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請罪

    「她就是個小農女！」

    程氏聞言，都忘了自己要打噴嚏，震驚出聲，「怎麼可能？！」

    一個小農女怎麼就能坐在王爺的馬車上？

    她這個婦人都知道攝政王的權勢有多大，如何都想不到他會和一個農女扯上關係。

    施竹筱眼底一抹暗色稍縱即逝，讓人無從察覺。

    她又何嘗能想明白，自己不過是去城羅觀陪太皇太妃，王爺怎麼就和一個小農女牽扯上了？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姨母還是別問我了。那個穆清媱雖然不足輕重，但是，王爺站在她身後，咱們這些人......」

    「不！就連皇子公主們都不敢輕易得罪那個小農女。」

    而她這個不是皇家的郡主，穆清媱大概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吧？

    心裡惱恨，她卻無法掌控王爺的態度，只能避開穆清媱。

    程氏抿唇，不再多說。

    不管那穆姑娘原本的出身如何，連皇子公主都不敢得罪，她更是不能多想了。

    「筱兒，你這幾年不是每年都抽出半年時間去陪王爺的母妃嗎？王爺不是應該對你更親近嗎？」

    從幾年前知道這件事，她就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將來會嫁給攝政王的可能性很高。

    現在整個大瀚誰不知道攝政王的實權比皇上還高。

    她這次來京，就是想讓自己的姐姐幫著女兒相看一個不錯的人家。

    她想著，憑藉著公爵府的地位，自己的女兒怎麼著也能嫁給一個官宦子弟吧？

    只是，現在還沒進京，就得罪了王爺，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順利？

    「太皇太妃啊......」

    施竹筱的語氣帶著說不上的情緒。

    「我是陪著太皇太妃，可王爺不在太妃身邊。」

    所以，有什麼用呢？

    程氏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了兩下，看向施竹筱，「就算這樣，筱兒你討好了太皇太妃，憑藉著公爵府的地位，進王府還不是輕而易舉。」

    施竹筱聞言，垂眸，遮住眼底的一絲嘲諷，「姨母，事關王爺，咱們還是別多議論了。」

    她以為公爵府有多權勢滔天？

    王爺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並不是全看地位。

    要不然，那個小農女也不會因為王爺的縱容而在京城這麼吃得開。

    程氏心下一噎，也看出這個外甥女有幾分情緒，遂不再多說。

    馬車一路漸行，越來越接近京城。

    攝政王府

    臨近午時，石管家送了帖子過來，「穆姑娘，這是程家小姐給姑娘的，說姑娘若是沒事，中午一起去福華酒樓用膳。」

    穆清媱接過，看了看天色，「也好，中午在那邊吃完我正好去鋪子裡看看。」

    「那老奴去準備馬車。」

    「麻煩石管家了。」

    「穆姑娘客氣。」石管家躬身退下。

    他現在完全把穆清媱當成未來女主子了。

    不說別的，只看王爺那態度他就能知道穆清媱在晏梓臨心中的份量。

    而且，穆清媱每次進京都是住在王府，石管家也算是慢慢的了解穆清媱。

    「漫寒，拿兩份咱們帶來的月餅。」

    當時剩下的不少，穆清媱這次進京又帶了一些過來。

    估計董嬌也會去，所以讓漫寒多拿一份帶上。

    「是。」漫寒進屋拿東西，穆清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那邊石管家也說馬車備好了。

    穆清媱就帶著漫寒出府，坐上馬車一直到主街的福華酒樓。

    這邊的小二見過穆清媱兩三次，對於這個跟在王爺身邊的姑娘，小二自然不敢怠慢。

    「穆姑娘是用膳嗎？在大堂還是去包廂？」

    看著笑容滿面的迎上來的小二，穆清媱掃了一下大堂，「我要找程大人府上的小姐，和她一起的應該還有刑部大人家的董小姐。」

    小二聞言，恍然，「是是，小的知道，兩位小姐也剛到沒多久，就在樓上包廂。」

    「那走吧。」

    「是是。」小二彎著腰在前面引路，帶著穆清媱去樓上包廂。

    那邊包廂的程非瑤兩人剛好吩咐小二注意著穆清媱，話還沒落，就聽到房門敲響，接著就看到了進來的人。

    「哎呀，我還以為你還要等會兒才能到呢，沒想到這麼快。」董嬌跑到穆清媱身邊，拉著她到桌邊坐下。

    程非瑤將手上的菜單遞給穆清媱，「清媱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自己看。」

    「我都可以，你們看著就行。」

    「那就再加兩個，今日我和嬌嬌請你用膳。」

    穆清媱不跟她們客氣，「好呀，那我今日要多吃點。」

    三人說笑著，又點了兩個菜，揮手打發小二出去。

    「我給你們帶了一些上次送的月餅，一會兒你們全都拿回去吧。」

    穆清媱說著話，漫寒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我祖母很喜歡吃，還說讓我問問你那邊還有沒有呢。」程非瑤笑著接過。

    那邊董嬌跟著點頭，「對，我祖母和祖父都喜歡吃，他們說讓我勸你在京城開一家這樣的鋪子呢。」

    「開鋪子？」穆清媱還真沒想過這一點。

    「對呀，清媱你覺得呢？這麼好吃的點心肯定有不少人都會搶著要。」

    穆清媱微微搖頭，「這個我暫時不考慮，我沒有時間教他們做。」

    餡料的做法和烤制都有些難，需要學習不少時間才可以。

    她最近忙著這邊鋪子開業的事情，還想著在京城蓋出一間善堂之類的。

    之後的話，大概要回莊子看看弄出來的暖棚，還要種植蔬菜之類的。

    忙活完這些，估計就要過年了，然後大姐也該出嫁了。

    董嬌可惜的哎呀了一聲，「那我們以後豈不是想吃也吃不著了。」

    「當然不會，等我忙完這一陣看看，說不定就會聽你們的意見，在京城開一家鋪子。」

    「真的，那我可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祖母。」

    「到時候我們一定來捧場。」

    三人說笑著，飯菜上來，幾人邊聊天邊吃飯。

    「對了，清媱，我跟你說，那個丁妙菱，她昨天晚上沒了。」

    「啊？昨天晚上？」穆清媱驚訝了一下。

    之前就推測丁妙菱沒有多少時日了。

    最近一直忙著，就沒關注過丁家的事情，而丁家這段時間好像也很低調。

    「嗯，前幾日就有人說丁家的小姐病情加重，沒多少時日了，而且，她早就連床都下不了了。」

    「昨天下午，被休的丁夫人讓人接回了府里，估計是讓她們母女見最後一面吧。」

    程非瑤說著這些話，語氣中還帶著幾分唏噓。

    丁妙菱雖然很少出門和她們這些女子玩耍。

    但，大家都是京城長大的，偶爾都會聽到一些關於對方的事情。

    現在聽說她沒了，在走的時候據說還受了不少的苦。

    說起這件事，她們心裡也不覺的多了幾分惋惜。

    穆清媱神色微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她的身體確實已經無力挽回。」

    若不是她自己作死的吃了那麼久的猛藥，肯定不會這麼早就香消玉殞。

    「清媱你幫她看過嗎？」董嬌年紀稍小，基本上沒和丁妙菱打過交道。

    她聽的最多的就是之前大家傳的她要嫁入攝政王府，現在來看，那根本就是傳言。

    「沒有。就算我幫著看了也沒什麼用，她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一般的藥材也是吊著多活幾日。而且，她活著也是受折磨，她的身體已經到極限。」

    「是嗎？那個時候聽說她和一個江湖大夫一起在院子裡被發現，這件事我祖父還說不讓我知道。清媱你知道這件事嗎？」

    那時候在場的都是官府的人，而且事關丁太學府，就算王爺不下封口令，那些人也知道不能亂說。

    但是，一些該知道的人私下裡還是傳的沸沸揚揚。

    家裡的長輩都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不跟她們這些小輩說而已。

    穆清媱神色微閃，「你們還是不知道為好。」

    大概，丁妙菱的死又讓大家想起之前的事，各種傳言也都出來了吧。

    不過，死者為大，那些不好的話還是不要說了。

    程非瑤和董嬌兩人聞言，淡淡點頭，也就不再多問。

    這件事畢竟和她們無關，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丁家應該不會給丁妙菱設靈堂，聽說丁夫人鬧著讓丁家給丁妙菱準備各種東西，還說是丁太學害了丁妙菱之類的。」

    「我看她是傷心糊塗了，連自己的兩個兒子都當成仇人一般。」

    「是啊。丁妙菱還未出閣，按理來說是不可能正常出殯的。」

    「嗯。聽說丁家就派人準備了一些簡單的東西，打算三日一過就偷偷的把人拉到城外埋了。」

    「也只能如此......」

    三人輕聲的聊著這些八卦，一直到半下午才從酒樓出來。

    「我要去鋪子看看，你們等會兒要去逛街嗎？我可不能陪你們了。」

    「那我們陪你去吧，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麼忙。」董嬌看時辰還早，也不想回府。

    程非瑤點頭，「若是方便的話，讓我們去看看吧，反正呆著也沒事。」

    「好，那咱們一起去。」穆清媱倒是無所謂，「鋪子就在不遠處，咱們就不要坐馬車了。」

    「好呀。」

    三人說著話一起朝鋪子的方向而去。

    沒走出多遠，經過主街的蘇氏醫館，蘇恆看到經過的穆清媱，叫住她。

    「清媱？你這是......」

    「蘇恆。」穆清媱跟他打招呼，然後轉身跟程非瑤兩人說話，「咱們在這停一下。」

    兩人點頭，跟著穆清媱進醫館。

    「蘇爺爺呢？我都許久沒見他了。」正好經過這裡，順便問問。

    「爺爺被公爵府的人請去了。」蘇恆淺笑著道。

    穆清媱眼帘微動，「公爵府......」

    大概是給施竹筱的姨母一家看診去了。

    「哦，我就是想說謝謝蘇爺爺上次送去的禮物。」

    邱氏成親的時候，蘇家送了東西。

    「不用客氣，你不也送了月餅給我們，我爺爺很喜歡。」

    「真的？那我回頭再讓人送一些過來。」

    「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不用客氣。對了，蘇大哥最近有沒有接到什麼難治的病症？」

    「是有一些。不過後來爺爺看著你寫的冊子，慢慢的研究出不少診斷方法，也都按照你說的把病人給看好了。」

    穆清媱看著醫館裡不少病人，「那是你們願意學習，所以才能很快的對症下藥。」

    「主要是你願意把我們不會的東西教給我們。」蘇恆看著穆清媱的眼神溫和，就像哥哥看妹妹那般。

    「嘿嘿，咱們就別在這推來推去了。我要去前面街口，那個明日要開業的鋪子就是我的，蘇大哥以後來捧場啊。」

    蘇恆笑笑，「好，一定過去。那你快去忙吧。」

    「嗯，等有空我再來看蘇爺爺。」穆清媱朝他擺手，轉身和董嬌兩人出門。

    「公爵府家誰病了？連蘇老大夫都請去了？」程非瑤疑惑道。

    京城的人都知道蘇老大夫的醫術堪比宮中御醫，甚至更厲害。

    一般請他出馬的，都是比較厲害的病情。

    董嬌搖頭，「沒聽說這事，大概是丁家的事鬧的太兇，沒人關注公爵府的事情了。」

    「說的也是......」

    穆清媱聽著兩人猜測，沒有多說。

    昨日在京城外發生的事，估計公爵府的人是不會主動提起的，那她也不要多話了。

    三人一路到了街口的鋪子，從後門進去，簡單的轉悠一圈之後就各自回府了。

    穆清媱也沒在外面多加停留，直接坐著馬車回攝政王府。

    到府門口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公爵府的兩輛馬車。

    其中一輛是施竹筱的，她見過許多次。

    穆清媱進門，一個護衛迎上來，「穆姑娘，王爺請您去大廳。」

    「我？」穆清媱正要去後院的步子頓住。

    「是，王爺剛回來。公爵爺和郡主一起來求見王爺，王爺說您若是回來，也請您去大廳。」

    穆清媱不知道用意，但還是點頭，「好。」

    而後抬腳朝大廳的方向走。

    在接近前院待客的大廳時，穆清媱看到站在門口的石管家和邢寒等人。

    又走了幾步，就聽到裡面公爵爺請罪的聲音。

    「王爺，這件事是臣的錯，老臣不知那些東西竟然仗著老臣的名號在洱南城作威作福，甚至還用官府的衙差保護著一路前來京城。」

    「這些混帳竟然還在京城外對王爺出言不遜，王爺......」

    「穆姑娘。」

    石管家看到穆清媱，對她拱手，行禮。

    他的話也打斷了公爵爺正在請罪的聲音。

    晏梓臨抬頭，看向走到門口的穆清媱，朝她伸手，「過來。」

    穆清媱眼睛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公爵爺和施竹筱，走到晏梓臨身邊，被他拉著坐在主位的另一側。

    公爵爺看此，心下一突，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而施竹筱從見到晏梓臨就一直表現的規矩知禮，跟在公爵爺身邊。

    之所以要跟來，她就是為了見到晏梓臨，所以在公爵爺過來的時候，她才說自己也要來向王爺請罪。

    只是，現在看著王爺親自拉那個小農女坐在主位，施竹筱情緒外泄，卻不敢抬頭。

    她怕自己眼底的真實情緒會泄露出來。

    那是完全不能被王爺看到的神情，完全不可以！

    明明穆清媱不應該在府里，怎麼就那麼快回來了？

    她的低賤身份，怎麼能坐在攝政王府待客大廳的主位上？

    而且，當著自己和祖父的面，這是在告訴他們，穆清媱是這裡的女主人嗎？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公爵爺在看到晏梓臨態度的時候就心思翻轉，再也不敢將穆清媱這個小農女當成普通百姓了。

    「王爺，老臣一定會好好的訓斥那群東西，還請王爺不要怪罪到公爵府。」

    「馮永望借著老臣的名號做出那些事情，老臣不會輕易饒過他們，只請王爺不要懷疑老臣的衷心。」

    來請罪是因為公爵爺心裡真的覺得對不住王爺的信任，也是為了馮永望那一家子對王爺說出那些大不敬的話而請罪。

    洱南城在大瀚最南邊，距離京城山高水遠，公爵爺從來不知道他們仗著自己的地位在當地如此的囂張霸道。

    「公爵爺，本王知道你的為人，也一直信任你，若不然，你口中的那幾個東西昨日就被本王送進大牢了。」

    「昨晚的事情，本王已經懲罰過了，本王的丫頭也不計較他們的不敬了。」

    公爵爺聞言，身子又低了低。

    王爺說，『本王的丫頭』。

    那位穆姑娘，在王爺心中的地位，確實不是一般人可比。

    施竹筱袖子下的手攥緊，牙齒咬著，眼底神色陰晴變幻，試圖調整臉上表情。

    這是王爺第一次明確的當著大臣的面說穆清媱吧？

    「爵爺，你是輔佐過父皇的人，本王一直也敬重你......」

    「老臣惶恐。」他怎麼能得王爺的敬重呢？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來不會恃寵而驕或者倚仗身份做出什麼過舉的事情。

    太上皇對他恩重如山，最後還信任他，將太皇太妃和王爺交由他來照看，他從來沒想過辜負太上皇的囑託。

    晏梓臨嘴角勾了勾，對於公爵爺，他確實是信任的。

    「本王知道你的衷心，所以，這次的事情就算了。」

    「老臣多謝王爺。」

    「不過......」

    晏梓臨兩個字出，公爵爺低頭，恭敬聽著。

    「以後，管束好你府中親戚。記住，千萬不要再做出惹怒本王的事情。尤其，不要招惹本王的丫頭！」

    這話，是提醒，也是對一些人的警告。

    「是。」公爵爺心裡有些不明白晏梓臨這句特別的交代是什麼意思，但他依然恭敬應下。

    而跪在旁邊的施竹筱則是身子一僵。

    她剛剛好像感覺到王爺的視線掃過自己，又好像沒有。

    但是，那種被涼涼的看了一眼的感覺，很清晰。

    看來，王爺是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了。

    而，王爺的態度卻是，不屑！

    王爺根本不理會她的想法，更沒有表現出對她的接納。

    王爺的眼裡和心裡全都是那個小農女！

    穆清媱能從施竹筱身上感覺到她隱隱外泄的情緒，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垂眸。

    只要施竹筱不做出什麼過舉的事情，她就當不知道她對晏梓臨的心思。

    若不然，她的男人可不是任何人能覬覦的！

    「下去吧。」

    「老臣告退。」

    「臣女，告退。」

    看著兩人走出大廳，離開，穆清媱眼珠一轉，「晏梓臨，公爵爺真的一直這般清廉？」

    剛剛聽晏梓臨的意思好像很信任他。

    「嗯。」晏梓臨頷首，站起身拉著穆清媱一起往後院走，「公爵爺為人清正，確實是本王信任的人。」

    「哦，這麼說，施竹筱就是仗著這一點才覺得有機會......」

    「什麼？」穆清媱的聲音很低，後面的話幾乎聽不清。

    穆清媱側首看他，「沒什麼，我就是在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晏梓臨挑眉，明顯的不信。

    「別問了，我好累，去休息。」

    「呵呵呵......」

    這話題轉的，一點兒也不明顯。

    「不准笑！」

    「霸道。」

    「你有意見？」

    「本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