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頁

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懷著龍裔的太子妃出面為皇后求情,趙延昌當即採納,末了又說:「這樣吧,後宮還是由皇后主理,再叫賢妃協理,大事你把關,具體的就交給她去做。」

    皇后連忙答應,其語音和動作都透著掩飾不住的惶恐,俞宛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位貪財好勢的皇后,哪裡真捨得放下手中的權力,不過是想陷害她一把。哪有皇后健在,就由太子妃打理六宮的道理。即便趙延昌不多心,外人會怎麼看?一國之母被擠兌進了佛堂,太子妃越俎代庖。遇到那心術不正,嘴巴臭的,搞不好會懷疑公公與兒媳之間有什麼……真是汗顏那。

    皇后的所作所為,讓俞宛秋想到了一句話: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皇后作為太子生母,明明該是他們的隊友,卻非要窩裡反,都不知道她老人家到底怎麼想的。

    所幸趙延昌極為寵愛獨子,愛屋及烏之下,對兒媳和長孫也頗看重,任皇后怎麼折騰,從不曾動搖過太子妃的地位。

    這件事也讓俞宛秋驗證了先前的猜測:如果皇后失去權柄,下一個接手的必是張賢妃。趙延昌對她,果然是信任器重,即使皇后馬上又自己轉彎,趙延昌仍藉機把張賢妃推了上來。

    好在她只是協理,仍在皇后的手底下。

    這對俞宛秋來說,未見得就是壞事。張賢妃是個聰明人,自己老大不小了,生不出孩子,對東宮很是巴結,皇后身邊有這個人,說不定反而能成為助力。

    只要整個後宮的格局不變,俞宛秋不反對趙延昌多舉薦幾個人出來當「協理」,協理越多,越能互相掣肘。幾個女人一台戲,她們自己吵吵嚷嚷,一地雞毛蒜皮扯不清,作為東宮太子妃的她,越能置身事外,安心養胎生孩子。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俞家兩老

    太子妃懷孕的消息公布後,各類補品流水一樣送入東宮。皇上賜的,皇后賜的,各級官員孝敬的,東宮總管曹大海和首席女官素琴收到手軟,只得專門辟出一間屋子擺放這類東西。

    俞宛秋讓曹大海從中撿了兩根老山參,再搭配些珍玩、錦緞之類,和一匣子福祿金錠,一對如意壽拐,送去貴賓館給俞家老太爺和老太太。

    說起這二位來,又是一件頭痛事。他們本不在千叟宴的邀請名單中,至於為什麼會出現,據戚長生調查的結果,是皇后秘密簽發的請柬。

    不巧的是,兩老乘坐的官車在路上出了故障,臨時租用民車,那該死的趕車人竟走岔了道,讓他們足足遲了三天才到南都。此時千叟宴已散,賓客們都已打道回府,他們不甘心,揣著過期的邀請函直奔宮門,被謝長寧半路攔截,以太子的名義安排進了貴賓館。

    乍聽到這個消息,俞宛秋只覺得好笑:「既然是皇后娘娘親自簽發的請柬,祁陽府尹也忒大膽,竟敢弄個破車支應,就不怕皇后娘娘參他個不敬之罪?」

    戚長生回道:「俞家兩老一進南都就被太子殿下的人接走了,由此可見……」

    「可見他們會走岔,會遲到,其實都是人為?」

    戚長生低著頭囁嚅:「屬下不敢妄自揣測。」

    「得了吧,跟我還打什麼啞謎」

    俞宛秋放下手裡的參茶,語氣十分感概:「怪道那天在筵席上,皇后總有些坐立不安,扭頭跟侍從嘀咕了好幾回,原來是給本太子妃安排了餘興節目。可惜她等的演員一直未到,精心安排的好戲也泡了湯。」

    皇后為了打擊她這個看不順眼的兒媳,可真是不遺餘力,連早已銷聲匿跡的俞家都被她挖了出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皇后偷偷摸摸招來俞家二老是什麼目的,無非是想當著滿堂賓客的面給她難堪,當眾揭穿太子妃「不認六親」,「不敬長輩」的「醜惡面目」,讓她聲名掃地。

    不得不說,皇后的安排如果成功的話,的確會給太子妃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

    在此之前,太子妃在趙國百姓心目中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形象:美麗、勇敢、仁慈、大度。

    這娑婆人世,成名難,毀名易。只要有一對自稱太子妃祖父母的人跑到千叟宴上鬧場,哭訴太子妃如何冷血不孝,太子妃過去辛辛苦苦打下的群眾基礎就可能毀於一旦。

    思及此,俞宛秋冷汗潸潸。比手腕,比毒辣,她真的不如皇后,還需要多多歷練。

    見太子妃氣色不好,半晌靜默無語,戚長生緊張得不行,太子妃如今懷了皇家血脈,可不能有絲毫閃失。

    好在謝長寧及時趕來,向太子妃匯報俞家二老在貴賓館的情況。在戚長生的示意下,出言安慰道:「千叟宴提案一出來,太子殿下就特別交代過,要隨時注意鳳儀宮那邊的動靜,所以太子妃只管放心,不會出什麼意外狀況出現的,一切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中。」

    俞宛秋輕嘆:「說得我越發慚愧,自以為能幹,結果什麼都要殿下操心,等會你見了他,替我多道幾聲『謝』。」

    知墨站在一旁道:「等會殿下就回來了,太子妃想道多少聲『謝』都成,何勞謝統領代言。」

    俞宛秋笑著揮了揮衣袖:「有道理,你們先退下吧,我想靜一會兒。長生你吩咐下去,說本宮明天去貴賓館探望祖父母。」

    「太子妃,您現在這身子,最好不要乘車外出。」素琴率先出聲阻止,一堆人跟著附和。

    「我也不想去的……」俞宛秋苦笑起來。

    兩年前俞家人拖家帶口前來投奔,她拒不接見,讓趙佑熙毫不留情地打發了。那次她並未覺得愧疚,因為,她沒有任何義務供養那一大家子吸血鬼。他們來,也是自發行為,又不是她叫來打秋風的。

    可這次不同,首先,來人是她的嫡親祖父母。她既承襲了俞慕凡的血脈和財富,對他仍留在世間的雙親就有供養之責。其次,他們是皇后正式下帖邀請來的,這事經由地方官府安排,在祁陽肯定人盡皆知。民間百姓並不知道皇后和太子妃的過節,在他們眼裡,皇后是千叟宴的主持者,她發出的請柬代表的就是整個皇室,也代表了太子和太子妃。

    皇室正式下帖請來太子妃的祖父母,太子妃居然再次拒見,這事怎麼說,都是她理虧。

    戚長生遂提出變通方案:「您想見俞家二老,不一定要去貴賓館,把他們請到東宮就行了。」

    俞宛秋點點頭,轉向謝長寧道:「你去問問太子殿下,看他怎麼說。」

    「是」,謝長寧告辭而去。

    俞宛秋又交代戚長生:「你也跟著去,要是太子殿下沒意見,你即刻著手準備。」

    一干侍衛退下,素琴不解地問:「太子妃為什麼要見他們?這家沒一個好人,夫人好端端地去他們家,住了不到三個月就死了,太子妃那時候還是小孩子,又是俞家血脈,都差點斷送在他們手裡。」

    俞宛秋無奈地說:「你以為我想見他們?這不是沒辦法嗎?外人又不知內幕,只說我忤逆不孝,薄情寡義。」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關於皇室的流言,民間百姓向來最感興趣,大家都只圖嘴皮子痛快,真相如何反而不重要。皇后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布下此局。

    茗香恨聲道:「見就見,還怕那兩個老東西不成當日在甘棠鎮的客棧里,他們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口口聲聲喊著『我可憐的孫女』,外人還以為他們多疼太子妃呢。那虛偽噁心的樣子,每次想到就來火。」

    「注意你的言辭」知墨瞪了她一眼,隨後小聲告誡:「他們再不好,也是太子妃的祖父母。你今天這話要是被有心人傳出去,讓外人知道咱們東宮女官稱呼他們為『老東西』,損害的是太子妃的名聲。」

    茗香躬身作禮:「知道了,掌嚴大人,奴婢謹記您的教誨。」

    俞宛秋沉聲道:「知墨管得很對,茗香,你別嬉皮笑臉不當回事。你口才是好,但有個毛病,就是不夠謹慎,須知這裡是宮廷,小心禍從口出,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茗香忙跪下告罪,俞宛秋讓她跪了一會兒才叫起。她不是心疼那對心術不正的祖父母,而是深知宮廷生活不易,處處人多嘴雜,她若縱容宮婢對祖父母不敬,的確可能妨害到她的名聲。

    因為心情不好,她起身離開屋子,在東宮各處轉悠著散悶,最後在碧浮亭坐下。

    宮女們很快在石桌上擺開一大溜水果點心,並指著其中幾樣,說是太子殿下今早臨走時,特意吩咐廚子準備的,都是開胃佳品。太子妃勉強撿了兩塊,算是給夫君面子。

    素琴臉上泛起憂色,知墨朝庭院裡指了指,茗香隨即發出驚嘆:「這是什麼花呀,開得好漂亮,還拼成了兩個字。」

    俞宛秋視線一轉,雖然已是深秋,院子裡仍繁花似錦。其中開得最盛的是jú花、美人蕉和秋海棠,尤其是美人蕉,色彩繽紛,紅、黃、白、紫間雜,果然拼成了「平安」二字。

    曹大海上來告訴她:「這是得知您懷了龍裔後,太子殿下命花匠連夜擺成的,就為了討個吉利,祈求您和腹中的孩子平安如意。」

    宮女們連聲誇讚:「太子殿下對太子妃之心,從來至誠如一。」

    太子妃總算露出了笑顏,可心裡始終沉甸甸的。俞家的事,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有太子明言壓制,俞家人就不敢輕舉妄動,卻獨獨遺漏了皇后。

    皇后這番禮遇加挑撥,對俞家而言,是多大的驚喜啊,什麼野心妄想都重新出籠了。所以她敢肯定,俞家二老只是來打前哨的,後頭不知有多少人翹首期盼著這邊的消息。有皇后撐腰,他們也不用怕太子了,在民間的觀念里,兒子再厲害,厲害得過老娘?

    整個上午,俞宛秋都煩躁不安,直到趙佑熙從軍營趕回來。

    從她懷孕後,趙佑熙每天中午都回來陪她吃飯,為此犧牲掉了午休時間。俞宛秋也曾勸他不需如此,趙佑熙非要堅持,說這樣他比較安心。再說,他從小就沒有午睡習慣,以前別人歇晌的時候,他都在練功。

    對俞家二老,趙佑熙的態度出奇的寬和:「你想見他們,就把他們接進宮來,在這裡住一陣子也成。」

    俞宛秋開玩笑地問:「若我想把他們留在宮裡養老呢?」

    「那有什麼問題,宮裡多的是房子。」

    俞宛秋忙搖頭:「我可不敢把他們養在宮裡是小事,架不住俞家人整天往宮裡跑,難道你能攔著不讓他們給老人請安?一去二來,這東宮就變成俞家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