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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而等戰事結束,趙國一統江山,朝政重點轉移,那時文官們更會瘋狂地排擠武官,如果再有皇帝做後盾,那排擠定了。

    比如宋朝,皇帝老兒親自出面,杯酒釋兵權,最後落得皇帝舉家被擄,成為有史以來最窩囊的皇帝家族。

    可宋朝之事,不在此時的歷史書上,不能拿出來當作前車之鑑。

    俞宛秋會說出這番話,並非為了評議朝政,她的真正目的,是讓趙佑熙看清他在朝臣心中的形象。

    而她的皇后婆母,不過一失寵婦人,為何敢對太子妃派殺手,敢設計難產,如此膽大包天,背後必有人支持,而且是一股很強大的勢力。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皇帝態度

    九月中旬某日,趙國皇宮的正門承天門,緩緩駛出了一輛不起眼的青帷油壁車。車夫很規矩地拿出腰牌給守門校尉驗看,道明車內均是女眷,言下之意,不讓打開車門。

    校尉尚未發話,身後一排執戟持戈的武士已唰得亮出傢伙,正領隊巡邏的羽林衛右郎將彭文泰聞聲趕過來。青帷車周圍頓時刀槍林立,劍拔弩張。

    這時車夫旁邊的副駕抬起頭來,拿下糙帽沖彭文泰一笑。彭文泰的眼神立刻變了,待要跪下行禮,副駕朝他搖搖頭。彭文泰能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當差,自然是個機靈的,當下什麼也沒說,就揮手放行了。

    馬車裡,茗香撇嘴道:「素琴,你家戚大哥人緣真差,要不是後面來的那一個,我們的車門只怕就要被人一腳踹開了。」

    知墨也笑:「是啊,在宮裡混了這麼多年,都沒混個臉熟。」

    俞宛秋開口道:「這不能怪他,今年宮裡新增了兩千禁衛,新人都是從守門做起的。戚長生平時出入多從咸安門,這邊的新人不認識他也正常。」

    茗香還是沒消氣:「以前我們從這邊走也遇到過新人,沒見這麼囂張的,二話不說就把刀劍拔出來,嚇唬誰呢。」

    素琴在一旁慢聲細語地說:「人家那是職責所在。他們越嚴,宮裡的人越安全,都不知道你抱怨什麼,敢情是當上統領夫人,脾氣也看漲了?」

    伶牙俐齒的茗香被素琴噎得答不上話,俞宛秋卻從中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他們原本都是丫頭,素琴還是一等大丫頭,其他幾個只是二等,每月的月銀都比素琴少些。如今紋繡和茗香相繼成了三品夫人,素琴反倒不如她們倆了----茗香之夫穆雲舟的正式頭銜是御林軍左統領,官從三品。戚長生則是東宮佐領,官從四品。

    以戚長生的資歷,要放出去歷練,混個正三品的將軍不是問題。俞宛秋深自檢討,自己只顧用起來順手,就忘了人家的前途。

    她從不懷疑這對夫妻的忠誠,可男人希求功名,女人希望夫榮妻貴,這是人之常情,誰都無法免俗。

    本來雀躍的心情,因此而染上了一點晦暗。

    這是她今年第一次出宮,準確地說,是自去年九月懷上孩子後第一次獲准出宮。

    所以在陸將軍府見到紋繡後,俞宛秋第一句話就是發出感嘆:「竟然在宮裡關了整整一年真不敢相信我這麼能熬。」

    茗香掐了一把將軍府里的依蘭糙,一面在桌上分揀一面說:「這算什麼,以前在沈家,最開始五年都沒出過門。」

    時光倏忽,往事歷歷,俞宛秋笑得有些悵然:「是啊,現在回想起來,竟像是前輩子的事。」

    沈府給了她許多不愉快的記憶,可她和趙佑熙也是從那兒開始的。沈府後園的院牆頂端,現在還留有他的足跡吧,除了他,沒人會翻到那上面去。

    紋繡看著茗香的動作說:「你要這個糙,我讓丫頭給你割一籃子,等會走的時候帶上就行了,幹嘛自己動手,弄得裙子上都染了糙汁。」

    「她這就是習慣。以前每天下學回來,她總要隨手在院子裡摘幾朵玫瑰,或jú花,再掐一些紫蘭、薄荷,給姑娘做花糙浴。」

    素琴的聲音依舊柔和親切,讓俞宛秋倍感欣慰,她希望這幾個丫頭永遠和睦相處,不要因為身份地位的改變而起嫌隙。

    知墨接過話頭道:「還不是因為我跟人吵了一架,她怕姑娘和我吃虧,吵著要去做伴讀,要不然等姑娘下學回家,她早弄好了。」

    紋繡嗤道:「明明是自己想躲出去偷懶。」

    茗香氣得搶白:「做了將軍夫人果然不一樣,嘴巴都利了,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悶葫蘆……」

    幾個人同時望向她,素琴拿出大姐的派頭道:「她是將軍夫人,你也是統領夫人了,又在……姑娘面前,說話也要注意點,別太粗鄙了,惹得將軍府里的下人看笑話。」

    紋繡忙表示:「這倒不會,要說粗鄙,我們家那位才是。」

    俞宛秋馬上告誡:「別那樣說他,你家陸大將軍跟『才子』當街對壘時說的那幾句話多有水平啊,那才是真正的辯才無礙,令人拍案叫絕,死讀了幾十年聖賢書的夫子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風。說實話,我是真的很欣賞你家大將軍,確實是真男人,是真豪傑。」

    紋繡感動起來:「也就只有您才會這樣看,這條街上的人……」

    紋繡住的地方叫永寧坊,和永嘉坊只隔了一條馬路。由承天門出去,左手是永寧坊,右手是永嘉坊,都是最靠近皇宮的居民區,是南都地價最貴的兩個地方。

    陸家兄弟能把家安在這裡,當然是太子的功勞,也說明了皇上對武將們的器重。這條街上,除了陸家,還有另外幾位隨太子征戰過的,不過那幾位都是朝廷派遣的高參,並非東宮屬官,而且年資較老,如牟翊、陳學愚等。

    牟翊是太子太傅(未領實銜實俸),雖然皇帝賞了房子,基本不住。陳學愚是太子太保,同時又領有正三品左都副御史的職務。這次文、武官起衝突,他聰明了選擇了中立。俞宛秋對明哲保身的圓滑之人向來比較警惕,不過站在陳學愚的立場,確實難辦,他屬於文官陣營,卻跟武將們一起共事,身份尷尬,得罪哪一派都像叛徒。

    這時陸府的管家在廳外回稟:「夫人,隔壁周家的夏夫人過來探望夫人,您看……」

    管家有些為難,夫人是交代過,今天府里有貴客,其餘客人暫不接待。可隔壁周家的夏夫人平時常來串門,簡直都不算客人了,本著「寧得罪遠親,不得罪近鄰」的處世原則,他特地通報一聲,讓夫人自己定奪。至於那位貴客的來路,他心裡更是好奇,也想借著通稟過來探探消息。聽下人喚她少夫人,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真是個美人啊,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美的人。

    俞宛秋今天並沒有擺出太子妃儀仗,所以管家不認得。

    紋繡準備開口叫夏夫人回去,俞宛秋發話道:「讓她進來吧,都是老熟人了。」

    御林軍統領周安國的夫人夏氏是工部上卿夏尚義的女兒,在她未出嫁前,就隨母夫人進宮多次給太后請安,她家好像和太后有些沾親帶故。有回俞宛秋在慈懿宮遇上了,她母親立刻叫她過來見禮,態度之親昵巴結,讓俞宛秋疑竇叢生。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至少夏尚義夫人是有意讓女兒進東宮的,最後不知是太后沒看上她,還是她母親嫌太后冊封出來的那些東宮姬妾品位太低,總之沒弄成,轉頭嫁給了周安國。

    別看周安國手底下只有幾千人,他在趙國權貴們的心目中,絕對比麾下有幾萬人的陸滿倉身價高得多。

    他的幾千人,和陸滿倉麾下的幾萬人,不是一個概念。

    陸滿倉的幾萬人是招安的土匪,平均素質低,文盲占了大多數。而歷代羽林衛,都是有名的貴族兵。如清朝皇帝要提拔哪個大臣的孩子,就讓他進宮當個幾品帶刀侍衛,這是進身之階,更是接近皇帝、皇子以及朝廷要員的大好機會。

    今天在宮門口遇到的守衛為什麼那麼囂張?因為他們本就出身不凡。羽林衛新增的一千人,基本都是貴族子弟。

    整支御林軍中,只有最開始那三千人,才和謝長寧、戚長生一樣,是由無影營培養出來的孤兒----這其中又分成兩部分,由王府護院轉化的一千人,和稱帝後由原來的暗衛、死士轉化的兩千人。

    此次文、武官相爭,御林軍同樣置身事外。因為都心知肚明,文官口中所抨擊的「武將」,並非泛指,而是特指「自恃軍功,驕狂蠻橫」的那些人,說穿了,就是以陸滿倉為首的朝廷招安部隊。

    因為他們出身糙莽,英勇善戰,所以朝廷拿他們打前哨,讓他們去衝鋒陷陣,開疆拓土,也因為他們的出身,為朝中大臣所防範、排斥和詬病。俞宛秋今天說是來看紋繡,其實是替趙佑熙出面,安撫陸滿倉和他所代表的那批軍人。

    丫頭打起帘子,夏氏提著撒花掐金雲英裙走進來,然後猛地在廳堂中央頓住,遲疑片刻後,倒頭拜了下去。

    俞宛秋搶在她開口之前道:「起來吧,不用拘禮,今天本就是微服出行,連這府里的人都不清楚我的身份,你也別嚷嚷。」

    「是,臣妾謹遵太……」

    「好了,都叫你別拘禮了。」再不打斷,她就說出來了。

    二道茶奉過後,夏氏也開始有說有笑起來,慢慢地道明來意,原來她是替跟陸府交惡的兩位「才子」家人說和來的。

    俞宛秋捧著茶杯想:這可有意思了,告御狀的是他們,拉幫結夥執意把事情鬧大的也是他們,她還以為這回文官們卯足了勁,不把幾個礙眼的武將拉下馬來不罷休呢,怎麼這麼快就偃旗息鼓了?

    原因很簡單,皇帝表態了。大戰將至,像陸滿倉這樣的神威悍將那是朝廷之寶,皇帝當然要籠絡。

    可他又不願做得太明顯,所以讓周安國的夫人在家裡開個茶話會,以敦親睦鄰的名義,請相關人士的眷屬到場,讓大家一笑泯恩仇。

    紋繡很慡快地答應了,夏氏方歡喜告退。

    回程途中,俞宛秋忽然問戚長生:「靖蘭城那邊過來的武將,其他人都住在哪裡的?」

    戚長生報出了幾個地名,然後帶著歉意說,他只知道這幾個。

    「已經夠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戚長生摸不透太子妃的用意。

    俞宛秋也不想他懂,因為,這事如果傳到將士們耳朵里,會讓人寒心的。

    她本就有些疑惑,為何陸滿倉會孤零零地住在永寧坊里。雖說這是地位的象徵,是朝廷的恩寵,可夠資格住永寧坊的將軍並不只他一人,如果再有幾戶,形成一種氛圍,那文官之子也不敢公然挑釁。人在異群體中落單,是容易遭人欺侮的,幸虧他夠強悍,才鎮住了那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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