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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在太子妃的堅持下,他們又回了青石街的何宅,那裡連地板都沖洗過,但空氣中仍飄散著隱約可聞的血腥味兒。

    佇立在蒼青色方磚墁成的走道上,望著院牆拐角處一抹來不及擦去的紅痕,俞宛秋沉聲問:「我們一共折了多少人?」

    戚長生跪下道:「屬下防護不利,讓太子妃受驚了,屬下……」

    「我問你折了多少人?」太子妃聲音稍厲,其中夾帶著難抑的悲愴。

    戚長生亦很沉痛:「死了一個,重傷三個,輕傷七八個。」

    「對方呢?」

    「也死了幾個,傷了不少。」

    「看來還是你們占了上風,那為什麼不僅沒留下一個活口,還死屍都未留下一具?」

    如果有屍體的話,多少可以查探出一點線索,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毫無頭緒。

    周長齡跪在一旁稟告:「他們有專門跟著收屍的,每倒下一個,不管是生是死,只要不能繼續參戰,就會有人上來拖走。當時我們忙著對陣,顧不上別的,等打完再追,已經遲了。」

    俞宛秋怒極而笑:「這功夫下的多深啊,連行刺都如此嚴謹,不留一絲破綻,讓我們查無可查。」

    若刺客來自敵方陣營,何須這般小心,難道梁帝還怕趙國知道他行刺趙太子妃不成?他連趙延昌和趙佑熙都多番追殺了。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敵人,根本不需掩藏行徑,何況,趙佑熙曾說過,梁帝歷來只行刺趙家的男人,不會動家眷,因為沒什麼意義,殺死一個,人家再娶一個就是。

    想到這裡,俞宛秋開口問:「你們看,這些殺手,到底是來殺我的,還是抓我的?」

    一干侍衛相顧無言,場面那麼混亂,太子妃本人又未現身,實在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來殺人還是擄人的。

    雖然沒有準確答案,俞宛秋還是憑著人類察覺危險的本能,偏向於前者。

    不管是理性分析還是感性直覺,她都有理由認定,這是一場旨在謀殺她的,有規模有組織的行刺,殺手多半不是出自敵方,而是來自本國。

    把所有的恐慌和憤怒深埋心底,她打起精神問:「沒有殃及左右鄰居吧?」

    「沒有」,小黃出列回道:「屬下按戚統領的交代,先封住了街口,然後小喬在街上喊話,要鄰居都關好門窗別出來。」

    俞宛秋點點頭:「還好沒連累他們,長生,你讓人準備十幾份禮物,凡青石街居民每家一份,代我好好安撫一下,告訴他們,我以後不會來這裡住了。」

    何必讓左鄰右舍擔驚受怕呢,既然做了招禍的太子妃,就老老實實待在東宮吧,出來不僅勞命傷財,還帶累得鄰里跟著遭殃。他們都是普通百姓,今天這個陣仗,不知多久才緩得過勁來。她決定,以後最多去濟慈醫館走走,至於其他鋪子,都交給手下打理吧。

    「遵命」,戚長生剛轉身要走,俞宛秋又喊住道:「這事讓周長齡去辦,你進來說一下薛凝碧的事情。」一番打鬥下來,讓她差點忘了還有這檔子事沒處理。

    「是」,周長齡領命而去,戚長生跟著她走進裡間,邊走邊提議:「這裡被刺客盯上了,已經不安全,您看,我們是不是這就回宮去,薛凝碧的事,等以後再說?」

    俞宛秋不肯答應,理由是:「刺客剛從這裡撤走,難道又殺個回馬槍?一般不會的,我暫時也不想動,你把薛凝碧的事說一下,如果能就地解決最好,免得帶回宮去勞神。」

    既然太子妃堅持,戚長生便去繁就簡地說了一遍。

    俞宛秋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都是什麼事啊,不管吧,不忍見她如此;管吧,又怕落人話柄。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人家的親哥哥尚作壁上觀,她一個外人,更沒有立場。

    話說薛凝碧會被夫家關禁閉,起因還是和小牛的那點曖昧。張寶珍為此挑釁小牛父子,常伯為保護兒子斷了腿,隨後不久,張寶珍自己也斷了腿。

    不是打斷,而是摔斷的。

    他有一日醉後掉進了路邊的深溝,當時剛下過一場春雪,天氣很冷,要不是張府的僕人出來找尋,張寶珍不只斷腿,人都凍死在溝里了。

    事後,張寶珍說有人推了他一把,可他醉成那樣,到底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人根本記不清。張家的僕人找去時,周圍也沒別的人,那個地方本就是市郊,雪天的晚上,少有行人。

    張寶珍的娘認為這禍都是薛凝碧惹出來的,若不是薛凝碧不守婦道,跟小牛不清不楚,張寶珍不會對付小牛父子,也就不會招來報復----他們是沒證據,但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張寶珍剛打斷別人的腿,自己就被人推下深溝跌斷了腿,這分明就是「以牙還牙」的經典範本。

    婆母遷怒,媳婦日子難過。薛凝碧被張寶珍哄回去後,就被關在張家繡坊里,每天沒日沒夜的勞作。除了被逼著教雙面繡外,還有繁重的刺繡任務,若完不成定量,連飯都沒得吃的。

    張寶珍起初假裝憐惜,時常偷偷給她帶些吃食,偶爾在她那裡過夜。只要聽她訴苦,便勸她暫且忍耐,承諾一定會在她和自己母親之間斡旋,只等母親消了氣,就接她回大宅團聚。

    時日既久,婆媳關係毫無改善,薛凝碧怨氣愈深,張寶珍索性避不見人,由著自己的老娘和後妻出面,把薛凝碧當免費長工使用,同時奉上的,還有冷臉和冷飯。

    薛凝碧找人請來娘家哥哥,本想讓他為自己做主,誰知那酒鬼哥哥得了張寶珍幾壇好酒和一番無中生有的言辭,竟默認了張家的做法。見到妹妹時還勸她,既然決定回家,就該從此收心,不要再惦念外面的野男人,等張家疑心去了,自會放她出門,著個什麼急言下之意,你這麼不安於室,急著往外跑,莫不是真跟外面的野男人有什麼首尾?

    薛凝碧氣得倒仰,從此對娘家人死了心,於是才有了今日這番動作。對她而言,太子妃已經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糙。

    聽完戚長生的匯報,俞宛秋很快做出了決定:「還是按你們的老辦法處置吧。」

    人要救,把柄也不能留,即便張家心裡清楚是太子妃插手,沒憑沒據,他們敢亂說一句?

    聽到戚長生點頭應「是」,俞宛秋嘆了一口氣說:「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再也不會管她的事。」

    戚長生躬身問:「把她弄出來後,送到哪兒比較好呢?」

    俞宛秋語氣冷淡:「送到碼頭就行了,她愛去哪就去哪,她又不是第一次出門,都是老江湖了,不需要我們為她擔心。」

    薛凝碧能以下堂婦之身一路闖入京城,落腳之處儘是豪門富室,豈是簡單的角色?對於她目前的處境,俞宛秋不是不懷疑的,甚至,對於當初離京之時,薛凝碧的失信之舉,俞宛秋都重新起了警戒之心。

    那次明明說好了在崔家會合,她卻不見蹤影,後來給出的理由也很牽強。俞宛秋當時沒多想,只是因為薛凝碧到底沒有泄露她們的行蹤,如今回過頭再看,卻發現頗有可疑處。

    正出神凝思,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守在門廊前的侍衛和丫環個個臉色大變:剛經歷了一場惡鬥,再來一批殺手,他們擋得住嗎?

    俞宛秋倒沒怎麼驚懼,大不了,再走一次秘道就是。

    忽見茗香喜形於色地衝進來稟告:「太子妃,是太子殿下來了」

    ----------------無言的分隔線

    家裡的一隻貓掉到樓下摔死了,都是我的錯。

    我看貓貓們總在室內活動,從生到死都不能外出,覺得他們可憐,特意開著窗戶讓他們在陽台上爬。外面有防盜網,而且樓層也不高,總以為沒事,後來見貓貓偶爾沿著樓梯間搭建的(隔壁亂搭的)小屋爬到屋頂上玩,也沒引起重視,因為他們爬上爬下很靈活,有一次掉下去了也毫髮無傷,越發放心。

    結果

    這兩天內疚得什麼事也不能做,文也沒法更新,很對不起跟文的讀者。

    今晚先更新1章,等會再碼一點,明天準備去寺院待一天,多少為我家可憐的黑黑做點什麼。

    同人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所見略同

    繡簾開處,只見趙佑熙穿著黑色緊身練功服大步跨上門廊,步履匆匆,眼神憂急,顯然是聽到遇刺消息後直接從較場驅車趕過來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你沒事吧?」一把抓住迎到門邊的妻子,趙佑熙緊張地上下打量,直到確定她毫髮無傷,才鬆了一口氣。

    雖說手下一再向他保證,太子妃當時就被人救走了,並沒有跟刺客正面交鋒,他還是捏著一把冷汗。

    尤其是,東宮侍衛都說不清太子妃到底是被何人、怎麼救走的,個個含糊其辭,這讓他益發不安。

    僕人們很有眼色地退下了,趙佑熙攬著妻子往內室走,嘴裡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帶走你的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俞宛秋小聲告訴他:「是父皇手下的隱宗勢力,就住在隔壁,自稱姓穆,是隱宗的白虎堂堂主。這兩年,他默不吭聲地挖了條地道,直通我的臥室,外面鬧刺客時,他戴個面具從柜子後頭鑽出來,把我們幾個嚇了一跳。」

    趙佑熙一拍額頭:「瞧我,時間久,竟把這茬給忘了,父皇確實在你的隔壁布了個暗樁,難為他這麼久一直守著,正好今天派上了用場。」

    「還說呢」,想起當時的場景,俞宛秋直搖頭:「父皇既派他來守護我,好歹讓我認認人啊,猛不丁從牆裡冒出個面具俠,誰敢隨便跟他走?要不是情況確實緊急,我情願留下來等自己的侍衛。」

    「既然你懷疑,為什麼還是跟他走了?」

    「他拿出了白虎令牌,那牌子你以前給我看過的。」

    趙佑熙感動地說:「父皇捨得把他一向器重的白虎堂主放在你隔壁一守兩年,真是難得,走,我們趕緊回宮去,時候不早了,父皇肯定等急了。」

    「好的,回去了好好謝謝他。在這邊耽誤一整天,我也怪想堯兒的。」

    夫妻倆攜手登車而去,在車上分析起刺客的來歷,當俞宛秋說出自己的判斷時,趙佑熙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有震驚,有憤怒,有傷心……更多的,則是對妻子的深深內疚和心疼,他摟緊她的肩膀保證:「你放心,這次的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俞宛秋可沒那麼樂觀:「對方完全沒留下線索,怎麼查?」

    趙佑熙冷笑道:「只要做了,就會有線索他們又沒長翅膀,能在天上飛?要走路,要吃飯,要住宿,死了人要埋,傷了人要治,這些都會不可避免地會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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