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撞破

    穆合東的突然回來，讓向氏三人停下了這場翻鬧。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穆合東眉頭緊擰，眼神從三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哭的不行的穆婷婷身上。

    「老大，你怎麼回來了？不用上工嗎？」向氏扔掉手裡的棍朝門口走來。

    刁氏扶了扶自己被打疼的地方，低著頭也抹了幾滴淚。

    穆婷婷撅著嘴，無聲的哭，看著穆合東的眼神也帶著怨氣。

    穆合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見自己娘問話，將視線轉到她身上，「娘，我請了幾日的假，家裡不是要挖河道嗎？二弟不回來，我不回來的話，你們幾個婦人什麼時候能幹完？」

    「你幹嘛請假啊？那可是要扣工錢的！」向氏在意的不是穆合東的那份心，而是銀子。

    現在穆合南不往家裡交銀子了，若是再扣一些工錢，那他們的日子豈不是更難過了。

    「老大，家裡挖河道不需要你，你快回去，跟你們老闆說不請假了，快回去上工。」

    向氏根本不給穆合東停留的機會，說話間推著他往外走。

    「娘，沒事，我已經跟老闆說過了。」穆合東被推著後退幾步，然後躲開，看向穆婷婷。

    「婷婷這是怎麼了？」

    對這個女兒，穆合東說不上重視也說不上忽略，畢竟是自己親生的，疼肯定是有的。

    就是平常一直在縣城上工，每個月回來一次注意力也基本都在兩個讀書的兒子身上。

    穆婷婷聽到這句溫和的問話，臉上的淚流的更凶了。

    「嗚嗚，爹」

    向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輕哼，搶過話，「還能怎麼了，我讓她跟著去挖河道，好早點幹完自家的活再去給朝廷幹活，掙點銀子。」

    「就這樣，她就開始委屈了，說我偏心，說我這個祖母虧待了她。我看就是翅膀硬了，我指使不動她了。」

    向氏的語氣里也是各種的不滿和生氣。

    「根本就不是！」穆婷婷擦了擦淚，也是豁出去的反駁出來。

    「爹，平日裡咱們家的活計都是我和母親做。您掙的銀子都給祖母，可是祖母根本沒給過我和娘一文錢。」

    「祖母讓我和娘去挖河道，我就說了一句，小叔也可以去幫忙，祖母就開始罵我，還打我們。」

    「爹，你給我銀子好不好？我也會做吃的，我也能出去擺攤掙銀子。」

    「小嬸和穆清媱那個病秧子都能做，我肯定也能做出來。」

    穆婷婷哭著將自己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向氏聽她還敢說這種話，氣的轉身又要去拿棍子。

    穆合東聽她說完，臉色也難看下來，沉聲呵斥，「胡鬧！你擺什麼攤？你會做什麼？你知道擺攤需要多少銀子嗎？」

    穆合東在縣城十幾年，很多事情比穆婷婷這個不諳世事的黃毛丫頭懂的多。

    邱氏她們可以說是很幸運的維持了那個攤位。

    之前穆合東就特意打聽過邱氏母女的事情。

    她們初到縣城的時候就和衙門裡一個衙差關係不錯。

    這其中有什麼牽扯他不清楚。

    但是，就這一點他穆合東就做不到。

    也許可以拿銀子讓衙門裡的人多多照顧。

    可前提是他要有足夠多的銀子。

    再有就是，邱氏她們的手藝確實好。

    他曾經拖一起做工的人幫忙買過一份炒麵，那味道是以前從來沒吃過的。

    還有那種炒麵，整個縣城也是獨有的一家。

    更別說，邱氏母女跟羲和酒樓的掌柜好像關係不錯。

    這也是她們娘幾個能在縣城那麼安穩的根本。

    穆婷婷呢？

    她做的東西什麼樣子，穆合東心裡有數。

    就算給她銀子讓她去做，能夠維持在不賠錢的情況下就不錯了。

    更何況想要在縣城立足肯定要花不少的銀子打點。

    這樣的結果，簡直就是白折騰著往裡賠錢，根本就是胡鬧。

    穆婷婷沒想到連自己爹都反對自己的想法，「爹，我憑什麼比不過那個病秧子？」

    她是不服的，非常不服！

    穆合東不知道怎麼給她解釋，這些事也是說不通的，見她不依不撓的想要跟邱氏她們學，心裡的火也冒了出來。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麼，你老老實實的在家幫你母親幹活，過段時間就該給你找婆家了，不准去外面給我拋頭露面的折騰！」

    外面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他非常了解。

    對於邱氏母女有現在的光景，他心裡是佩服的。

    但是，也沒斷過打她們銀子的打算。

    不管怎麼說，邱氏是他穆家的媳婦，穆清媱三個孩子身上也是留著穆家的血。

    只要有著這些關係，她們和穆家就別想完全的分開。

    穆合東不急，這些事情也急不來。

    邱氏她們剛離開穆家幾個月而已，想要馬上讓她們回來確實有些困難。

    日子還長，等這些恩怨慢慢消散，她們還是穆家的人。

    這也是他一直交代自己母親對邱氏她們別再那般疾言厲色的原因。

    邱氏她們幾個女子，不管如何，到最後肯定要有個歸屬。

    邱氏已經沒有娘家，她的三個孩子都是二弟的骨肉。

    除了她們穆家，邱氏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穆婷婷因為穆合東的話心裡更加的委屈，對著幾人吼了一句就跑出去了。

    「我就要自己做生意，到時候你們誰都別來找我！」

    刁氏看著穆婷婷跑出去，心裡的火也在瞬間冒出來，「穆合東，就算你不同意也可以好好跟婷婷說，不用跟她發脾氣。」

    刁氏哽咽著，看著眼前男人，眼底的失望冒出，「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母女在家過的什麼日子？我們想離開這個家，你怎麼不想想原因！」

    話落，刁氏忍著沒去看向氏的臉色，抬腳跟著穆婷婷出了大門。

    穆合東看著母女接連跑出去，還有她們的那些話，臉色像吃了蒼蠅一般的黑暗。

    轉頭，看向臉色同樣不好的向氏。

    「娘」

    穆合東知道自己娘的脾氣，刁氏剛嫁過來的時候仗著娘家人在穆家也好過了幾年。

    最近幾年，隨著刁家人的不管不問，刁氏在穆家的日子確實難過了很多。

    尤其是在邱氏母女離開穆家以後，所有的事情都堆在她身上。

    向氏冷哼，「老大，看看你媳婦這是什麼態度，她要是不想在我穆家好好過就讓她滾！」

    向氏一如既往的蠻橫，根本沒注意到穆合東的情緒。

    她以為自己兒子是被刁氏氣的臉色不好。

    「娘，您別說了。地頭的河道都是很小的那種，我一個人就能忙過來，不用婷婷去。」

    「還有，朝廷招人挖河道大部分都是男子去，咱們不去掙那點銀子。」

    他身為家裡的頂樑柱，怎麼能讓妻女去跟那些男子一起幹這樣的活，那他的臉還往什麼地方放。

    穆合東並不是心疼刁氏，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他可不想別人說他穆合東是個廢物，這種事情都指望家裡的女人。

    「不行，老大你」

    「好了娘，就這麼定了。我到時候帶合瑞一起去，也該讓他學著做點事情了。」

    穆合東說著話往屋裡走。

    向氏跟在後面反對，「不行，合瑞幹不了重活，他」

    母子倆的爭執無人關心，跑出去的穆婷婷一路朝村外走，連跟出來的刁氏也沒看到她的蹤跡。

    穆婷婷跑出村子，看到村口不遠處稀稀拉拉的停著幾輛驢車，擦乾臉上的淚痕拐彎朝另外一個方向去。

    初春的天氣還不錯，又是快到中午。

    現在的地里還沒有種莊稼，放眼望去能看到好遠。

    穆婷婷避開地里的幾個人，朝遠處偏僻的樹林走去。

    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哭的樣子，身上又沒有銅板坐車去別的地方，只能找個僻靜的地方呆著了。

    一路走到很遠的一片樹林，穆婷婷心裡還是壓抑的難受，更是覺得憋悶。

    漫無目的的往林子裡走著，時不時的抹一下眼淚。

    突然，穆婷婷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還伴隨著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那是從林子深處傳來的。

    「哎呀，你好壞，不行」

    「嘿嘿，你不就喜歡我這樣嗎？」

    「嗯」

    穆婷婷在聽到那些動靜的時候先是身體僵住，以為是什麼動物。

    在聽到有人說話的時候就微微舒了口氣。

    剛想悄悄退出去的時候，聽到男子的說話聲音之後停住。

    那是刁陽的聲音，也就是他的表哥。

    穆婷婷好奇他在這裡做什麼，而且還是和一個女子。

    想要退出去的腳步變成往前走去。

    一步，兩步

    離的越來越近，那邊的聲音也聽的越來越清楚。

    「啊！你們在做什麼？」

    當看到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在草叢裡廝混，穆婷婷當先叫出了聲。

    她還是個姑娘，對於男女之事就算懵懂也多少知道一些。

    剛剛只聽著聲音，穆婷婷也沒往那方面想，現在看到之後，自己倒是先覺得不好意思了。

    「啊！」女子的尖叫聲。

    「誰在那？」刁陽聽到聲音後厲聲問道。

    穆婷婷轉過身子背對著兩人，兩隻手還多此一舉的捂著眼睛。

    「你們在做什麼？這可是大白天。」

    聽出是穆婷婷的聲音，刁陽剛剛提著的心瞬間放下。

    讓身邊的女子先穿好衣服離開，刁陽不緊不慢的整理好衣服從草堆里走出來。

    「婷婷，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跑這裡來了？」

    穆婷婷覺得兩人應該收拾好了，放下手，臉色爆紅，眼神不敢看刁陽的眼睛。

    刁陽痞痞的臉上帶著壞笑，見穆婷婷那反應，眉頭挑起。

    「婷婷表妹，你都看到了？」刁陽試探性的問。

    穆婷婷也不隱藏自己看到了的事情，點頭，「看到了，和你一起那個是蘇家新進門的媳婦吧。表哥，蘇家若是知道，肯定跟你沒完。」

    刁陽眼神沉了沉，走近穆婷婷幾步，語氣帶著輕哄，「婷婷，你不會說出去的吧？」

    「我」穆婷婷猶豫著，心裡也確實在糾結要不要說出去。

    刁陽眸子眯了眯，看著穆婷婷那猶豫的樣子。

    「表哥，這次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你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

    穆婷婷覺得這種事情她實在難以啟口。

    況且她一個小姑娘說這種事情也不合適。

    聽她這麼說，刁陽的臉色轉好，「還是表妹好，這件事可一定要為表哥保密。」

    「嗯。」

    刁陽笑著走近了穆婷婷幾步，看她眼眶微紅，好像哭過，上前幾步，「表妹這是怎麼了？誰讓你傷心了？說出來，表哥給你作主。」

    穆婷婷彎了彎嘴角，擺手，「我沒事，表哥不用管我。」

    「怎麼沒事？你看你的眼睛，到現在還腫著呢。」刁陽說著話抬手緩緩的靠近穆婷婷的臉頰，想要摸她的眼睛。

    穆婷婷看到一隻手伸到眼前，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躲過刁陽伸過來的手。

    「表哥，你做什麼？」

    刁陽嘴角掛著壞笑，說話的語氣很是隨意，「我這不是看你傷心，想安慰你一下嗎？」

    穆婷婷抬眼狐疑的看他幾眼，底頭，「不用了，我沒事，表哥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話音落，穆婷婷就轉身朝外面跑去。

    在這偏遠的地方遇到刁陽的那種事，穆婷婷再傻也知道不能單獨和刁陽呆在這裡。

    刁陽看著她跑遠，沒有追過去，只覺得自家表妹也長大了。

    他本來就是個好色的人，蘇家那剛進門幾個月的媳婦長得又不錯，他可是惦記了好久。

    今日好不容易逮著她自己下地的機會將她拉來這林子，都被穆婷婷給壞了這好事。

    跑出去的穆婷婷一刻也沒停的往村子裡跑，跑出好遠都沒敢回頭。

    進了村子之後，穆婷婷氣喘吁吁的停下休息，小心的回頭。

    「婷婷。」

    刁氏的聲音突然想起，穆婷婷嚇的一抖，「啊~」

    「婷婷，你怎麼了？是娘啊。」刁氏見穆婷婷一副受驚的樣子，快步上前拉住她。

    看到刁氏，穆婷婷心裡舒了口氣，眼神有些躲閃，笑的勉強，「娘，我沒事。」

    「真沒事。」

    「嗯。」

    「那咱們回去吧，回去之後好好跟你祖母磕個頭賠罪。」刁氏也不想這樣。

    可是這么半天，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和婷婷離開慕家之後要去哪裡。

    她們身無分文，也沒有掙錢的本事，村里誰會幫她們呢？

    恐怕連自己娘家都不會管她們吧？

    穆婷婷咬了咬嘴唇，心不在焉的應聲，「嗯。」

    她現在的心思還在剛剛撞到的事情上，根本沒在意刁氏的話。

    刁氏以為穆婷婷不甘願，嘆了口氣，拉著穆婷婷緩緩往家走。

    另外一邊，村長回村子後就通知大家挖河道的事情，讓各家弄好自己家地頭的去他那裡報名幾日後開始為朝廷挖。

    午飯後，各家男人都扛著鐵鍬出門。

    穆合東也拉著穆合瑞一起下了地。

    刁氏帶穆婷婷回來之後雖然受到了向氏的一頓數落，好在穆合東這次反常的幫了她們娘倆，也沒有給向氏磕頭，這事就算過去了。

    刁氏見有幾家的婦人都跟著一起去了，她也拉著穆婷婷去了地里。

    她寧願在外面幹活也不想在家面對向氏。

    這麼一想，其實她每日帶著婷婷出去幹活也不錯，好歹能過的自在一些。

    一家人拿著東西往地里走，一個村里很多人都是同一個方向往地里走。

    穆婷婷看著走在前面的蘇家新媳婦，垂眸。

    看到這件事本就是她無心的，以前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姑母，表妹，你們也跟著下地啊？」

    刁陽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刁氏回頭，穆婷婷則是不自在的低頭。

    「刁陽，你也去地里幫忙？」刁氏看著他那樣子，不太相信他會幹活。

    「嗯，我是特地來幫姑母家幹活的。」

    刁陽說著話眼神看了穆婷婷一眼，繼續嬉皮笑臉的道，「我聽說你們家二叔在縣城沒回來，家裡就姑父一個男子，干起活來肯定比較慢，我特意來幫你們。」

    刁氏覺得今日的侄子太反常了。

    平常到農忙的時候，刁陽連自己家的活都不怎麼幹，怎麼會好心的來幫他們家挖河道？

    「你這是」

    「姑母，您可別說那些掃興的話，我這次是真的想要幫你們的，不信你看著。」

    刁陽抬了抬腦袋，大步的跟上前面的穆合東，熱情的叫著姑父，說是來幫忙之類的。

    刁氏奇怪的看著前面的兩人，總覺得今日的刁陽很是反常。

    「娘，表哥應該是真的想來幫忙。」穆婷婷心裡明白，刁陽肯定是因為今日上午的事情才會找來的。

    他應該是不希望自己說出去，所以才來幫他們幹些活，主要是想堵住自己的嘴。

    「也是，畢竟已經成家了，也該長大了。」嘴上這麼說著，刁氏心裡卻不認為刁陽能這麼快的改好。

    他在村里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小混混。

    跟著去縣城幹活也是各種偷奸耍滑，沒有正經做好過一件事。

    刁氏也不想跟自己娘家鬧的不好，那些看不上刁陽的話她是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說的。

    穆婷婷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她抬頭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蘇家媳婦，又緩緩低下頭。

    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女子，怎麼會和表哥廝混在一起呢？

    蘇家人最近可是走哪都在炫耀自己家媳婦多漂亮多能幹，若是知道她背後做這樣的事情

    「婷婷，你今天怎麼了？話那麼少？」刁氏覺得今日的穆婷婷有些太沉默，奇怪的拉著她手多問了一句。

    「娘，真的沒事。我是被爹今日那些話嚇到了。」穆婷婷眼角餘光看到走在前面的刁陽在看自己，隨意的找了個藉口糊弄過去。

    聽到這話，刁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嘆口氣，抿唇，沉默的攥緊了穆婷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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