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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趙延昌自然不肯答應,父子倆僵持了大半年,最終,他的胳膊沒扭過兒子的大腿----他的胳膊從沒扭過兒子的大腿。

    就這樣,兒子再一次帶著媳婦棄他而去。

    那晚趙延昌抱著酒瓶躲在房裡哭,張懷安在門口陪著他哭,末了勸道:「皇上,您要想開點,太子撂挑子走了,皇太孫還小,您可要保重啊。」

    趙延昌懷著最後的希望問:「要是朕發布公告,說朕忽得暴病,不能視朝,太子會不會回來?」

    「會。」

    「要是朕順勢禪位,他會不會接受?」

    「不會,大概會直接把皇太孫推上去吧。」

    「可堯兒還那么小。」

    「太子在一旁輔佐就行了嘛。皇上,連奴才都知道,太子根本不想當皇帝。您也說過,他一生只喜歡兩樣東西,一樣是習武,一樣是太子妃。當了皇帝,這兩樣都沒了。」

    「怎麼會沒了?」

    「怎麼不會,就說您吧,每天五更即起,然後趕著上早朝,下午召見臣工,晚上批閱奏章,哪有空練武?這是其一。其二,當太子不納姬妾哪些人只是嘀咕,最多造些謠言間接施加壓力。當皇帝就不一樣了,國家制度擺在那裡,不納妃,朝臣會上奏摺,會當成國家大事廷議,逼他當堂表態。至於太子妃,要是做了皇后還獨寵,更會成為眾矢之的,天下妒婦的代表,疼惜太子妃的太子如何受得了?」

    趙延昌不言語了,良久之後,丟下酒瓶抱被而眠,第二天照常上早朝。

    一晃兩年過去了。

    去年堯兒生日,沒等來父王母妃,傷心得連晚飯都沒吃,把趙延昌心疼的。今年堯兒老早就宣布,生日那天不舉行任何慶祝活動,所以今天照常上課。

    趙延昌明白孫子不願看到生日宴上沒有父母的情景,索性連生日都懶得過了,他越發自責,要不是他多事,也不會把兒子媳婦逼走。

    正當祖孫相對無言之際,張懷安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說:「皇上,您猜誰來了?」

    張懷安少有的激動讓趙延昌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又怕自己會錯意,不敢開口相詢。

    阿旦最先站起來問:「是父王和母妃回來了,對不對?」

    張懷安拼命點頭,看阿旦猛跑出去,追在後面喊:「二殿下,您慢點,小心摔著。還有,別往你母妃身上撲,她肚子裡有了。」

    「什麼?」趙延昌一把拽住張懷安:「你說什麼?」

    「啊,差點忘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咱們宮裡就快有一位小公主了。」

    趙延昌頓時頭暈目眩,差點厥過去。

    這一天,整個皇宮沉浸在狂喜中。堯兒同樣沒吃晚飯,他太興奮了,只顧和阿旦纏著母妃,吃著母妃從南邊帶來的水果,時不時看看她肚子裡的「妹妹」。

    幾個月後,這份期盼變成了現實,他們真的迎來了一位小公主。

    趙延昌番外(二)

    趙延昌如今有了新的煩惱。

    小公主實在太漂亮了!雖然只有七歲。可那出塵仙姿,比她母親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在勤政殿前露面,都會引起轟動。偏偏他又愛把小公主帶在身邊,恨不得金鑾殿上加設一座,讓小公主陪著他上早朝,讓他看了心裡歡喜。

    一些跟隨他打天下的臣子們,仗著資格老,腆著那張臉,開口閉口就夸自家孫子如何聰明、如何能幹。哼,有阿旦聰明麼?有堯兒能幹麼?

    當初為堯兒和阿旦徵召陪讀,凡是京中大臣家適齡的孩子都想來。算起來有一千多候選人,走關係托門路的絡繹不絕。連致仕在家的幾位老臣都拄著拐杖上御書房求情。吵得趙延昌頭疼。最後還是兒媳婦進言,說琅嬛書房太冷清,學生多一點比較有讀書氣氛,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有助於了解彼此的脾性和才能。可為將來的君臣關係打下良好的基礎。

    趙延昌覺得兒媳婦言之有理、兼之自己有意籠絡大臣,通過考核後,收下了一百多人,設三個班,建成了小型的皇宮書院。後來又擴建成六個班,近兩百人。

    對於特別稀罕孩子的趙延昌來說,自從皇家書院建立後,確實比以前更快樂了。遇到朝中有事懸而未決,或哪裡又又天災人禍、或心情沒來由的煩躁,總愛往琅嬛書房跑。只遠遠地聽見朗朗讀書聲,心情就會好轉起來。

    可是這一切的美好的感覺在妍妍進駐琅嬛書房後就徹底改變了。

    當然,這不是妍妍的錯。妍妍是他的開心果,更是他力克兒子媳婦的法寶。

    兒子媳婦以前動不動就落跑,到處遊山玩水,把朝廷千萬煩惱事通通丟給他。可自妍妍出生後,他們再也沒有出外雲遊過,老老實實地待在京城。原因只有一個,捨不得寶貝女兒。

    曾經,兒子委婉地表示,想帶妍妍去南都住一陣子。從來呵著兒子寵著兒子的趙延昌這回真的惱了。沉著臉說:「要去你們自己去,把妍妍給我留下來。」

    「可是妍妍還小~~」

    「你也知道她還小?你們只顧自己逍遙,就不管妍妍受不受得了路途勞頓?」

    開什麼玩笑,上午看不見妍妍他午飯都不想吃,下午看不見妍妍晚上覺都睡不好,全趙國人都知道,妍妍是他的命根,也是堯兒和阿旦的命根。若宮裡沒有妍妍,花不開,鳥不叫,日子過得再美也沒有滋味。

    他們倆想帶走妍妍,門都沒有。

    看老爹一副準備豁出命的樣子,兒子不敢再犟,耷拉著耳朵走了。

    趙延昌心裡那個得意啊。一輩子沒犟過兒子,總算在妍妍的事情上扳回了幾局。

    當初給孫女取名思妍,兒子也反對過,說讀音跟祖父名諱相似。連朝臣都反對。可他是皇帝,他說了就算。同音怎麼啦?那麼美的小公主,正該叫妍,而且,總是思念爺爺,正合了他的心愿。

    可惜得意沒多久,新的煩惱就來了。

    妍妍年滿五歲,他這個業餘啟蒙師不能在獨霸學生,該讓位給正式的授業師了。

    為了讓小丫頭有玩伴,趙延昌再次徵召陪讀。這次招的是女孩。

    因為公主和陪讀都沒有到男女之防的年紀,故而教室同樣設在琅嬛書房,準備等過幾年,公主滿十歲後,再把男女生分開。

    他怎麼想得到,妍妍那么小,就引得男生整天往女生教室跑,追著妍妍送這送那。妍妍不肯收,他們就賄賂妍妍的朋友和宮婢。兩個近身婢簡直發了財,氣得趙延昌把那兩個女孩遣送去了浣衣局。

    為了避免騷擾,趙延昌把原定的分班時間提前了三年,在孫女七歲時,就把女教室遷到了另外的地方。

    男孩子們快瘋了,纏著父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進宮打探公主的一切。

    趙延昌不勝其擾,頒下一道旨令,皇家書院取消,以後凡七到十五歲男孩一律不許入宮。

    在他眼裡,這些人沒一個配得上他的妍妍。那個拖著鼻涕的,滾一邊去:那個衣服穿得整齊彬彬有禮,一丁點小就裝模作樣,滾一邊去:還有那個舞刀弄槍的,妍妍不要武夫,滾一邊去。

    趙延昌坐在御書房裡想著這些,奏摺半天沒動,手上虛握著硃筆,耳朵里聽見張懷安仔外面大呼小叫:「哎呦,公主,您慢點,才下過雪,台階上滑。」

    趙延昌立刻擱下筆,眼裡漾開笑容,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真清甜的嬌嗓從走走廊里傳來:「爺爺,爺爺······」

    緊接著,一張美得不像話的小臉出現在御書房門口,很淑女地盈盈下拜:「爺爺,妍兒給您請安來了。」

    「唔,今天來就是為了請安啊,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爺爺」,小人兒不依地嗔著,嗔得趙延昌眼角的皺紋條條都舒展,臉上笑開了一朵花,虛著小人兒流光溢彩的大眼睛靈活地轉啊轉,從書架掃到御案,再從御案掃到茶几,最後停在他的龍袍上。

    他大笑著把孫女抱到膝蓋上,然後拉開一隻抽屜,孫女的眼睛立刻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裡面就是那隻玉蜻蜓?」

    「是啊,漂亮嗎?」他把盒子拿到御案上打開,紅紅絨底座上躺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玉蜻蜓,通身純白,唯兩隻眼睛呈褐色,看起來栩栩如生,翅膀處透薄柔亮,仿佛能展翅飛去。

    「真漂亮!」

    「那妍兒拿什麼來跟爺爺換呢?」

    小丫頭來之前顯然早有準備,從衣袖裡掏出兩樣物事,放在他手上說:「這是妍兒第一次編制的手套,送給爺爺。」

    「手套?」趙延昌見過各種手籠,就是用錦緞或毛皮做成的筒子。冬天外出時兩隻手往裡面一籠,要做事就取出來。手套還是第一次見。

    妍妍給他解釋:「這是用紡線編的,母妃幾個月前就教我,我偷偷躲在房裡練了好久。」

    「用紡車編?」

    「不是,是用竹子削成的編織針。」妍妍用手比劃著名針的長度和形狀,皺著小鼻子說:「開始總編不好,拆了織,織了拆,到了上個月才總算像個樣子。這已經是織得最好的了。爺爺可別嫌,先戴著,妍兒以後再給您織更好看的。

    趙延昌把手套戴上,大小正合適,又暖和又舒適,心裡真比吃了蜜糖還甜,咧著嘴問:「為什麼想到給爺爺織這個呢?」

    「因為爺爺不愛用手籠啊。父王是習武之人,結冰的天氣手都是暖呼呼的,可爺爺不是,前幾天爺爺牽著我去賞梅,手就是冰的。」

    「那是因為爺爺老了?」

    「才不是,那是因為爺爺不用手籠,也從不把手藏進衣袖裡。」

    「嗯,以後戴上妍妍的手套,手就不冷了。」

    他是皇帝,走路要大步向前,若一遇冷天就瑟瑟縮縮著手臂,威儀何在?

    張懷安聽著屋內祖孫倆的對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皇上和小公主玩這個交換禮物的遊戲都玩上癮了,每次得了什麼稀罕玩意,就讓皇太孫和二殿下假裝不小心把消息透露給小公主,。小公主就會跑來變著法子要。不過她從來不會空手,總會精心準備好禮物作為「補償」。

    日子過得真快,皇太孫和二殿下轉眼都成小伙子了,虧得小公主承歡膝下,皇上才好這麼開心。

    完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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