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經過兩個時辰，馬車晃晃悠悠的進了京城。

    徑直朝位於皇權貴族中心的位置而去，然後從側門進了攝政王府。

    穆清媱在二進門的地方下車，跟著那個小丫環朝主院的方向而去。

    穿過一道圓形拱門，入眼各色花草在微冷的春風中含苞待放的。

    花園的亭子裡，熟悉的兩個人影。

    那丫鬟將穆清媱送到亭子處就站住了，「姑娘自己進去吧。」

    穆清媱點頭，「好，多謝。」

    抬腳，上幾節台階，進門。

    「呦，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

    穆清媱一進門，季光赫那不正經的腔調就傳入了耳中。

    穆清媱正在糾結要不要行禮的問題，被他這麼一打斷，直接將行禮的事拋到一邊。

    大家都是同齡人，見面自己比人矮一頭，她還真是適應不了這身份的轉變。

    彎起眼睛，對兩人笑笑，「兩位公子有吩咐，我正好也趁著這個機會來京城看看。」

    「嘖嘖，你會想不到本公子叫你來是想讓你做飯？」

    穆清媱點頭，玩笑著道，「想到了呀。隨便做兩道菜餵飽您，總有時間讓我逛逛吧。」

    既然這兩位不擺架子，那她也不必那麼拘謹，讓自己不自在。

    「你這丫頭，本公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季光赫眼睛輕瞪。

    穆清媱抿唇輕笑，「是是，不糊弄您，我帶了不少工具，肯定給您做幾頓好的。」

    晏梓臨站起身，走近穆清媱，看著一個多月沒見的小丫頭，長高了一點。

    站在距離穆清媱幾步的位置，晏梓臨從容淡定的道，「會不會做一些簡單方便又頂餓的東西？」

    就算不為難民，真有這種東西的話也可以用在軍營。

    穆清媱眉頭擰了擰，不多問，在腦海里搜索晏梓臨說的這種食物。

    「是不是還要實惠，不能太貴啊？」

    如果只是方便，頂餓，那就太多了。

    問題是晏梓臨想用的成本是多少？

    晏梓臨想了想，點頭，「這樣最好。」

    現在救援難民的糧食都送出去了，穆清媱想出的辦法應該暫時用不到難民身上。

    「你想用來做什麼？給我個具體的用途，要不，我沒辦法準確的說出來，太多了。」

    「穆清媱，你還真能想出來啊？」季光赫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的站起身，走到穆清媱身邊。

    他還以為穆清媱會說，多吃點，吃什麼都頂餓呢。

    「那當然，想要實惠，頂餓，很多。窩窩頭，大餅子，糙面煎餅等等都可以。若是覺得口味單一，做煎餅，只需要抹一點特製的醬，加上一些便宜的豬下水，又好吃，又花不多少銀子。」

    說到吃的，還真是難不倒她。

    「你說的這些可能用在難民身上或者軍隊？」晏梓臨聽的迷迷糊糊。

    這些東西他都沒吃過，穆清媱說的他也沒有概念，只想知道方便攜帶嗎？

    「難民？軍隊？」穆清媱臉上清淺的笑漸漸消失。

    這兩個問題好像都關係到政治問題，她能隨便開口嗎？

    雖然是吃的，但這還真是大事。

    尤其是軍隊的事，沒有小事。

    「怎麼不說話？」晏梓臨見穆清媱眉毛扭來扭去，一副為難的樣子，再次開口，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幾分，「是坐車太累了？要不坐下說？」

    「呃~」穆清媱還真是不適應這麼溫柔的被一個帥哥對待。

    「你不用有顧慮，若是真的有用，本王不會讓你吃虧。」晏梓臨像是在和穆清媱商量事情一般。

    這三年大旱，收上來的莊稼明顯減少很多。

    不管是給難民還是給軍隊，能省下很多糧食的話那肯定是大功一件。

    「沒有顧慮，沒有顧慮，就是想著如果是難民的話，窩窩頭或者饅頭之類的能讓更多人吃上。若是給軍隊的話，倒是可以做煎餅，裡面放上一些大腸或者各種肉，能夠補充體力。」

    穆清媱說完，看了看兩人平靜的臉上，輕聲問道，「是什麼地方有難民嗎？」

    她這一路也沒看到啊。

    季光赫看向晏梓臨，這事暫時還沒傳開，也沒有難民走到京城，所以這裡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嗯，全州，就是靠近邊境的一個城池，那裡的收成不好，這幾年都是朝廷撥糧食過去維持溫飽。今年的糧食出了問題，所以就出了很多難民。」

    穆清媱聽著，點頭，「這樣啊。那為什麼不讓周圍城鎮的大酒樓或者有錢的員外捐出一些糧食或銀子？幫助那些百姓度過這個坎，朝廷也不用大老遠的浪費人力物力往邊關運糧食啊？」

    雖說大旱的地方很多，但很多富戶家糧食可是足足的。

    每家拿出一些，足夠那些百姓填飽肚子了。

    「哪有那麼容易？酒樓要做生意，富戶更是瞧不起那些鄉下百姓，怎麼可能會白白拿出自己的糧食？」

    季光赫聳肩，坐回自己的位置，指了指不遠的位置，讓穆清媱也坐下，還伸手給她倒了杯水。

    穆清媱也不客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晏梓臨不是攝政王嗎？他應該可以代替皇上下一些命令吧？」穆清媱微微斜著腦袋，感覺自己說的應該沒錯。

    季光赫聽到穆清媱直呼晏梓臨的名字，眉頭高高挑起。

    晏梓臨眼帘微動，眸子轉動，看著穆清媱如常的小臉，眼底疑惑划過。

    一般的百姓見到王權貴族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秋玥兒卻像跟朋友閒聊似的直呼自己名諱。

    雖如此，但是這樣的稱呼對他來說還真是頭一份。

    「本王確實可以代替皇上下令。」晏梓臨不解穆清媱為什麼這麼問，坐在她對面，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

    穆清媱沒注意到兩人有什麼異常，「這樣的話，那你就以朝廷的名義許給那些酒樓，富戶一些承諾不就好了。」

    「承諾？」

    「嗯。比如酒樓吧。他們捐出多少銀子，朝廷等收稅的時候就少收所捐數目的三分之一。」

    「然後那些富戶的話，朝廷可以許諾他們的子嗣科考可以稍微放寬一些。」

    晏梓臨和季光赫對視了一眼，「對酒樓倒是可以。只是，若是那些商戶都因為這個條件來參加科舉，到時候正常的科考可就混亂了。」

    「那你可以限制，比如每個城鎮給出十個名額或者二十個名額。名次越靠前，越會受到照顧。這樣不用所有人都來捐款，捐糧，就這些競爭關係的富戶拿出的糧食和銀錢就足夠了。」

    穆清媱繼續說著自己的想法，「至於那些有機會參加的人，考成什麼樣子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就算有的人入了朝廷，放在眼皮子底下觀察觀察，能用就用，不能用的不也可以想別的辦法。」

    後面的不需要穆清媱多說兩人也能知道如何。

    這個方法確實不錯，也更有效率。

    雖然說難免會有差錯，但是總體來說是個救急的好辦法。

    「本王會讓人商議一下這件事的，如果可以，會讓人按照你說的方法去做。」

    兩人這次看向穆清媱的眼神都有那麼些的變化。

    一個小農女，竟然會想出這種辦法。

    怎麼看都不像是長在鄉下的，孤陋寡聞的女子。

    穆清媱自然能感受到兩人眼神的變化，內心哀嚎她這是正義感驅使下暴露的才華，誰讓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不忍心看著百姓餓死。

    「咳咳，那個什麼？我最多在這三日，你們要不要嘗嘗我說的煎餅？」

    還是趕緊轉意話題吧，免得一會兒被他們逼問。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裡明白穆清媱的意思。

    他們好奇，卻也不會逼迫穆清媱一定說出個所以然來。

    「好呀，最近只吃了一些你做的小點心，我還真是想念你的手藝。」季光赫身子後仰，又恢復平常鬆散的模樣。

    晏梓臨依然，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讓人給我做個特殊的工具吧，若是可以，回頭你們叫人過來學，我教他們。」

    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後面該做的事情也要忙活起來。

    「你畫出來吧。」晏梓臨擺手，站在外面的下人去拿紙筆過來。

    「還需要買一些豬內臟回來。若是東西在晚上之前能做出來，今晚就能吃上，若是做不出來，估計就要明日了。」

    「好，你把需要的東西寫出來，我讓人去準備。」晏梓臨想也沒想的道。

    「沒問題。」

    幾句話的功夫，拿東西的下人就回來了。

    穆清媱接過紙筆，對那下人說了聲謝謝。

    她說的很自然，那下人卻有些沒反應過來。

    穆清媱剛剛過來也沒行禮，還是少將軍主動跟她搭話。

    再加上這位姑娘和王爺，少將軍坐在一起，他還真沒想過會收到感謝。

    可能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下人沒來及說什麼，對穆清媱躬了下身子就退出亭子。

    穆清媱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一下，收回，在紙上畫了用來做煎餅的特殊的圓形鐵板。

    穆清媱不止畫了這一種，還順便畫了一個長形的鐵板，說不定過幾日會用到。

    上面標記的很詳細，會做的人拿到之後就一目了然。

    晏梓臨吩咐了人去做之後，穆清媱又寫了自己需要的其他食材。

    「你們給我一個小廚房準備，我先將大醬做出來。還有買回來的滷味讓人直接送過去，我也先做出來。」

    「好。」對於穆清媱的要求，晏梓臨全都應下，讓府中管家帶著她去廚房。

    管家姓石，聽從命令的帶著穆清媱朝後院的廚房而去。還吩咐人去準備穆清媱需要的東西。

    「穆姑娘，就是這裡了，裡面除了豬下水，其他食材都是齊全的。」

    穆清媱看著這紅瓦的兩間大房子，滿眼的羨慕嫉妒恨。

    這王府果然不一樣，一個小廚房都快趕上自己在鎮上住的主院了。

    心裡只感慨瞬間，穆清媱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事情上。

    「多謝石管家引路，不知可否派人將我帶來的箱子送過來？這邊我自己準備就好。」

    「行，我這就派人給姑娘送來。穆姑娘有事的話大聲喊，門外給姑娘留了兩個丫頭。」

    「好，多謝。」

    石管家擺手道不用，然後轉身離開。

    穆清媱磨了一些豆子，切了肉末和各種調料，準備一會兒用來做醬，抹在煎餅上。

    做煎餅的麵糊，穆清媱打算用白面和綠豆面。

    因為怕爐子做不好，暫時就沒調出來。

    這些準備的差不多，兩個丫頭帶著抬箱子的護衛過來了，還將買回來的豬下水一起拿了過來。

    穆清媱謝過幾人，讓他們先去忙，自己開始著手準備這些東西。

    豬大腸之類的比較難清洗，用黑麵粉搓洗許多遍才把腥味去的差不多。

    洗乾淨之後，開始鹵大腸。

    弄好這些，穆清媱從自己帶來的箱子中拿出了一些調料和類似炒鍋形狀的石鍋。

    她準備做石鍋魚給晏梓臨他們嘗嘗味道，如果可以，她打算過段時間開始在自家店鋪賣。

    在等待的時間，穆清媱從廚房外面的水池裡撈出了一條魚。

    魚頭魚尾都去掉，入肉要切成稍微厚一些的魚片。

    弄好這些之後，穆清媱也不著急做，開始調製一些底料，熬製紅油。

    臨近傍晚，穆清媱要的特製煎餅爐就送來了。

    「這效率，還挺快。」看著和自己想像中差不多的煎餅爐，穆清媱對這個時代的工匠表示佩服。

    拿到工具之後，簡單清洗。

    並沒有著急做煎餅，穆清媱先將豬肝和豬肺炒出來備用。

    然後開始調製麵糊，攤在爐子上，弄平，打上雞蛋。

    翻面後將自己制的醬塗在上面，最後加一些擼出來的豬大腸和炒出來的豬肝，豬肺之類的。

    穆清媱沒有按平常那樣加薄脆之類的東西。

    既然用在軍隊，肯定是營養和補充體力最為重要。

    而薄脆吃起來口感是不錯，但那個麻煩，成本相對來說也有點高。

    看著做出來的煎餅，個頭還挺大，穆清媱切成兩半，讓人送去給晏梓臨兩人嘗嘗，自己又繼續做。

    麵糊都調製出來了，那就把剩下的做完，分給府中的下人吃吧。

    穆清媱做的很快，這邊弄得差不多的時候，晏梓臨和季光赫一起來了廚房。

    「丫頭，你做出那麼多做什麼？」

    「可以分給府中的人啊，要不這些東西都浪費了。」穆清媱頭也沒抬的道。

    跟在後面的石管家和幾個護衛倒是有些期待。

    剛剛守著兩個主子，聽著他們說多香多香，作為下人只能跟著流口水。

    穆清媱抬了下眼睛，看到來了很多人，「剛好你們都在，石管家可以分下去，我這邊還有不少的麵糊呢，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石管家沒有動作，而是悄悄看向自家主子。

    晏梓臨沒有在意，唇角彎了彎，「去吧。」

    石管家臉上這才露出喜色，「是，多謝王爺。」

    穆清媱奇怪的抬頭，「你謝他做什麼？」

    「呃~」石管家不知該怎麼說了。

    「噗~」季光赫直接笑出了聲，看向石管家，「還不快謝謝穆姑娘，這可是她給你們做的。」

    「是，謝謝穆姑娘。」

    穆清媱將一個煎餅盛出來放在油紙上，「來，石管家，這裡面多加了好多肉，給你的。」

    石管家上前兩步接過，「謝謝姑娘。」

    「不客氣，把這些端走分了吧，剩下的很快就好。」

    「是是。」

    穆清媱做好的都是單獨放在一個托盤裡，石管家給她重新拿了一個托盤，端著這個出了廚房。

    晏梓臨靠近幾步，掃了一眼擺著的幾樣東西，「這個麵糊用了多少麵粉？」

    穆清媱沒抬頭，「我也說不上來。不過用一斤麵粉和一斤綠豆面摻在一起調成的麵糊大概可以做出四十到五十個煎餅。」

    不需要晏梓臨再問別的，穆清媱就把其他材料的成本簡單說了一下。

    「雞蛋的話其實也不貴，一張餅放一個。那些大腸和豬肝之類的也都很便宜，幾文錢就能買好多，就是清洗有些費勁。」

    「然後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醬料，這是我自己炒出來的，味道也比較好，加了點肉末，成本也不高。」

    晏梓臨聽著，所有這些加在一起的話也就三四十文，同時也能讓三四十個人吃飽。

    分到每一個人身上的話，就等於一人一文錢。

    季光赫算清這筆帳，眼睛都亮了，看著穆清媱的眼神簡直想抱住親兩口。

    他是將軍府出身，也去過邊境的戰場，知道他們吃的大部分都是乾糧。

    就這樣，每人差不多都要兩到三文。

    穆清媱想出的這個方法簡直是給軍隊省了一大筆糧餉，而且還能讓士兵們吃到肉。

    養軍隊本就是耗費銀子的，現在既能讓大家吃好，還能省錢，簡直是造福整個大瀚朝的軍隊啊。

    「那你還有沒有別的方法，不能每日都吃這一種啊？就算再好吃也會膩的。」

    穆清媱剛剛就想過，聽到這個問題後直接點頭，「也可以將這些分開，不用全都放在煎餅里。」

    「哦？那怎麼做？」

    「可以只在煎餅里放一種肉，再稍微放些蔬菜，其實也足夠一個人吃飽了。」

    「另外的話，可以用白面攙著黑面做成發麵的圓餅。大瀚朝最便宜的蔬菜是土豆。」

    「那麼，咱們就在圓餅里加入炒熟的土豆片，再加上豬肝或者豬肺。另外還有一種口味不同的醬。」

    這些都是穆清媱考慮成本的基礎上想出來的，也是現代很平常的小吃種類。

    一是這種東西是主食，二是考慮了成本。況且加些黑面或者雜糧面也不影響口感，還營養均衡。

    相信軍隊裡平常也會給士兵吃肉，也許以後可以所有酒樓的豬下水之類的收上來，想辦法製作成風乾類的肉，到時候可以送去軍營解饞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