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鋪子出事

    回去的路上，方萬和穆清薴兩人都很沉默。

    坐著驢車到了村口，兩人下車，穆清薴站在旁邊，等著方萬付了車錢，然後一起往家走。

    方萬走在前面，步子很快，能看出他在生氣。

    穆清薴跟在幾步之後，看著這樣的方萬，臉上露出苦笑，失望瞬間占據整顆心。

    剛剛才和小妹聊了這件事，自己的試探也剛開始，方萬就是這種表現。

    終究是自己奢求了！

    以前每次從縣城回來，邱氏都會給他們帶不少的肉。

    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方家對於穆清薴時不時回娘家一趟也是贊同的。

    一般人家嫁出去的女兒，除了三日回門，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兩次。

    穆清薴一直覺得自己公婆體恤，相公貼心，每次都陪著自己回去。

    只是現在回想，方萬每次跟著回去都拼命的吃肉，帶回來的那些肉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在吃，她根本吃不上幾口。

    現在想想，這幾人就好像八百年沒見過肉似的。

    看來，就是為了那口吃的。

    那麼，之前方萬勸自己住到縣城幫忙是不是也是為了能每日吃到肉？

    有些事情平常不會去細想。

    當你仔細揣摩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一切早就沒有那麼單純。

    兩人前後腳的進了院子。

    方萬的娘周氏從裡面迎出來。

    本來笑著的臉，當看到兩人都是空著手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立馬掛不住了。

    穆清薴抬眸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娘。」

    周氏淡淡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轉身又進了自己住的屋子。

    方萬進了正屋之後直接去了書房，門也直接哐的關上，表示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穆清薴眼底悲傷划過，深吸口氣，讓自己不要那麼不爭氣，為這種男人不值當的哭，抬腳進了裡屋。

    穆清薴徑直走到裝衣服的箱子邊，打開仔細的看了看。

    呵~自己真傻，連衣物被人翻動過都沒察覺到。

    眼角一滴淚滑下，穆清薴快速的抹掉，然後走到床邊坐下。

    看著眼前這個低矮的房間，穆清薴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全都冒了出來。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方家人從頭至尾看上的都是自己家的銀錢吧？

    本來以為方萬是讀書人，不會在意這些的。

    沒想到

    自己不過沒有拿回娘給的肉，方萬就直接鬧情緒，連話都不跟她說了。

    就因為一點肉，這個男人就跟自己翻臉！

    穆清薴瞬間有些不知道以後要如何對待這個相公了。

    心底也同時湧出各種情緒，傷心，失望，害怕，彷徨等等。

    對於方萬的爹娘她是無所謂的。

    可是方萬呢？他是自己的相公，是準備過一輩子的那個人。

    難道他也和公婆一樣，看重的是她們的的銀子？

    那些衣物是誰翻的？

    公婆？還是方萬？

    穆清薴的心久久平靜不下來，內心左右掙扎。

    她希望方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希望方萬對自己是真心的，是想要好好和自己過日子的。

    對方萬，雖然還沒有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但是三個月來，同床共枕，她在心底不知道告訴過自己多少次，自己要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穆清薴抑制不住心底的悲痛，她心裡很明白，方萬這一路的表現就已經讓她覺得不對勁了。

    穆清薴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也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還有時間，希望方萬能夠有所轉變，不要讓自己失望。

    那些曾經的溫柔，深情，希望不要是假的。

    南詔縣

    這一日，二樓開業，熱鬧非凡。

    店裡準備好了一切，客人也早早的上了門。

    因為第一日開放二樓，石鍋魚今日都是半價，很多經常過來的客人也都成群的過來捧場。

    穆清媱站在大門正上方二樓的一個包廂里，視線看著進門的客人，臉上一直掛著淡笑。

    晏梓臨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品著茶水，看著這樣的穆清媱，他很確信，穆清媱根本不是一個懵懂的女孩。

    她現在的笑容，所表現出來的氣質，根本就是個成熟的女子。

    那麼，她對自己表現出的好感沒有任何回應甚至表現出完全不懂的樣子。

    難道，她對自己並沒有想法？

    連攝政王的身份都吸引不了這丫頭？

    晏梓臨心裡第一次感覺到挫敗，卻也多出幾分想要征服穆清媱的心思。

    可能男人都有一點犯賤心裡吧。

    對於那些上趕著追求他的人表現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顧。

    而遇到一個不將自己看在眼裡的女子之後又會反過來想要滿足自己的征服欲。

    晏梓臨地位崇高，卻也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有正常男人的心裡。

    穆清媱能感覺到晏梓臨落在自己側臉的視線，還有那些難以琢磨的眼神。

    這些，統統都影響不了她此時興奮的心情。

    為什麼興奮呢？

    因為外面在下雨。

    其實趕在今日下雨她不應該這麼高興的。

    只是，昨日漫寒從荒地回來的時候還說那邊太干，可能要挨著澆水之後才能把紅薯和土豆種下。

    穆清媱還想著過了今日之後她親自去一趟荒地，到時候用竹子製成一道管子通過去，總比人工運水方便多了。

    現在這場及時雨，讓她省去了不少的時間。

    另外一方面也是自己提出了挖河道的事情。

    這場雨希望在夜間能夠變大，剛好用來驗證這個工程是否實用。

    現在雨下的也不算小，來的客人卻挺多的。

    所以穆清媱的心情總體還是非常不錯的。

    時間推移，到了午時，樓上幾乎坐滿，大部分是那些經常過來的客人，也有一些是因為今日半價來嘗嘗新品。

    這個時候，樓下大堂也幾乎沒有空桌子了。

    穆清媱和晏梓臨兩人在包廂里一起吃飯。

    「這場雨下的很及時。」穆清媱心情很好，說話的聲音也抑制不住的高亢了一些。

    晏梓臨眸色清亮的看著這樣的穆清媱，眼底裝著不易察覺的興致。

    「確實很及時。郊外的大壩剛剛成型，現在剛好儲水，一旦建成就能馬上試用。」

    花費那麼多人力，物力建造出來，今年雨水充足的話剛好用老驗證這個大壩的實用性。

    「對。看來老天爺也知道我的辛苦，及時雨就送來了。」

    晏梓臨輕笑著點頭。

    「丫頭的工廠建的如何了？可需要本王派人幫你？」

    「不需要，工廠的事情不著急，你到時候派幾個夫子過來給我就好。」

    晏梓臨頷首，「自然，這是早就答應你的。」

    「嗯，那我」

    砰~

    穆清媱話剛出口，包廂的門被人猛的推開。

    轉頭就看到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中更是掩飾不住慌亂的穆清妍。

    「二姐，怎」

    「小妹，樓下出事了，你快去看看。」穆清妍的聲音還帶著顫音，嗓子也是發緊。

    穆清媱刷的站起身，也顧不上還坐在對面的晏梓臨。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門邊扶著穆清妍，「二姐別著急，我這就下去看看。」

    話落，直接往樓下走去。

    穆清妍胡亂的點了點頭，也趕緊跟著下樓。

    剛下到樓梯半截，穆清媱就聽到從樓下傳來的喧鬧聲。

    「天哪！你們這些狠心的東西，竟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你們這簡直就是黑店，飯菜里下了毒啊！」

    「大家都別吃，這飯菜里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我的兒子就這麼死了啊。」

    「老天爺啊，你快來管管這些人吧」

    一個婦人的哭嚎聲離的好遠就能聽到。

    周圍的客人也都圍在一起看熱鬧，很多人還真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敢吃了。

    「這家店都開了許久了，以前也沒出過這種事啊？」

    「對呀，我經常過來，還看到他們店裡的人自己也吃這些東西。」

    「這事還真是奇怪，等官府的人來了之後再看吧。」

    「對。」

    穆清媱無視那些說話的人，直接擠到那個婦人面前。

    徐管事和邱氏幾人就站在其中。

    「娘，怎麼回事？」穆清媱走到邱氏身邊拉住她的手問。

    邱氏看到穆清媱，眼裡的著急也掩飾不住。

    「媱丫頭，這個孩子好好的吃著飯就啊的叫了一聲，隨後就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穆清媱轉眼看到剛剛哭喊的婦人坐在地上抱著一個四五歲的男童哭的撕心裂肺。

    轉眼看看他們用過的餐食，已經吃完大半，不可能是食物的問題。

    「可報官了？」

    「我」邱氏搖頭。

    她知道死了人以後就失了分寸，腦子到現在都是一片空白，哪裡還能想到報官的事。

    「已經讓明輝去官府找人了。」徐管事應道。

    徐管事的臉色還算鎮定，讓店裡的等官府來了給大家一個交代。

    也因為外面在下雨，客人也就沒急著出去，都留在店裡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穆清媱眼神沉沉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婦人。

    她穿著不算好，衣服的袖子上還補著補丁。

    再看她懷裡那個三四歲的男孩，同樣的粗布衣服，補丁更多。

    而且那小男孩瘦瘦巴巴，就算是活著也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

    婦人看上去年齡並不大，身形瘦高，臉有些黑，眼睛不大，看上去是個不饒人的性子。

    她哭嚎的聲音也印證了穆清媱的這一點判斷。

    「我不管，你們賠我的孩子，賠我孩子的命，快拿銀子。」

    「我這苦命的兒子啊，他才四歲多啊，你們怎麼就那麼狠心的將他毒死啊。」

    「你們就應該被抓進大牢關著，你這鋪子也不能開，就是害人命啊」

    婦人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反覆覆的幾句難聽話一直重複。

    穆清媱眼神定在小男孩的臉上。

    他最後的表情是痛苦的，害怕的。

    穆清媱很不理解這個表情。

    若是他身體不好或者真的是飯菜的問題。

    痛苦很好解釋。

    害怕？

    怕什麼？

    穆清媱的眼神緩緩移到婦人臉上，看著她的眼睛。

    她雖然哭著，喊著，表達她的傷心和痛恨。

    但是她抱著男孩的手根本就沒有任何疼惜的感覺，甚至連眼神都很少落在懷裡那個已經咽氣的孩子身上。

    穆清媱上前幾步，蹲下，想伸手摸摸小男孩的脈搏。

    手剛伸到一半，還沒碰到小男孩的手，那婦人眼尖的看過來，甩手要撥開穆清媱的手。

    「不要碰我家寶兒，你們害了他，就是你，你別碰」

    婦人的聲音很是尖厲，蠻不講理的將這條人命賴在鋪子裡。

    穆清媱不等她碰到自己的手就收了回來，抬眸看向女子，淡淡開口「這個孩子原本就有病吧？」

    穆清媱話剛落下，那婦人就炸毛了，「誰有病？誰有病？你才有病！我家孩子就是吃了你們做的飯才中毒的！就是你們這家黑店的飯菜不乾淨！」

    「你趕緊賠我兒子的命，賠銀子！」

    穆清媱眼底划過冷笑，嘴角微動，「是嗎？你打算要多少銀子？」

    穆清媱問出這句話，那婦人眼睛亮了一下，抹了把臉上的眼淚，「一百兩！沒有一百兩，這事就沒完。」

    「一百兩？」穆清媱反問，「我要是不賠呢？」

    婦人被穆清媱後面那句震到，無賴的架勢又出來了，「不行，你必須賠！要是不賠，我就賴在你們這裡不走了，你別想再開業了。」

    「是嗎？」穆清媱也不急，「這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都能回答上來，我什麼話都不說，給你五百兩，怎麼樣？」

    「五，五百兩！？」那婦人聞言眼睛直了直，而後懷疑的看向穆清媱，「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真的給我五百兩？」

    穆清媱點頭，「自然，這麼多人在，我肯定不會食言。」

    那婦人現在臉上完全不見傷心，小小的眼睛裡都寫滿了貪婪，催促穆清媱，「那你快問。」

    「好。第一個問題。」穆清媱站起身，指著桌子上的砂鍋和碗筷，「這是你們用的嗎？」

    那婦人想也不想的點頭，「是。」

    「很好。那麼，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的飯菜里有毒。為什麼你們吃了那麼多你的兒子才突然倒下？而你也吃了裡面的飯菜，你又為什麼沒事？」

    坐在地上的婦人懵了一下，臉上開始不自然，說話也有些結巴，「這個，是因為，因為我們用的碗不是一個碗，肯定是我兒子的那個碗有毒。」

    夫人說完，心虛的低頭。

    周圍傳來幾聲呲笑，大家都明白這是什麼怎麼回事，只是看笑話的看著那婦人。

    穆清媱沒有反駁她，繼續問，「你再說說我們為什麼要害你的兒子吧？」

    「若是沒有記錯，我並沒有見過你，更是和你們沒有任何的恩怨。為什麼那麼多客人都沒事，我們偏偏要害一個以前都沒見過的孩子？」

    那婦人嘴唇動了動，眼睛看著地上，心裡已經開始慌了，「一定是，是你們的人沒把碗洗乾淨。」

    穆清媱輕輕看了她一眼。

    這麼奇怪的理由，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根本站不住腳。

    「是嗎？既如此，你再跟我說說，你的孩子死了，你為什麼不想著報官？反而一直想要我們賠銀子？又為何句句話都在抹黑我們的鋪子？」

    穆清媱聲音微高，透著質問。

    「我，我」那婦人被問的眼神閃躲，一時回答不上了這個問題。

    而後，猛的抬頭，蠻不講理的道，「孩子都已經死了，報官也沒用。你們和官府都是一夥的，他們肯定會向著你的，我現在就要銀子。」

    婦人說著話，也不再裝了，直接站起身，懷裡的孩子直接放在地上，對著穆清媱伸手，「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趕緊給銀子，這可是你說的。」

    穆清媱看著伸過來的手，簡直要被這人氣笑了。

    她也真的笑了一聲，「呵~想要銀子啊？」

    穆清媱臉上的冷笑突然一收，朝那婦人邁了一步，眼底寒芒乍現，落在那婦人的臉上，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覺得你說的話能讓我信服嗎？能讓官府的人信服嗎？」

    穆清媱每說一句話就接近那婦人一步。

    走到地上的那孩子旁邊，穆清媱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孩子，看著眼前這個心虛的女人，再次問道，「這個孩子應該不是你親生的吧？」

    若是親生的，婦人第一反應是救人，然後報官。

    從自己下樓到現在沒聽她說過一次請大夫或者報官的話，反而一直在讓自己賠銀子和抹黑鋪子。

    若是親生的，她現在不應該直接將孩子放在地上。

    而且為了拿銀子，她連孩子的屍體都不管不問了。

    再說了，今日外面下著雨，從孩子到現在還濕著的鞋子就能知道，這個婦人是讓孩子自己走著過來的。

    而且孩子身上的衣服可比婦人身上的衣服破舊了很多。

    作為親娘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誰說不是我兒子，他就是，他現在被你們害死了，你們不要在這裡胡說，他就是我的孩子，你們趕緊賠銀子！」

    那婦人見穆清媱離孩子太近，趕忙彎腰將孩子抱起放在懷中，眼神還防備的看著穆清媱。

    穆清媱看著婦人的動作，微微眯眼。

    門口，崔縣令帶著幾個衙役一起進了鋪子，明輝跟在最後面。

    縣令到來，人群分開，紛紛向縣令大人行禮。

    崔縣令到了之後先是掃了一眼店裡。

    當看到站在半層樓道上的晏梓臨時，崔縣令微微彎了彎腰，然後將視線移到穆清媱那邊。

    看清眼前形式，廢話也不多說，招手，「仵作，驗驗那孩子，陳大夫，去看那些飯菜和碗裡是否有毒。」

    命令出，衙差行動起來。

    只是，那婦人在看到衙差走過來就開始激動起來，「不行，你們別過來，別過來！誰都不能碰我的孩子，誰都不可以碰！走開！啊」

    她這異常的表現不需要多說，大家都看在眼裡。

    這麼明顯的心虛就表明，這婦人肯定有問題。

    穆清媱看那女人抱著孩子動作很大的躲避著衙差，而杜元他們顧及眼前的婦人也不敢在這麼多百姓面前太過強勢的上前。

    於是，穆清媱抬腳上前，準備幫他們一把。

    剛一動作，漫寒速度更快的出手給那個婦人點了穴，她立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穆清媱見此，走上前將婦人懷中的孩子抱了下來。

    邱氏這個時候湊到穆清媱身邊，「媱丫頭，這孩子真的沒氣了？」

    穆清媱點頭，「是，已經沒氣了。」

    從抱過這個孩子的時候，穆清媱就仔細的看了孩子的臉色。

    在邱氏問話的時候穆清媱也將手指放在小男孩脖頸處的大動脈試了試。確實已經沒有任何呼吸。

    邱氏不忍的閉了閉眼，嘆口氣。然後看到孩子衣領處露出的一點淤青。

    穆清媱也看到了，衣服往下拉了一些。

    「啊？這是」穆清妍站在邱氏旁邊也看到了那塊青紫的痕跡。

    崔縣令走近，看著穆清媱將那孩子的袖子拉起來。

    小小的胳膊上都是一條條被打過的痕跡。

    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冒著血印。

    周圍的客人看這情形，一時心驚，全都朝那個被定住的婦人看去。

    嘴裡還不停的唏噓著，「這孩子是她偷來的嗎？」

    「我看像，要是親娘怎麼可能這麼對自己的孩子，而且還是個兒子。」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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