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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趙佑熙便說:「要不就打開城門吧。」

    此話一出,幾位幕僚稍有吃驚之色,但沒有一個人出言反對,只謝又安提了一句:「萬一梁軍化裝成百姓,趁機混進來怎麼辦?」

    有個叫尉遲敬的長史提出應對之策:「那就只許出,不許進。」

    另一位叫周百匯的參事賞了他一個白眼:「大雪天的,不讓人回家,到哪裡都說不過去。」

    謝又安順著兩撇小山羊鬍道:「有路引,應該不至於混淆。」

    周百匯還是覺得行不通:「路引上又沒畫像,你怎麼知道出去的那個就是回來的那個?梁西北軍中據說有不少能人,有些武功很高的,只要混進來幾十個,半夜偷偷打開城門,我軍必敗無疑。」

    尉遲敬不客氣地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必敗無疑』。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啊?城門是那麼容易打開的?每晚都有好幾隊巡邏,每隊五十人,加起來都三、四百了。」

    周百匯面紅耳赤:「我說的是『武功很高的』,幾十個高手,神不知鬼不覺搞定幾十個巡夜人,你覺得沒可能嗎?他們是輪班啊,又不是一起上,還三、四百呢,那是每晚值夜人加起來的總數好吧,不是每次都有三四百!懶得跟你爭,算個數都算不清。」

    「咳咳」。牟翊和陳學愚齊咳,尉遲敬和周百匯忙跪在地上請罪。

    「起來吧,大家觀點不同,有爭執也是難免的。」趙佑熙淡淡地開口,表情看不出喜怒。

    俞宛秋卻差點笑場,平時議事時,她就發現這兩位有點爭鋒相對,但像今天這樣公然直著脖子吵嘴還是頭一遭。也許在其他人看來很失禮,她反而覺得活躍了氣氛。

    兩人站起來謝恩,尉遲敬還偷空瞪了周百匯一眼,卻沒開口說什麼。

    因為他們的話,在場諸人都沉默下來。

    因為周百匯說得有道理,趙佑熙和他的幾十名高手暗衛,上次就是利用梁國殘餘水兵退守城池的機會混進城裡,再伺機幹掉了守門人,然後開門迎進自己的隊伍。俞宛秋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封城,亦是基於同樣的理由。

    末了還是牟翊出主意:「暫時什麼都不許諾,既不答應他們出城,也不答應放糧,先讓這些鬧事的百姓舉手,想出城的站一排,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謝又安拊掌而笑:「還是軍師高明,這樣一來,只怕沒幾個人敢站出來。」

    謝又安道:「是啊,怕站出來後,會被帶到什麼地方處理掉。」

    趙佑熙笑道:「這件事就交給軍師去辦,我和太子妃先回去了。」

    俞宛秋以為牟翊會露出為難之色,或懇請他們留下,結果牟翊只是說:「此等混亂場合,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確實不宜久留,臣等恭送殿下。」

    走出臨時議事廳,趙佑熙才問:「你的腿是不是受傷了?我剛就看你走路的姿勢不對勁,可惜這裡人太多了。」

    「不然你想抱我?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讓戚長生準備轎子了。」

    等在路邊的戚長生掀起轎簾,夫妻倆一起坐進去,俞宛秋深吸了一口氣道:「恭喜,你終於知道放權了。」

    趙佑熙輕笑:「我本來很急。恨不得派人把那幾個領頭鬧事的幹掉,可看軍師那不緊不慢地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有辦法。他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賣關子,非等我們急出一頭汗才肯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也有這種感覺,他每次總是最後發言,而且必以『我贊同某某』或『我覺得誰說的在理』這樣的話做開場白。」

    「是啊,他會很耐心地等所有人發言,再以附議的方式表明自己的觀點。」

    「這是低調還是狡猾?」

    「都有。」

    回憶自己列席軍事會議以來的種種表現,俞宛秋只覺得汗顏,人一旦發現自己的方案有人採納,是不是就容易得意忘形,慢慢就會變得自以為是?

    她偷偷打量自己的夫君,像他這樣霸道自我的男人,是不是很討厭多嘴多舌的女人?他們結婚才一年多,她正值青春美貌,所以言行過分一點他還能容忍,將來則未必,她死都不要變成太后那種被權力欲腐蝕的、面目可憎的婦人。

    她決定,以後要多聽多做少說,不僅要跟牟翊學知識,更要學做人。

    ----------------說明的分隔線

    上一章應該是第二百四十七章,所以這章是第二百四十八章。

    汗,最近更得太少,我檢討。

    同人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各懷愧疚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各懷愧疚

    茗香端著兩杯參茶站在西次間的門口。臉上帶著曖昧的笑意,因為裡面傳出的聲音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啊,你輕點啦。」

    「別那麼用力嘛,啊啊啊。」

    眼角瞅見從大堂外進來的幾位翠衫軍女教頭紅著臉後退,茗香忙代主子澄清:「太子妃下台階的時候踩空了幾級,崴了腳,太子殿下在裡面給她揉著呢。」所以別想歪了。

    楊箏和葉水蓮姐妹主動提出:「可不可以讓我們看看?」

    若是素琴或紋繡,說不定就會點頭,因為這兩位是女營醫,茗香人小,心眼兒最多,笑眯眯地拒絕了:「等會吧,你們隨我去那邊屋裡坐會兒,太子妃殿下馬上就來了。」她才不願意讓這些芳齡少女有接近太子殿下的機會呢。

    幾個女兵哪敢有意見,忙答應著:「那就麻煩徐掌食了。」

    其實從茗香開口後,西次間就沒再傳出任何聲響。俞宛秋幾番想抽回自己的腳,奈何她家夫君力氣大,握得牢牢的,一隻手不停地推揉著腳踝紅腫處,她只得咬緊牙關忍住。

    趙佑熙覺得自己已經夠輕了,推拿時若完全不使力。哪有什麼效果?

    又一次聽到小妻子壓抑的抽氣聲,他抬起頭問:「還是很痛嗎?」

    俞宛秋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說呢?難不成我故意叫給你聽的。」

    他邪笑:「有可能啊,你想勾引我。」

    「你還用得著勾引嗎?」

    「也是哦。」

    嘴裡調笑著,手裡可沒減慢速度,又揉了好半天,才拿出一種半透明的綠色藥膏塗在紅腫處。

    等他收拾停當,俞宛秋拿出手絹給他擦手,含著歉意說:「多謝,你忙成這樣,我還盡給你添亂。」

    趙佑熙納悶地問:「你今兒這是怎麼啦,老是跟我說些生分的話。」

    「沒什麼」, 也許是乍然離開兒子,思念之心太濃太切,人也變得特別脆弱,俞宛秋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努力忍住難過,用很隨意地口吻說:「軍事會議我以後還是不要參加了,本來就是為了陪堯兒,現在堯兒不在這裡,我也沒必要去了。」

    她其實是想試探一下趙佑熙對此事的態度,如果趙佑熙馬上答應,說明確實如自己所想的,他並不喜歡一個女人在屬於男人的軍事會議上指手畫腳,他只是在容忍而已。

    趙佑熙卻說:「堯兒幾個月後就回來了,到時候你一樣要陪他出席的。」

    「那等堯兒回來再說吧。」

    趙佑熙挑眉看向她:「你只陪他,就不陪我?」聲音中竟帶著一點哀怨和撒嬌的味道。

    俞宛秋的心結一下子就打開了,人總是希望自己被需要的,當下笑嗔道:「他是不會走路的小娃娃。要人抱,你也是嗎?」

    趙佑熙第一萬次重申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相公,你有義務陪我到任何地方!」

    「好好好,我陪我陪。」口氣似乎有些無奈,眼波卻柔似春水。

    趙佑熙總算滿意了,站起來說:「嗯,那我去城上巡視了。」

    俞宛秋走到他後面給他整了整有點皺褶的衣袍:「去吧,牟軍師他們也該處理完了,看樣子,並沒有開城門,說明真敢站出來的人不多嘛。」

    趙佑熙哂笑起來:「誰會不怕死呢?越是人多,越是鬧得凶,真叫他們一個個站出來,立刻變成了縮頭烏龜。不是我瞧不上他們,城中百姓真有那麼血性不怕死,我們也攻不進來了。」

    俞宛秋想到那幾個高喊「亂臣賊子」的書院士子,軍事上的事她不懂,只會從過去看的雜書中「剽竊」幾個作戰方法。但她做了十年廣告人,懂得如何在談判中抓住重點,如何打動別人,說服別人。她武鬥不如人。對付幾個只會喊口號的士子還是有辦法的。

    所以在趙佑熙出門之前,她向他交代行蹤:「等下我會帶著幾個人去衢州書院看看。」

    趙佑熙想都沒想就出言反對:「別去,你的腳崴了,需要臥床休息。」

    俞宛秋笑著說:「我可以坐轎子。你放心,我不會直接跟那些人交鋒的,我會找到書院的院長,還有他們的先生,讓他們管住自己的學生別亂跑,免得在混戰中被誤傷了。」

    趙佑熙默默地看著她,一時不知從何勸起。

    他知道小妻子坐不住,總想多為他出點力,多幫他解決一些難題,可又怕自己說得太多管得太多惹人嫌。其實,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做,他除了心疼之外,再不會有別的想法。他的江山,他的一切,權勢地位也好,榮華富貴也好,都是與她共有的。如果有一天他做了皇帝,她做了皇后,要他與她同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都行,甚至她主持朝政,讓他當傀儡都沒問題。

    他對權勢地位本無戀棧之心,巴不得重回過去的日子,每天練武吃飯睡覺,不問俗事。可惜他是太子,而且是父皇的獨子,他必須披掛戰衣出征。為新成立的趙國開疆拓土。

    因為他肩上背負著家族的重責,帶累得心愛的妻子跟著他輾轉南北,在深山裡糙糙成親,在遙遠的南方莊園生子,生子剛滿月就長途顛簸回京,而後跟他一起住在江邊的水師營,住在剛占領的敵方府衙,甚至大冬天住在帳篷里,聽北風颳得呼呼作響,薄薄的帷帳根本擋不住北方的寒冷。

    更有甚者,他在前線督戰,丟下她留守營地,半夜遭遇幾萬騎兵突襲,若非她有勇有謀,他現在已經失去她了。

    他的妻子,大概是史上最辛苦、最倒霉的太子妃,空有太子妃之名,卻從沒享過一天太子妃該享的福。在宮裡被他的太后奶奶變著法子欺負,自己成天找岔子尚嫌不夠,還在她身邊安插一堆幫凶,讓她連喝口水吃口飯都擔心被人下毒,連說句話都要想了又想,生怕傳出去給人當成話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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