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路

    邱氏拿著手中的窩頭，心裡想著，再也不用給孩子吃這些東西了。

    她們下午吃的晚，又是雞肉，很頂餓，晚上也不用吃了。

    「娘，您知道村里誰能幫忙把野味賣掉嗎？」穆清媱聲音很輕的問。

    走在村子的路上，基本上沒有什麼光亮，母女幾人也是一直在黑暗中，能夠模模糊糊看清一些東西。

    「賣掉？」邱氏轉頭，拉著穆清媱的手也緊了一下。

    「是啊，娘，咱們家現在有一隻雞，兩隻兔子，留下一隻兔子，那兩隻可以拿去賣。明日上山肯定還會抓到，咱們要自己想辦法掙點銀子，還有基本的生活用品也要買一些。」

    「這......」邱氏還真沒想過這麼多。

    穆清薴和穆清妍兩人也沒想過，但是覺得小妹說的有道理。

    「娘，就算咱們不用吃窩頭了，那也不能只吃烤的雞肉和兔肉。而且鹽膚子也只是代替品，還是應該吃正宗的鹽。咱們也要買些油，米，面之類的。」

    「唉，娘知道這些。就是怕你們祖母知道，到時候咱們抓來的野味根本留不下。」

    穆清媱聽到邱氏嘆氣，真的是想要暴走。

    好的生活當然要靠自己去爭取，就算她擔心老宅的人，也不能不為以後打算啊。

    她們三個長這麼大好像都沒穿過新衣服，自己還想試著做出簡單的小吃，到時候可以出去擺攤之類的。

    這一切可都需要母親和姐姐的幫忙，所以一定要讓她們改變思想。

    「娘，我讓您找個可靠的人就是想暫時瞞著老宅的人，咱們先攢些銀子，等有機會，咱們就脫離那些人，過自己的日子。」

    說話間，四人也到家了。

    邱氏也被穆清媱所說的脫離老宅這話嚇了一跳，「脫離他們？」

    就連兩個姐姐都覺得心驚，她們可真的沒有想過，也不敢想。

    穆清媱知道自己這話會嚇到她們，但是，形勢在這，不說不行啊。

    四人一起進屋，就坐在凳子上。

    半響後，「娘，大姐，二姐，你們想將咱們的獵物給老宅的人嗎？」

    「我......」

    「不......」

    三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有些吞吞吐吐。

    穆清媱不管她們是為難還是不好意思說，聲音平靜，繼續道，「他們如果知道我們上山能捉到野物，那以後這些東西賣的銀子肯定沒有我們一文錢。將來就算我們自己出去做生意，掙銀子，那也別想留住，全都是他們的。」

    「娘，你要帶著我們繼續為老宅那些人賣命嗎？」

    「咱們累死累活，然後好吃好喝全給他們，我和姐姐們只能啃窩頭，還要被罵，您覺得這樣才可以嗎？」

    「還有，我身體不好，以後調理的話要花不少的銀子，您覺得老宅那些人......」

    「嗚嗚，媱兒，別說了，娘不想你們這樣。」邱氏忍不住哭出來。

    她想到了那種情況，也想到了這十幾年的不公平待遇。

    穆合南，孩子們的爹，十幾年，從來沒有給過她們一文錢，女兒生病也從來沒有過一句關心的話。

    他是個孝順的人，除了聽向氏的話，其他就是幹活。根本不把她們母女四人放在心上。

    十幾年來，沒有一日不會聽到幾句難聽的話，甚至被打幾下也是日常。

    她已經習慣這種沒有人性的日子，但是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們也過這種生活。

    「娘，我也不想給他們掙銀子了，我要站在小妹那邊，脫離老宅那些人。」穆清妍的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讓人聽的心酸。

    穆清薴眼眶也跟著一熱，淚水劃出來。

    她是姐妹中最大的，在老院生活過幾年，那些記不清的生活中，體會到的只有冷漠。

    尤其是去年，她更是差點被當成貨物賣給人家。

    她永遠都記得祖母巴不得將她多賣些銀子的嘴臉。

    「娘，咱們聽小妹的吧，我也不想過那種日子了。」

    邱氏聽三個女兒這話，哭的更凶了，「是娘沒有本事，都怪娘生不出男孩，讓你們跟著受苦了，娘對不住你們。」

    「娘。」

    「娘，這不怪您。」

    「娘，您別哭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我們現在就是要經營自己的生活，一點點的過好，不要依靠老院那些人的施捨過日子了。」

    「對呀，娘，咱們聽小妹的吧，小妹很有主意。」

    「是，娘，您就別哭了。」

    三人七嘴八舌的安慰著邱氏，讓她為了女兒們堅強起來。

    邱氏哭了一會，感覺心裡好了許多，吸了吸鼻子，黑夜中也看不到幾個女兒的表情，但是可以想像到。

    想想這個破院子，是很久之前穆家就閒置的地方，這房頂已經東補西補好幾次了。

    幸好這三年是大旱，很少下雨，若不然，估計早就塌了。

    她們母女幾人的命運，是不應該就這樣，至少幾個女兒不能一直這麼任人擺布。

    「好，那咱們就想辦法自己掙銀子，不管過的怎麼樣，都和老院的人沒關係，咱們不欠她們的。」

    地里的農活基本都是母女三人來做，換來的卻是謾罵與幾個窩窩頭。

    若是自己來做，如何也能吃上一些白面吧。

    「太好了，娘同意了，我們要自己掙銀子嘍。」穆清妍簡直想高興的大叫。

    「對呀，小妹，你快說，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大姐穆清薴也是少見的開心，感覺身上的枷鎖都少了一層。

    邱氏看孩子高興，突然間覺得自己應該早些帶著她們分離出來的，不應該為了那些所謂的名聲讓孩子受罪。

    穆清媱安撫好幾人，「別著急，咱們一步步來啊。這分家的事不能由咱們提出來，要讓老宅的人來說，咱們順勢，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

    「順勢？」

    「怎麼順？」

    「對呀。」連邱氏都不自覺的開始聽穆清媱的話了。

    「娘，您就說能不能找到靠譜的人，幫著咱們將野味拿到鎮上去賣？」

    關於脫離那些人的事，要等老宅人過來，激怒他們，順勢而為。

    野味的事情現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吃虧的肯定是她們。

    「這個，還真有，就是離咱們最近的老白，你白叔。」邱氏也不含糊，既然決定了，接下來肯定是攢銀子。

    穆清媱也恍惚記得這麼個鄰居。

    三十來歲，現在是一個人住。

    之前娶過一個媳婦，人家嫌他窮，也沒留下一兒半女就跟人跑了。

    然後這個白叔叔呢，為了照顧家裡的父親就一直未娶。

    前幾年他那父親也去了，現在就他一個人。

    人好像還挺好，這個屋的房頂就是他幫著修過兩三次。

    平常好像跟村里人一樣去鎮上等著上工。

    邱氏這麼說，也就說明這個人值得信賴，還真可以請他幫忙，到時候再給他一些好處就是。

    「娘，那這樣，咱們現在就將其中一隻兔子宰了，拿個兔腿過去，然後請他幫忙，您覺得怎麼樣？」

    「行，就是，一個兔腿會不會少啊？」她們可是拿著兩隻野味。

    「沒關係的娘，咱們說明情況就是，不然剩下半隻明日早上咱們不夠吃了。」

    穆清媱知道邱氏是覺得不好意思。

    畢竟讓人幫忙還要人家保密，確實挺麻煩的。

    「娘，這樣吧，咱們將兔子做出來端過去，可以放一些野菜，裡面放一隻兔腿，可以讓白叔明日一早熱了吃。」

    「這，合適嗎？」

    「我覺得也行。」穆清妍很贊同，因為她還沒吃過兔肉呢，想吃兩口，一會做好了，嘿嘿。

    穆清媱輕笑，明白她那心思。

    「娘，可以的，咱們不是有乾柴嗎？在院子裡點個小火堆照著，先處理了，一會我去廚房做。」

    「行，聽你們的。」邱氏也不管合不合適了，能讓老白幫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