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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趙佑熙停住腳步:「那今天在這裡招待來賓的,全是鳳鸞宮的人?」

    俞宛秋告訴他:「不全是,東宮調來了一批,還從其他宮裡抽調了一些。」說到這裡笑著提醒:「你母后的寢宮在我們北征時已經改名為鳳儀宮了。」

    趙佑熙眉峰蹙起:「前面不是有鳳儀樓,鳳儀門嗎?怎麼偏改成一樣的?」

    俞宛秋搖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能這樣解釋:「改名的時侯,前方戰事正酣,據說母后開了一張長長的單子,把很多宮殿名都改了,父皇估計也沒功夫看,反正不是什麼大事,御筆一揮,就准了。」

    如果一定要找理由的話,大概是因為:皇后原來住的鳴蘭院後來改成了鳴鸞宮,住著張賢妃。皇上忙於國事,對後宮嬪妃都不大熱絡,張賢妃還算比較得寵的,在諸妃中品級最高。這本就讓皇后忌憚了,偏偏她還住著原屬於安南王正妃的屋子,宮名也與中宮僅差一字,心寬的人可能不會多想,心窄的人,就會覺得這裡面大有隱喻意味。

    所以皇后改掉了與張賢妃寢宮共用的那個「鸞」字,變「鳳鸞」為「鳳儀」。

    要說歷代皇后寢宮,叫鳳儀宮的著實不少,可趙國皇宮裡還有鳳儀樓和鳳儀門啊。鳳儀門是前殿後宮的分界,鳳儀樓更是後宮的標誌性建築,矗立在鳳儀門的入口處,凡入趙國後宮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巍峨壯麗的鳳儀樓,皇后如此改名,會不會是在有意彰顯皇后的尊崇地位?

    見趙佑熙面色不豫,俞宛秋勸道:「母后的寢宮,她樂意叫啥就叫啥,跟我們沒多大關係。今天是個好日子,父皇花了這麼多人力物力準備,你心裡再有想法也請暫且忍著,可別掃了父皇的興。」

    「我省得」,趙佑熙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俞宛秋催著說:「你快到前面去吧,時侯不早了,父皇辰初去太廟祭祖,辰正在保和殿升御座,接受來賓覲見。」

    趙佑熙反而在廊廳里揀張椅子坐了下去:「誰想祭祖啊,昨晚跟父皇說好了,他准我今天晚點去。」

    俞宛秋嘆氣,這一家子,人口不多,事兒可真多,個個都愛折騰。

    話說安南王府的初祖趙興邦,氣恨父親逼他改姓為趙,去世前要子孫發誓,即使將來從二房手裡奪回了皇帝寶座,也不再改回梁姓。父親讓他奉趙氏為宗,他就叫子孫後代世世代代供奉下去,梁氏拋棄他,他也拋棄梁氏。

    他賭氣不打緊,苦了兒孫們。按規矩,太廟中的皇帝祖先靈位要追溯到十世前,可安南王府從趙興邦到現在,連堯兒都算在內,也不過傳了七世,最後,只好把早已喪國的原趙氏皇族拉來湊數。

    也就是說,趙延昌和趙佑熙每次去太廟祭祖,神位上有一大半都不是自己真正的祖先,難怪趙佑熙鬱悶了,每次去太廟,能躲則躲。

    俞宛秋曾好奇地問:「為什麼一定要十世呢?四世不就剛剛好?」

    記得趙佑熙回答說:「這是由禮部和司禮監共同擬定,再由父皇欽準的。」

    只能說,古人的宗族觀念太重,尋常百姓家,祠堂里也擺著若干祖先,族譜可以上追十幾甚至幾十代。堂堂皇族,若太廟裡只有寥寥幾代,實在說不過去。

    雖然心裡不願,看著架上的漏刻就快指向卯正二刻(卯初為早上5點,卯時三刻5點45分,卯正6點,卯正二刻,為早上6點半),趙佑熙還是朝慈懿宮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交代妻子:「你萬事小心。」

    俞宛秋忙道:「我會的,你快走吧,別磨蹭了。」

    「嗯」,趙佑熙招手叫來周長安:「這裡一定要派人守好,不准任何人接近沐萱堂,記住,是任何人不能一絲疏漏,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

    周長安是御林軍統領,今天由他負責宮裡的安危,他也是少數幾個知道太后真實情況的臣屬之一。

    這時皇后一身大紅朝服從抄手遊廊拐角處走過來,頭頂上的鳳冠寶光流轉,笑容燦爛:「太后已經在慈恩殿升座了,母后把人都攔在殿外,今天這第一拜一定要留給你們,小堯兒還沒來嗎?」

    太子夫婦面面相覷,他們才在沐萱堂的病榻上見過太后無知無覺的面容,不過驚愕轉瞬即逝,他們立刻意識到:遊戲開始了

    而揭開遊戲序幕,領頭參拜假太后的,正是他們夫婦。

    太子默默無言,太子妃含笑道:「已經派人去接,這就快到了。」

    堯兒來了後,皇后、太子和太子妃抱著孩子率先朝著太后寶座跪了下去。

    俞宛秋知道趙佑熙跪得很窩火,很不甘願,可沒辦法,做戲就要做全套。

    宮妃緊隨其後,依次參拜,然後是命婦,百官夫人,和早到老人們,大家臉上都洋溢著濃濃的喜氣。

    太后臥病,又逢戰爭,宮裡已有一年多沒舉辦過大型宴會,上次太子妃的洗塵宴只邀請了三品以上的誥命,規模遠沒有這次宏大,光是出席千叟宴的老太太就有三百餘人。

    多虧皇上比較理智,沒讓所有老人進慈懿宮,仍沿用舊例,把老頭們請到了前面的保和殿,不然,慈懿宮再大,也挨擠不開。

    日正,也就是中午十二點,宴會正式開席,霎時鐘鼓齊鳴,鞭炮聲響徹雲霄,讓俞宛秋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老早就把堯兒送走了。

    起初,她是怕愛孫心切的趙延昌一時激動,會把心愛的皇長孫在宴會上秀出去。再嚴密的防護,也免不了百密一疏,外客太多的場合,還是不出那個風頭的好。為獨絕此種現象的發生,昨天她就托趙佑熙請示趙延昌,讓他同意,今天把堯兒留在東宮。

    於是,因查探行刺事件而出谷的無影營留守隊員----這一萬人平時只有一半在外執行任務,還有一半留在谷中接受各種訓練,至於謝長寧和戚長生這樣被徹底調出的,已經不屬於無影營的編制----今天再度下山,任務是,在東宮守護皇長孫。

    俞宛秋覺得這個陣勢有點誇張,還跟趙佑熙說:「只是皇上辦個宴會,請些老人吃飯,需要這麼如臨大敵嗎?」

    趙佑熙很嚴肅地看著她:「也不想想你兒子是什麼身份,別的不說,單是梁國,這樣苟延殘喘的日子你以為人家好受?做夢都想擄走堯兒,平時宮裡進出不易,今天是個好的機會呀。」

    此刻坐在慈恩殿的大廳里,看著滿眼的陌生面孔,聽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俞宛秋不得不承認趙佑熙是對的,若沒有那些無影營的死士把東宮圍得鐵桶相似,她恐怕不能安心地坐在這裡聽歌賞舞。

    約有一刻鐘之久,鞭炮聲總算停歇,音樂聲凸顯出來。先奏「九韶」,贊祖宗之德;次奏「華堂」,歌太后鞠育之功;接著奏「坤貞」,贊皇后國母之范;再來,居然是「引鳳」,聽著歌詞,俞宛秋恍然若悟:這莫非是稱頌本太子妃的?

    果不其然,第四樂章奏完,禮官第四次高聲唱禮:「起,奉酒,為太子妃壽。」

    倉促之間,宛秋只得硬著頭皮接過奉酒女官送上的酒杯,就算不看宮妃和命婦,幾百個老太太的面子總不能不顧吧。

    前三杯她都只是意思了一下,這一杯卻結結實實地喝了下去。

    宮宴她參加過數回了,為避免出錯,開始之前,司禮監都會派人拿著明細單子去東宮覲見。若是有需要她行禮的地方,會很詳細地告訴她,那些禮節是怎樣的,要注意些什麼,甚至從那裡起步,先跨出左腳還是右腳,一共走幾步,停下的地方有什麼標識,都會反覆交代。

    這次的宴會是她提議的,其中的每個環節她都有份參與,為什麼居然遺漏了這麼重要的一環?

    仿佛特意為她解惑,坐在她上首的皇后開口問:「剛剛那歌詞你喜歡嗎?母后特意請去年的文科狀元庾昕為你做的哦。」

    俞宛秋只能表示感激:「很喜歡,多謝母后費心。」

    皇后笑得無比欣慰:「你喜歡就好,原先沒有這一段的,昨晚母后拿著俞昕的歌詞讓他們臨時加上,吳寶順那老頭起先還不同意,說不合規矩,太子妃年少,重陽節本是老年人的節日」,話到此處聲音轉低:「那死老頭還說……若在老人齊聚的重陽宴上為太子妃祝壽,不僅沒好處,反而會折了壽數,氣得本宮差點叫人把他推出去砍了真是不知死活,憑他,也敢忤逆本宮。」

    後面的幾句話,無論眼神還是語音,都已經滿含惡意,毫不掩飾的惡意,看來,皇后今兒是打算正式跟她宣戰了。

    ----在外人看來,這是多麼有愛的場面,皇后愛護兒媳之心,殷切若此,在場的賓客無不感動。

    很好,俞宛秋笑盈盈地迎上皇后的目光:還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你家兒媳婦我喜歡厲害的對手,要是對手軟趴趴的,多沒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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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又晚了,還有1章要到零點以後了,親愛的們,咱們明天再看吧,熬夜我會心疼哦。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章兩手準備

    憑心而論,俞宛秋當初會提出千叟宴的建議,並非只是出於報復。而是本著「冤家宜解不宜結」的精神,看能不能消除皇后的惡念,讓她認識到,這個媳婦不僅不會妨礙她,還會幫著她和皇帝修復關係。

    即使確定了前幾天的行刺乃皇后主謀,俞宛秋仍天真地以為,皇后對自己不會有什麼刻骨仇恨。無非是惱她霸占自己的兒子,讓曾家女兒無法進入東宮,讓他們母子繼續隔離,讓曾家無法謀取更多的利益。

    這幾天,俞宛秋一直在反躬自省,然後羞愧地發現,自嫁給趙佑熙以來,她的確沒盡到做兒媳的責任。甚至,連基本的禮儀,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時常懈怠,多多少少受了太后的影響,沒怎麼把這個婆母放在眼裡。

    再往深里剖析,她必須承認,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趙佑熙的寵愛,和他們母子之間的矛盾。

    正如媳婦在婆婆眼中的地位是由兒子的態度決定的,反之亦然。如果皇后在船上那次沒有設計太子,沒有觸及他的底線,讓太子對她避之猶恐不及,想必俞宛秋也不敢如此冷落這位皇后婆母。

    她們的關係,在外人眼中,想必是有些不正常的:媳婦淡漠疏遠,婆婆討好巴結,只要遇到了,就一盤火似地上趕著。

    太后倒下之前,在這宮裡,皇后和太子妃誰更有話語權,隨便捉個小太監都知道。太子妃不僅得到了太子專寵,因為小郡王的關係,在皇上面前也甚有面子。相比於隱形人一樣的皇后,太子妃可謂混得風生水起,在朝在野,皆名望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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