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買人

    在醫館裡救人花了不少時間，穆清媱帶著漫寒再過來伢行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

    兩人越走近，那邊站著的十幾個人也越發清楚。

    「嗯？還真的站在這裡沒有動？」穆清媱看著熟悉的面孔，嘴角勾了勾。

    看來攝政王府的名號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這威懾力，她們連地方都沒敢挪動。

    聶夷枝在這邊站了半天，提心弔膽的等著穆清媱兩人回來。

    從知道漫寒和穆清媱兩人是攝政王府的人的時候，聶夷枝的臉色就沒好過。

    這會兒看到兩人過來，原本稍微緩和了一些的臉色立刻又變的灰白。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攝政王府的人知不知道。

    剛剛在這半天也想到了昨日傳遍京城的一件事。

    那就是，攝政王帶著一位姑娘在福華酒樓用膳的事情。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所以聽到這件事的人才會這般驚訝。

    聶夷枝想著，大家口中的那位姑娘應該就是剛剛要救人的那位吧？

    那自己剛剛用那樣的眼神看那位姑娘，會不會，會不會

    想到這裡，聶夷枝的腿開始發軟。

    穆清媱走近的時候看到滿臉不安的聶夷枝，淡漠的眼神從她身上掃過，而後看向伢行的那個女子。

    「把賣身契給我吧。」

    淡淡的一句話，那女子忙不迭點頭，將手中早就準備好的一張契紙遞給穆清媱。

    「她給的銀子還給她，一會兒我把銀子給你，這人就算是我買的了。」

    「是是，民婦這就去辦，這就去辦。」女子說著話，轉身進了伢行，拿出十兩銀子遞給聶夷枝。

    聶夷枝伸手，還能看出微微的顫抖。

    穆清媱覺得有些奇怪，就算知道她和攝政王有些關係也不至於怕成這樣吧？

    至於剛剛她說的什麼買人去丁府享受之類的，穆清媱也只是從心裡划過，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她又不是官員，丁府就算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也輪不到她來過問。

    況且，只是買些下人，穆清媱更是不會去管這些事情。

    「還不快走，等著我們姑娘將你送去官府嗎？」漫寒看聶夷枝還站在那裡不動，輕斥一聲。

    聶夷枝的眼裡露出驚訝，隨後連連應聲，「是是，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話落，帶著自己買下的十幾個女子離開。

    穆清媱看出些許端倪，眸子微眯，沒有出聲。

    轉身進了伢行，漫寒抬腳跟上。

    一直站在旁邊的那個女子也趕忙跟著進去了。

    「姑娘，您想買什麼樣的人，民婦帶你去看看。」女子小心的跟到穆清媱身後問。

    穆清媱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不適應的動了動眉頭。

    大家都是同樣的人，看著她對自己點頭哈腰，穆清媱的感覺並不好。

    「需要年輕的男子，十七八歲以上的，一定要認識字。」

    「若是有老實的女子，也可以買幾個。」

    穆清媱說著自己需要的人，女子畢恭畢敬的聽著，而後引著穆清媱往後面院子走。

    「姑娘請隨民婦過來。我們伢行里各種人都有，您可以隨便挑選。」

    女子說著話，帶穆清媱到了後面一個單獨的院子。

    院子門口有兩個大漢守著，看上去功夫不錯。

    穆清媱只掃了一眼就直接進去了。

    裡面站著不少男子，很多人身上還穿著某個府邸的衣服。

    看到有人進來，他們都朝穆清媱看過來，更是有很多毛遂自薦的跑上來。

    「這位小姐，您買下我吧，我很能幹的，什麼都會。」

    「我也是，小姐您買下我吧。」

    那女子看此，心中一跳，生怕這些人冒犯了穆清媱，趕緊上前一步，臉色沉下來，「站好站好，不想吃飯了嗎？全都站好讓姑娘自己挑選。」

    那些人被呵斥，不甘心的退下去，看著穆清媱的眼神還是透著期望。

    「姑娘，裡面還有，咱們往裡面走走吧。」女子招呼著穆清媱往裡走。

    穆清媱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

    漫寒湊過來，壓低聲音給穆清媱解釋，「伢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這些外面的人都是最普通的小廝，在原來的府邸也是最底層的人。」

    「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能說會算，或者原來主子身邊的一些人。他們在這邊待遇越好就越說明是有能力的，也是價錢最好的。」

    穆清媱瞭然的點點頭，心中一時說不上什麼滋味。

    就算內心知道每個人不一樣，能力不同大家的定位也會不同。

    但是，當真的直面這樣赤裸裸的現實的時候，也是難免的讓人嘆息。

    跟著前面的女子又進了一道門，能明顯的感覺到這裡的不同。

    環境比剛剛那個院子好，也乾淨了許多。

    在穆清媱進去的時候，也沒有像外面那些人一般的湧上來。

    甚至有些人的臉上還帶著高傲。

    都已經被人賣到這裡了，憑什麼還要帶著高傲？

    穆清媱邁著緩慢的步子，視線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去。

    一個小院子就能看出一個小世界，這裡也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有的看上去精明能幹，有的看去圓滑世故，也有的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帶著些功夫。

    穆清媱走到最裡面，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剛轉身。

    幾步之外，一個留著小鬍子，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

    「姑娘想買什麼樣的人，不知在下能不能自薦？」

    問完話，男子也不等穆清媱說話，接著就直接介紹自己。

    「小人原先在吏部尚書的府上是個小管事，很多事情都是精通的。也認識一些官場上的人，不知姑娘覺得小人如何？」

    男子說完，眼底露出自得，覺得穆清媱知道自己從尚書府出來的，肯定會把自己買走。

    穆清媱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嗎？那你是因為什麼被賣到伢行？」

    男子臉色僵了一下，答非所問的轉意話題，「姑娘，在下犯了什麼錯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人有能力，有人脈，現在只是身不由己罷了。」

    漫寒冷哼一聲，穆清媱也扯了扯嘴角，不再與他廢話。

    還沒買回來呢就敢如此糊弄主子，這以後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呢？

    「哼！」不遠處一個男子看著這邊精瘦的小鬍子男人輕哼。

    小鬍子聽到不願意了，「洪磊，你有什麼意見就站出來說，別躲在背後行那小人行徑。」

    被叫做洪磊的男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聽到小鬍子的話也不畏懼。

    「你不用在這忽悠人家姑娘，你自己什麼樣的人自己心裡沒數嗎？」

    洪磊眼神鄙夷的看著男子，「不就是仗著從尚書府出來的，你才能進到這個院子，要不然哪能輪得到你。」

    「一個小管事，憑著手裡那點權力就肆意玩弄府中婢女，甚至還對家中主子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留著你這種人在身邊，人家姑娘還要防著你不成？」

    小鬍子被洪磊這番話說的臉色難看至極，陰狠狠的開口，「洪磊，你爹都那個樣子了，你還敢站出來說話，果然有膽色。哼！」

    小鬍子不懷好意的看了洪磊一眼，一聲帶著威脅的冷哼之後，他也不再跟穆清媱多說。

    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自薦又毀在洪磊這小子身上了。

    上次被打之後他還不長記性，那這一次就給他來點狠的。

    穆清媱順著聲音看向那邊叫洪磊的年輕男子。

    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帶著一股正氣，只是眼角的淤青很是明顯。

    能看出剛被打過不久。

    穆清媱挑了挑眉，結合著兩人的對話就知道他這傷是怎麼來的了。

    一直跟著的女子在小鬍子站出來的時候就想提醒穆清媱不要買他的。

    她可不敢將這麼個人給穆清媱。

    若是讓攝政王知道，她肯定死定了。

    好在洪磊站出來了，她不用出聲了。

    說到這兩人，以前都是在尚書府，小鬍子的惡行也是洪磊父子稟告的尚書大人。

    因為只是幾個丫鬟，三人也因為這個事情鬧騰了一陣，尚書府不想府中鬧出什麼醜聞，就將三人全都打發了賣出來。

    「你叫洪磊？」穆清媱走近男子幾步。

    這樣的人，敢站出來揭發不當之事，穆清媱還是很欣賞的。

    洪磊眼裡露出驚訝，點頭，「是的。」

    他每次揭穿小鬍子的時候也不指望被來人看中。

    因為一般人都會覺得他和父親是個麻煩。

    「你父親呢？」穆清媱對他們倒是比較看重。

    她寧願多抽出時間處理這些紛爭，也希望自己身邊有人能揭發出自己不知道的醜行。

    「在，在那邊。」洪磊說著，走到一個牆角處，輕聲叫了一聲閉著眼睛的中年男子。

    穆清媱順著看過去，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男子肯定是個頑固的人。

    雖如此，但是穆清媱還是比較看重他這股執拗的勁。

    「你們父子可願隨我離開？我有一個莊子，在京城下面的一個小縣城邊。」

    洪磊聞言，眼底迸發出驚喜，卻沒有說話，而是看向自己父親。

    洪和平的眼睛也透出希望，而後微微搖頭，「小人不能跟姑娘走，小人的一條腿斷了，幫不到姑娘什麼忙。您若是看中了磊兒，還請姑娘帶他走。」

    他不想連累人家姑娘，要不是自己兒子的原因，他早就被扔出伢行自生自滅了。

    穆清媱聽到他這些話反而笑了。

    這樣的人就是寧願自己吃苦受累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別的不說，用起來絕對放心。

    穆清媱走近父子兩人，「沒關係，我需要的人不是用腿辦事，有心就好。」

    洪磊剛剛在自己父親說完那些話的時候想說自己也不去。

    話還沒出口就聽到穆清媱的話。

    他激動了一下，看向洪和平，「爹！」

    他們可以一起了，不用在這個伢行飢一頓飽一頓還要受小鬍子的威脅。

    洪和平眼裡爆發出希望，隨後又覺得這樣不好。

    「將他們倆的賣身契也給我。」穆清媱對那個一直跟著的女子直接道。

    她已經決定買下兩人，也不跟他們多說。

    「是是，您放心，放心，民婦記下了。」女子忙不迭的應。

    事情決定，洪和平沒有說話的餘地，心裡覺得愧疚卻也是開心的。

    洪磊更是溢於言表的表現出高興。

    「洪磊。」穆清媱喊了他一聲。

    沉浸在激動中的洪磊站起身應，「是，主子。」

    雖然還沒給銀子，賣身契還沒到穆清媱手中，洪磊卻已經認了穆清媱這個主子。

    穆清媱不嫌棄自己父親，讓他們父子倆在一起，不僅是他們的主子，更是他們的恩人。

    「不用叫主子，以後直接稱呼我姑娘就可。」

    「是，姑娘。」

    「你對這裡的人比較熟悉，挑出幾個認識字的，就算不認識也沒關係，你覺得不錯的就挑出來。」

    「姑娘，還是讓我爹來吧，我爹看人比我准。」洪磊不敢接這個重任，轉而想起自己父親。

    洪和平扶著牆要站起來，洪磊立刻彎腰扶住他。

    「姑娘，您若相信老奴，老奴倒是覺得有幾個不錯的人。」

    洪和平先是對穆清媱鞠了一躬，然後才恭敬開口。

    「好，你覺得不錯的就都選出來，也選幾個小二的人選出來。」

    「是。」洪和平應聲之後，開始說名字。

    跟著過來的女子也將那些人叫出來，一一站好。

    小鬍子躲在人群中看著，眼底狠毒划過，而後漸漸斂下。

    看著出來的三十多個人，裡面不乏一些看上去很是精明的中年男子。

    穆清媱滿意的點點頭，這一下子，她的莊子就不愁人用了。

    「姑娘，您看這些人」洪和平怕自己選的人有些多。

    穆清媱無所謂的搖搖頭，「沒關係，這些人我都要了。你們對外面院子的那些人熟悉嗎？若是熟悉的話也挑出一些，可以放在鋪子裡招待食客。」

    洪和平心思翻轉，也不問穆清媱開了什麼鋪子，「可以，外面有幾個比較熟悉的人。」

    他們父子在這時間不短了，一直和小鬍子耗著，就連洪和平的腿也是小鬍子糾結了幾人在夜間打斷的。

    從那之後，父子倆更加不會讓他如意，於是就是現在越來越針鋒相對的狀態了。

    「可以，你們去選出來吧。另外，有功夫不錯的，人也不錯的，你們也選出一些。」

    洪和平父子倆沒多問，按照穆清媱的吩咐又指出幾人。

    看著站出來的七八十個人，伢行的那個女子真是不知該喜還是該哭。

    本來這麼多人，若是一般人買的話，他們伢行肯定能掙不少銀子。

    可是，現在這個人是和攝政王有關係的，他們伢行敢隨便開口要價就怪了。

    穆清媱不知她心中所想，帶著這些人出去，之後又讓漫寒挑了十來個女子。

    「你是這裡的管事嗎？」穆清媱轉身問身邊那女子。

    「是是，民婦姓裴。」

    穆清媱點頭，「好，你將這些人的賣身契全都拿給我，算好銀子。」

    「是，姑娘請隨民婦先去包房稍坐，民婦辦好這些就給您送過去。」

    穆清媱想了想，「也好。」

    這麼多人，估計要辦好一會兒了。

    「對了，裴掌柜。」

    「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你問一下你們掌柜的，不知道能不能先把這些人放在一個單獨的院子中，只需要三四日，等我辦完事情過來帶他們離開。」

    「當然了，你們提供的院子我會給租銀，吃的也不用你們過問。」

    裴管事聽言，想了一下，「姑娘放心，這個應該沒問題。」

    掌柜的也知道姑娘的身份，應該不會反對吧？

    穆清媱點了點頭，跟著裴管事到一間包廂中坐著飲茶。

    裴管事則是帶著穆清媱買下的人去簽賣身契，按手印。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眼看著外面太陽西斜，裴管事終於拿著一沓賣身契進來了。

    「多少銀子？」

    「姑娘，一共五百兩。」裴管事笑著應，心裡卻是笑不出來。

    這基本上就是他們買人的價格，甚至還賠上不少。

    只是，掌柜的認了，她自然無話可說。

    「那租院子的銀兩呢？」穆清媱沒有問價格，反正身份亮出來了，他們肯定不敢坑自己。

    「姑娘，都包含在裡面了，您不用再單獨給了。」

    穆清媱無所謂的點頭，「好，多謝裴管事了，還要麻煩你帶我去院子看看。」

    「不敢不敢，姑娘別客氣，您跟民婦來。」

    「好。」

    裴管事帶著穆清媱繞過前面這些院子，走到一個不大的小院，裡面的房間卻不少。

    「姑娘，這裡面的床鋪都是大通鋪，可以住下這些人，您看可以嗎？」

    「沒問題，三四日之後我會來帶他們回去。」

    「是是。」

    裴管事應聲後見穆清媱沒什麼事了，簡單的寒暄幾句就出了門。

    「洪磊，將你父親放在床上，我看看他的腿。」穆清媱隨意的推開一扇門，裡面確實是大通鋪，可以住下不少人。

    「啊？姑娘，您會醫術？」洪磊是又驚又喜。

    洪和平則是擺手，「使不得，姑娘，老奴」

    「好了，按我的吩咐做。」穆清媱開口打斷他的話。

    洪和平動了動唇，聽話的閉嘴。

    幾個人把他放到床上，穆清媱先是給他把了把脈，而後輕輕的隔著衣服摸了摸他的右腿。

    「沒什麼大問題，一會我會請一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養一段時間就差不多了。」

    洪磊聞言，立刻跪到地上，「姑娘，奴才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多謝姑娘為父親治腿傷，奴才以後一定好好報答姑娘，絕不」

    「好了，別奴才奴才的了，我說過，以後不要那些規矩，你們只要安心幹活，我穆清媱不會虧待你們。」

    洪磊眼圈泛紅，是激動，是感激。

    「是，姑娘，小人以後肯定好好干。」

    「嗯，你快起來吧，以後不准動不動下跪了。」

    「是。」洪磊站起身，看著洪和平笑，覺得自己遇到了好主子。

    洪和平內心對穆清媱也是各種感激，只是沒有表達出來。

    穆清媱從荷包里拿出二百兩左右的碎銀子遞給洪磊，「你爹現在受傷，這銀子先給你拿著，你們這幾日吃飯用，不用省著，買些肉給你爹補補，你們也都多吃點。養好了身子才能給我好好的幹活。」

    「後日我有空的話會再過來一趟，銀子不夠的話我再給你們，不用節省。」

    洪磊拿著手上的銀子，咽了咽口水，鄭重點頭，「是，姑娘。」

    衝著穆清媱這份信任，他們就覺得自己沒跟錯人。

    「好了，你們自己安排人出去買東西，我看院子裡有個小廚房，應該可以用。」

    「是，姑娘您放心，我們知道怎麼辦。」

    穆清媱點頭，「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是。」洪磊應著，然後恭敬的送穆清媱兩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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