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頁

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一場鬧劇

    皇后獨自坐在坤元殿富麗堂皇的大廳里,右手無意識地撫摸身下的羅漢床,慢慢感受著象徵身份的百鳥朝鳳浮雕。金色鳳身,眼鑲碧瑩瑩的祖母綠寶珠,每天早上晨光從窗**進來,鳳眼在光影中熠熠生輝,似要展翅飛上九霄。

    趙延昌再忽視她,也不能讓自己的皇后跌份,所以鳳儀宮中,家什、擺飾無不精緻華美,絕對配得上一國之後的身份。

    望著滿室錦圍繡繞,皇后心裡的不舍與憤恨不斷交替,煎熬得火燒火燎。

    自從在沐萱堂向趙延昌提過遷宮的事後,她就失去了跟后妃們閒聊打屁的興致,每天只讓她們行過拜見禮,就匆匆打發走了。

    再過三天,她就要從鳳儀宮搬離。雖然是她主動提出來的,但她多麼希望趙延昌能夠拒絕,哪怕是斥責她:「胡鬧你是朕的皇后,六宮之主,你不住鳳儀宮,跑去慈懿宮設佛堂,成何體統?慈懿宮裡一兩百個奴僕難道都是擺設,非得你貼身侍候,事事親力親為?」

    如果趙延昌肯這樣罵她,說明他並不計較她的所作所為,或者,他雖在意,但還不至於架空她的權力,讓她重新淪為無權無勢的影子皇后。

    可薄情寡義的趙延昌,不僅沒阻攔,反而當面問她:「後宮的事務你準備交給誰打理呢?」

    老天,她只是挪了個地方,又不是離宮出家了,更不是死掉了,趙延昌就能毫不猶豫地讓她下台,從此誦經禮佛,照顧太后。那她不如索性出家好了,還免得背個虛名,讓別人在她面前指手畫腳。以前好歹是太后掌權,作為兒媳,被婆母壓制著,比起被皇帝相公的小老婆騎在頭上,總要好想點。

    從那一刻起,皇后明白,趙延昌已經不準備原諒她了。准許她搬離中宮,卸掉管理後宮之責,等於間接廢掉了她的皇后之位。

    就在她徹底絕望的時候,那個討厭的兒媳又在趙延昌面前替她說好話,讓趙延昌收回了到口邊的決定,讓她暫時保住了身為皇后應有的統攝六宮之權。皇后敢肯定,如果沒有太子妃那番建言,趙延昌肯定讓張賢妃取代她了。問她的主意不過是走走過場,皇帝心裡早有了「合適人選」。

    真是良人心似鐵她嫁給趙延昌二十餘載,為他生下了惟一的骨血,到頭來,還不如外面的野女人。

    那張氏表面跟她親親熱熱,背地裡不知在趙延昌那兒上了多少眼藥,協理?皇后冷笑,且看你能協理什麼。

    張氏給趙延昌當見不得光的外室,苦熬多年才混成小老婆,很偉大麼?論起「苦熬」,皇后敢拍著胸脯說,這宮裡的嬪妃,沒一個比她熬得更苦。

    她們在外頭是沒名份,可也沒有老巫婆成天打壓啊。

    每次想到太后老巫婆,皇后就對太子妃一肚子氣。

    都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她自己足足被太后欺壓了二十年,每天唯唯諾諾,夾著尾巴做人,她何曾有過一句怨言?

    ----雖然後來把太后整得很慘,那也是無奈之下的自救之舉,只怪太后欺人太甚,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呢。

    平心而論,那二十年,她的確做到了「孝順」二字,試問堂堂王妃,有誰像她那樣忍氣吞聲,而且一忍就是二十年?

    她的兒媳婦倒好,不僅不到她面前承順巴結,還事事搶風頭。嫁給太子不過兩三年,其風頭之健,甚至超過了太后。

    太后處處為難俞宛秋,想盡千方百計往東宮塞女人,計較太子妃的出身其實是次要的,重孫都添了,哪個祖母還會在乎這些。皇后揣摩太后的心理,應該和自己一樣,只是看不慣那女人的做派,開軍衣坊啦,做軍需官啦,辦慈善醫館啦……那些事,本該是太后或皇后做的,太子妃都搶去了,讓趙國百姓提起後宮女主,只記得一個太子妃,當太后和皇后是死人麼。

    偶爾閒坐靜思,分析起自己和太子妃之間的恩怨,皇后承認,太子妃除了嫉妒心重,讓曾家女兒無法在東宮立足之外,實在沒什麼得罪她的地方。可她就是看不慣,氣不忿,就想把俞宛秋推下太子妃寶座,甚至弄死她,心裡才舒坦。

    皇后不敢仔細拷問自己的內心,更不肯對自己坦白,她最深沉、最難解的恨意,其實源自於兒媳婦過得太幸福,從而反襯得原本就不幸福的她,更加的可憐可嘆。

    太子妃美滿的婚姻,讓皇后的婚姻簡直成了一個笑話,一場噩夢。太子妃的出身遠不如她,長得也不會比她年輕時候美貌多少,憑什麼?

    皇后無法向老天爺討要公道,只能在自己掌權後,向相對弱勢的兒媳婦下手。

    可惜,太子傾力維護,連皇上都為了兒媳婦,要驅逐自己的老婆離開中宮,這是什麼道理?太子妃在落井下石後,又假充好人,替她向皇上求情,讓她反欠下了一份人情,想起來都覺得可恨復可笑。

    心裡琢磨這些,咬牙咬到牙酸的皇后,冷不丁聽見太監尖著嗓子在門口高聲通稟:「太子妃攜祖父母殿外候見。」

    皇后驚得差點從寬大的羅漢床上摔下來,那對老東西不是中途逃脫了嗎?怎麼這會兒忽然出現,還跟太子妃在一起?

    皇后首先想到的是:兩個老東西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太子妃果然是一家人,關鍵時刻就勾搭在一起,矛頭一直對外。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躲是來不及了。

    再說,她怕什麼?她是母后,太子妃是她的兒媳婦,只要她矢口否認,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那兩個老東西能奈她何?一切的安排都是由手下去辦理的,她又不曾親自出面,她只不認帳就完了。

    做好了心理建設,皇后努力恢復鎮定,然後吩咐傳進。

    俞家二老跪在皇后面前,俞老太太再次發揮哭功,拭淚道:「要不是娘娘憐恤,老婆子哪有進宮的日子,雖說神仙寶地,只合由娘娘這樣的人居住,老婆子也想見見世面,沾沾娘娘的福氣。」

    明里奉承皇后,暗裡對自家孫女兒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他們是太子妃至親,卻要靠著皇后的恩典才能進宮。

    皇后很親切地叫他們起身看座,含著笑道:「都是親戚,老太太想來只管遞牌子,讓司禮監那邊安排一下,隨時都可以進來的。」

    俞老太爺感激涕零:「有娘娘這句話,老朽夫婦以後一定多進宮給娘娘請安。」

    皇后益發和善:「那怎麼敢當,你們是太子妃的祖父母,論輩分,還是本宮的長輩呢。」

    俞老太爺趕緊拉著老太太跪下道:「折殺老朽夫婦了,娘娘是國母,老朽是臣民,君臣之義大於天。」

    俞宛秋心說:你無官無爵,還不能稱「臣」哦。

    俞老太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馬上更正道:「糙民自得了娘娘親自簽發的邀請函,晝夜往都城趕,誰知官車半途毀壞,租用的民車又走錯了,竟錯過了千叟盛宴。老朽夫婦實在慚愧,辜負了娘娘的宏恩,今日實為請罪而來。」

    「本宮親自簽發的邀請函?」皇后做訝異狀,隨即給二老解釋,語調煞是輕柔:「千叟宴的名單由禮部和司禮監共同敲定,邀請函也是他們發出的,本宮不曾簽發過任何一張。」

    俞老太爺和俞老太太蒙了,互相對看了好幾眼,然後俞老太爺從胸口抖抖索索地取出那張寶貝邀請函,雙手捧給皇后的女官,讓她拿給皇后過目。

    皇后接過去,立刻發出驚嘆:「這人的字跡真有點像我呢,但我確實沒簽發什麼邀請函」,說到這裡,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這個你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俞老太爺詳細描述了當時的經過:有人上門送請柬,說他們是太子妃的祖父母,皇后為表敬重,親自簽發,並派親信直接送達,那人走時還留下車輛,說也是皇后特意安排的皇后把那封邀請函交給身後侍立的鳳儀宮總管太監,只交代了一句:「給我查居然有人冒充本宮字跡行騙,實在是無法無天,快去查」

    老太監拿著邀請函退下,俞宛秋坐在一旁暗笑:證據沒了。

    皇后把惟一的把柄給沒收了,俞家人想賴上皇后,難那。

    俞老太爺眼巴巴地看著剛從胸口摸出的熱乎乎的「寶貝」不見了,情知不妙,俞老太太還想做垂死掙扎:「這怎麼會是假的呢?是誰那麼大膽?」

    皇后似笑非笑地說:「本宮也想知道,是誰那麼大膽?」

    俞老太爺到底比老太婆頭腦清楚,知道這事不能再糾纏下去了,否則,惹惱了皇后,乾脆把冒充之罪栽到俞家人頭上,整個俞家都要完蛋。

    皇后唬住了俞家二老,樂得展示關心:「那人沒借著本宮的名頭,騙走你們什麼吧?」

    「沒有,沒有」,俞家二老其實很想捏造出幾萬兩銀子和幾樣家傳珍寶的「損失」,想想對方的身份,實在缺乏勇氣,只得咽下唾沫,也咽下那份讓人失望到極點的沮喪。

    走出鳳儀宮,重新坐上宮輦,二老再無來時的志得意滿,俞老太爺耷拉著腦袋,俞老太太念叨了一路:「怎麼會是假的呢?怎麼會是假的呢?不可能啊。」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俞家事了

    對俞家兩老而言,這次的打擊是巨大的,從兩人灰敗無比的臉色就可窺見一斑。

    這情形讓俞宛秋看了有些擔憂,血緣姑且不論,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要因此有個好歹,到底不忍心。於是搜腸刮肚安慰了一番,又賞賜了許多東西,待把兩老送回貴賓館,她自己也疲累不肯,倒在美人榻上半晌沒吭聲。

    東宮一眾僕役慌了神,素琴、知墨幾個輪番進去問候,太子妃均以搖頭回應,最後只得讓戚長生趕去軍營,向太子殿下稟明情況。

    本來,為了避免被俞家人纏上,趙佑熙晨起離宮時,俞宛秋特意叮囑,叫他今天中午不要回來。如果兩老要在東宮住下,她會派人去通知,讓趙佑熙晚上也別回來,總之,最好不要跟這二位正面碰上。

    之所以如此,除了不讓趙佑熙為難,更怕出意外。俞老太爺和俞老太太都是難纏的角色,萬一這兩位倚老賣老,哭哭啼啼,甚至拉拉扯扯,惹得趙同學潔癖發作,衣袖一甩,就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年輕如前吳昭儀、楊箏之流,尚且被太子殿下一臂之力摔得吐血昏迷,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哪裡經得起?若弄到中風,甚至,直接那啥了,趙佑熙平白背上虐殺長輩之名,最可怕的是,永遠也別想擺脫俞家人了,他們會借著這個由頭貪得無厭地索求各種補償。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避而不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