中飛快的想著讓晏梓臨改變主意的方法。

    至於還是不是太皇太妃都沒關係了。

    她現在已經沒有翻身的可能了，經營了十幾年的心血全都暴露。

    現在昊哥走了，只要能留下孩子，她更願意去見昊哥。

    「梓臨，你相信母妃，母妃真的想回來看你的。你也知道，母妃所有的鋪子都開在京城，就是因為你也在京城，母妃隨時可以回來。」

    「梓臨，你是母妃生的，母妃不會害你。所有鋪子全都給你，十幾年掙得銀子真的很多。就當是買琩兒和卉兒兩人的性命好不好？」

    晏梓臨眼帘微動，「母妃是掙了不少銀錢，就是不知母妃私下裡可拿出銀子養了兵馬？」

    「沒有，母妃從來沒想過養兵買馬。母妃知道你在京城，母妃怎麼會真的和你兵戈相向？」

    「我一回京就把琩兒和卉兒帶到你面前了，根本沒有想隱瞞他們的身份，母妃是相信你的呀，梓臨~」

    太皇太妃語氣軟下來，仔細聽，有幾分祈求，有幾分輕哄，「你，你就看在母妃這般信任你的份上，放過琩兒和卉兒，如何？」

    「本王會好好考慮，也會與大臣好好商議此事。」晏梓臨語氣帶著點點敷衍。

    與大臣商議，那結果，顯而易見！

    支琩和支曼卉絕對沒有活路！

    「不行！梓臨，你知道的，那些大臣忠於你父皇，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琩兒和卉兒的，這件事不能聽他們的啊。」

    太皇太妃上前，想要拉住晏梓臨，晏梓臨眸色輕閃，身子微動，躲開。

    「梓臨~你嫌母妃髒嗎？」太皇太妃手微抖，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這件衣服是丫頭做的，母妃手上確實有很多污穢之物。」

    晏梓臨根本不在意太皇太妃的心情，直言道。

    況且，這些話，應該也傷不到太皇太妃的心。

    「你！」太皇太妃的情緒不是傷心，而是生氣。

    這反應，讓晏梓臨嘴角幾不可見的扯了扯。

    果然還是不能指望母妃真的在意他。

    「母妃若是說完了，本王可沒時間奉陪了。放心，至少在本王成親之前都不會動你們。」

    說完，晏梓臨抬腳離開，沒有半分的留戀。

    再多說也繞不開那幾句話，純粹浪費時間。

    「梓臨，梓......」太皇太妃臉色一急，想要追上前繼續勸說。

    只可惜，她出門只看到遠處轉角消失的一片衣擺。

    隨著，便有護衛過來，帶她重新回了牢房。

    「母親，母親，王爺怎麼說？」

    「母親......」

    太皇太妃看了看兩人，眼底帶著疼惜，「你們放心，母妃一定會想辦法讓梓臨把你們放出去。」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

    「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等等就會。」

    支琩兩人聞言，激動點頭，「嗯嗯。我就說，王爺肯定不會真的殺了咱們的。」

    太皇太妃苦笑，低頭，遮住眼底的沉重。

    ***

    十一月十四，穆清媱生辰的前一日。

    晚膳後，邱氏交代穆清媱早早休息，明日還要接待不少客人。

    穆清媱應下之後便回了房間。

    洗漱之後，如常的躺在軟榻上看書。

    這個時候的天氣，已經很冷，屋裡早早的便點了炭盆。

    聽著外面呼呼的大風，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麼天氣。

    「漫寒，把湯放在小爐子上熬著，王爺回來喝著也暖和。」

    「是。」

    漫寒去了趟廚房，回來之後手上多了個食盒。

    將磁鍋放在爐子上，漫寒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

    「漫寒你去休息吧，這邊我看著就好，你不用管了。」

    「是。」

    穆清媱手上拿著書隨意的翻著，一邊看一邊等晏梓臨。

    不知不覺，眼皮打架，穆清媱隨著腦袋一歪便睡著了。

    直到額頭被人親了一下，才迷迷糊糊醒來。

    「王爺。」

    「恩。」

    「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穆清媱揉著眼睛坐起來，「這麼晚了？」

    「恩。」

    看著晏梓臨轉身洗漱，穆清媱下了軟榻，走到爐子邊，揭開磁鍋的蓋子，看著裡面熬的濃白的雞湯。

    「王爺，你聞到香味了嗎？」

    晏梓臨用毛巾擦乾手，點頭，「恩，很香。」

    「我給王爺盛，王爺把那邊的桌子和凳子拿來。」

    「好。」

    穆清媱從食盒中拿出兩副碗筷，兩碗湯和肉，「我也餓了，睡覺也消耗體力呢。」

    晏梓臨寵溺的揉了揉穆清媱的腦袋，「快喝吧。」

    「恩，王爺多喝點，外面一定很冷。」

    「還好。」

    「不知道明日天氣會不會好。」

    「至少不會下雨。」

    「也是。」穆清媱輕輕一笑。

    喝了幾口湯，穆清媱看晏梓臨眉頭輕擰，眨眨眼，放下勺子，「王爺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晏梓臨抬眸，眼神輕柔，「沒有，在想一些事情。」

    「關於太皇太妃的？」

    「不是。這件事咱們成親之後再說。」

    穆清媱眉頭微動，「那就是三皇子吧？要不是有人故意往刑部大牢透露傳言，太皇太妃也不可能知道支琩和支曼卉的身份暴露了。」

    「確實，這件事是三皇子私下裡找人做的。」

    三皇子最近頻繁的動作，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與晏梓臨相對立的。

    「王爺打算拿三皇子如何？」

    「暫時還沒想。」

    「恩，那就不說他了，等三皇子真的做出什麼不可反悔的事情，到時候王爺順理成章的處置他便是。」

    晏梓臨神色輕動，將穆清媱眼前的碗推了推，溫和道，「丫頭快吃，湯要冷掉了。」

    「恩。」穆清媱點頭，剛拿起勺子，「不對！」

    抬頭，直直盯著晏梓臨的眼睛，「你有事瞞著我！」

    話說的很肯定，不是懷疑。

    晏梓臨就是在擔心著什麼，或者說是因為什麼事情心情不是太好。

    晏梓臨唇角動了動，看著穆清媱，也不掩飾了，「丫頭明日便知道了。」

    「啊？」穆清媱疑惑的動了動眉頭。

    「快吃吧，明日你絕對會知道的。」

    穆清媱掃了幾眼晏梓臨，不再追問，「好吧。」

    兩人一起喝湯。

    剛放下碗筷，邢寒的聲音在窗邊響起，「主子，六皇子求見您。」

    「六皇子？」晏梓臨眸子眯了眯。

    「是。」

    「人在哪？」

    「在王府。」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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