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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片刻,俞宛秋讓護衛摘下一盞風燈,自己提在手裡朝帳外的敵軍騎兵搖了幾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內jian,正在打暗號,讓騎兵衝進營來。
事實上,他們也真地沖了,卻不是朝亮燈的地方,而是朝沒有燈光的黑暗處。俞宛秋的嘴角綻出了淡淡的笑紋。
埋伏在暗處的弓箭手沒用上,但牽的那些絆馬索派上用場了。
她本來就有兩套方案:如果梁軍朝有燈光的地方,或者說,朝她站的位置撲來,走到第十二盞風燈下,弓箭手會萬箭齊發;如果他們不走中間,跑去襲擊別的地方,幽暗的夜色中,隨處都有絆馬索等著他們。
來人不肯暴露在燈光下,說明他比較謹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肯放棄這次突襲,乖乖地領著隊伍回去呢?如果他們自動撤退,她不會派人追擊。營地守軍多為步兵,深夜追擊精騎兵,別說根本追不上,追上了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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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2更,欠的1更我會補上的。
看來龜速手只能慢慢提速。
晚安!
同人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夜馳援(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夜馳援(一)
這一晚,俞宛秋一直站在主帥大帳外,聽著從四方八面傳來的馬嘶聲、慘叫聲、刀劍相擊聲。如果不是夜幕掩蓋,應該還可以看到噴濺而出的鮮血。
自隨軍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接近殺戮與死亡,第一次聽到瀕死之人近在耳畔的呼喊,那麼痛,那麼慘烈,讓她冷徹入骨,整個人像浸在冰水裡,一次又一次裹緊身上的披風。
幾個陪侍在側的文官也面色如土,其中有兩個,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緊張,袖子都在微微抖動。他們平時總是留守營地,也是第一次置身這森羅地獄般的戰場。不論誰勝誰負,都一樣地令人膽顫。
周長齡帶著一幫護衛,如臨大敵地站在太子妃附近。他沒有再勸太子妃進帳躲避,而是隨時準備和幾個輕功好的手下在危險來臨之前裹挾著她撤離。今夜突襲之敵人數之多超過了他們的想像,若非事先布下埋伏,這十萬人的大營很可能會徹底折損在數萬騎兵的鐵蹄下。
想到這點,所有的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太子妃,雖然她只是個毫無武功底子的弱女子,卻有著靈敏的耳力、臨危不懼的魄力以及縝密果敢的指揮能力,使得他們可以用最小的代價痛擊來犯之敵。
約摸一兩時辰後,刀劍相擊聲明顯減弱,代之而起的是趙軍的吆喝聲:「老實點,往這邊走,再搗亂就一刀劈了你!」
或是開心的咋呼:「死了這麼多馬,這下我們天天有肉吃了,天氣冷,可以醃成臘貨,一直吃到明年,哈哈。」
周長齡長出了一口氣,手從刀鞘邊移開,拱手向太子妃提議:「快五更了,雙方斗到現在,勝負已定,剩下的就是收拾戰場了,外面冷,您還是進帳去歇一會兒吧。」
這回俞宛秋沒有拒絕,在寒風裡站了半夜,腿都快麻木了,她點點頭說:「也好。天亮後你去把小郡王他們接回來。」轉身的同時,朝衢州府的方向投去擔憂的一瞥,喃喃道:「太子殿下那邊也不知道怎樣了。」
話音方落,耳朵里又聽到了隱隱的馬蹄聲,俞宛秋立住腳,心裡一陣激動:難道是趙佑熙帶著騎兵凱旋歸來了?
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就在半個時辰前,趙佑熙還派了人過來稟報,衢州府那邊仍處在膠著狀態,最讓人著急的是,兩支進山的隊伍都沒有音訊。
即使在那之後情勢有變,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攻下了衢州,因為衢州的幾萬守軍一直龜縮在城內,進城之後,免不了一場惡戰,沒幾個時辰不能肅清殘餘。
俞宛秋想到了一個詞:「巷道戰」。這種戰法,身處主戰場的軍隊有著明顯的優勢,他們熟悉地形,可以打伏擊,客場軍隊要付出幾倍的兵力才能平衡這種劣勢。
本來,她準備等營地的將士休息兩三個時辰後,半夜再點一批人馬去增援,誰知遭到了數萬騎兵突襲,只能戮力自保,再也顧不上其他。但願那兩支進山的前哨部隊都能如願地潛入城中,三支隊伍互相配合,方可確保趙軍順利攻占衢州府。
收回為夫君擔憂的心,俞宛秋站在帳篷門口,緊張地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如果這個時候梁軍再派來一支軍隊前來攻營,大營只怕很難保住。激戰了幾個時辰,將士們又疲又困,作戰能力比平時低了得多。
幸虧前面一場已接近尾聲,可以抽調出一批人手迅速布防,趙真親自領著幾個部將過來安撫:「太子妃別擔心,弓箭手已經各就各位,絆馬索根本還沒撤下,他們要來送死,我們巴不得。」
俞宛秋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自如,笑著回話:「趙將軍辛苦了!各位將軍辛苦了,等太子殿下回來後,一定會向朝廷上書,為你們請功。」
幾位將領一起躬身抱拳:「末將何功之有,今夜能擊潰來犯之敵,全因太子妃早察敵情,調動有度,要不然,我等只怕已做了梁軍馬蹄下的亡魂。」
幾個文官也低低俯首:「下臣們都是太子妃救的。」
俞宛秋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原來聽人歌功頌德是這麼地難為情,忙岔開道:「前面那支騎兵到底有多少人馬?」
趙真回道:「三萬有餘。」
俞宛秋輕嘆著搖頭:「看來西北軍的陳致遠打定了主意要先端掉我們的大營,據說他親自訓練的精騎營統共才五萬人,往這裡就派來了一大半。剛才隔遠了,沒看清領頭的將領,但憑感覺,似乎不是陳致遠本人。」作為三十萬西北軍的統帥,梁國最有名的鎮遠大將軍,應該有些威勢才對,來人卻不具備這種氣場。
關於這一點,趙真早已從俘虜口中問出來了,遂說道:「不是,這次的主將叫陳致和,是陳致遠的堂弟。」
謝又安道:「陳致遠不敢來的,他還有二十幾萬的隊伍在後面,靖軍也有二十萬,早就嚴陣以待,兩軍最遲明天下午就會交鋒,他自然要留在大部隊裡。」
陳學愚越想越糊塗:「既然如此,現在正朝我們而來的這支騎兵又是怎麼回事?如果陳致遠讓五萬精騎營全部做先鋒攻打趙軍,應該一次派來才對,怎麼會先來三萬,過幾個時辰再派兩萬?」
趙真側耳聽了一回,語氣肯定地說:「再來的這支沒有兩萬,只有幾千人。」
俞宛秋心裡一動,急忙交代說:「讓弓箭手按兵不動,先別忙著放箭,這支未必是梁軍。」
幾個文官也聽出了端倪:「您的意思,這是靖軍?」
俞宛秋只能說:「有可能。」
因為梁軍實在沒必要把騎兵分拆成幾股,那樣只會削弱戰鬥力,像要印證她的話,很快就有人上來通報:「太子妃殿下,來的是靖國騎兵,是來支援我們的,由靖國皇帝親自率領。他聽說我們已經打了勝仗,就讓部下在營外等候,他只帶幾個親隨進來問候太子妃。」
就算不提兩國的同盟之誼,以一國皇帝之尊,在大戰來臨之前,親率騎兵深夜馳援,單憑這點,也值得迎出營外致謝。
於是俞宛秋說:「我這就出去見他。」
同人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深夜馳援(二)
第二百四十三章 深夜馳援(二)
俞宛秋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道:「趙將軍,營中善後事宜就交給你了,把俘虜安置妥當後……」
接下來的話她不好意思說出口,要這些血戰了幾個時辰的將士打掃完戰場後,馬上趕去另一個戰場,實在是有些強求。她自己什麼都沒做,只是站了大半夜,這會兒就體力不支,恨不得倒在床上睡它三天三夜,別人肯定一樣難受,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不是戰爭機器。
沒想到趙真馬上會意地說:「俘虜已經安置好了,末將這就點齊三萬人馬去衢州府接應。」
「好,辛苦你們了。」她只能一遍遍地給將士們道辛苦,以此來表達她的感激和歉意。
擁有現代靈魂的她,腦子裡沒有多少等級觀念,更沒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理所當然,讓營中將士超負荷運轉,她心裡是有愧的。說到底,這場戰爭,談不上什么正義,不過是趙氏與梁氏之爭----或者說,延遲了一百多年的梁開國皇帝的長子與次子爭奪正統的戰爭。
她只能儘自己的最大努力保護他們,儘量減少傷亡,事後多為他們請功,讓他們覺得這樣的出生入死有意義。因為,通過改朝換代,他們可以揚名立萬,取得芸芸眾生莫不追逐的功名富貴。
又交代了幾句後,俞宛秋才緩緩朝營外走去。
她不是故意要待慢貴客,只是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那位曾經和將來的死敵,以及現在的盟友。
如果趙國和靖國聯手滅掉了梁國,趙與靖必有一爭,趙佑熙與梁瑾瑜不可能共存於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思及此,俞宛秋黯然心傷,那種類似於對趙軍將士的愧疚感再次湧上心頭。真到趙、靖對立的那一天,她肯定會幫著自己的夫君滅掉靖國,勢必要辜負梁瑾瑜這日這番恩義。
難怪靖國不時派遣使臣與趙國訂立新的盟約,本就是臨時聯盟,隨時都可能被打破。
那句商家格言,「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一盞盞風燈,連成一條燈光的河流,在夜風裡靜靜流淌。俞宛秋低頭而行,她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落落大方,雍容華貴,這樣才符合太子妃的身份,可她真的不自在。
她可以跟梁瑾瑜鬥智鬥勇,可以在私底下很從容地設計他,讓他敗在自己的自負和對她的輕視中。可經過了那麼多事後,梁瑾瑜之於她,竟然也有一點點老朋友的感覺,似敵似友。
如果有可能,她只希望遠遠地避開這個人,永遠也不要相見,不是害怕,而是尷尬。她討厭欠人情,更討厭曖昧。她是刀截水洗般分明的女子,愛與不愛之間沒有中間地帶,註定要辜負的人,註定會拔刀相向的「盟友」,她不想牽扯,怕越牽扯越不忍。
可於情於理,此刻她只能走向梁瑾瑜,還要向他微笑致謝。
梁瑾瑜站在自己的黑駿馬旁,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星光燈影里那個朝她緩緩走來的女子,儘管她身後跟了不少隨從,她還是很緊張,小手捏緊披風的衣帶,粉頸低垂,眉眼含羞。
如果她太子妃架勢十足,他可能只是驚艷而已,因為他一直就認為,俞宛秋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她的美不囂張,不生硬,是那種很舒服的、熨貼人心的美,在不經意間,又靈動狡黠,讓他又恨又愛,想摧折的同時又想擁緊。